第21章 第21章
嵇雪眠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靜里,直到聽見閆明和靈音的聲音也出現在帳篷外。
他實在沒辦法了,只能用衣裳把自己胡亂一卷,藏在了帳篷里橫架著的木杆子后,木杆上掛了件鑲了金綉線的麒麟寬袍,一看就是段棲遲的。
嵇雪眠半跪在地上,把自己縮成一團,渾身都在發抖,他本想把掛在身上的肚兜解下來,就怕他們突然闖進帳篷。
來不及多想,嵇雪眠不得已繼續穿著這紅肚兜,低低地垂著頭,恨不得埋進地里去。
帳篷外的閆明對裡面發生的一切渾然不覺,「攝政王要銀針做什麼?臣那行醫百寶箱里什麼都有,何必勞煩林副將再去尋?」
幾日不見,閆明的下巴長了一圈青胡茬,靈音抱著藥罐子,看起來蘭慎把熬藥這活兒給了靈音執掌,靈音心裡通透,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各有心事的幾人,乖乖的一言不發。
林淵也有點為難,「多謝閆大人好意,針和細布倒是好尋,只是白墨這東西……」
閆明微眯了下眼,頓時心如鼓擂,「白墨?銀針?難不成,攝政王您要……給嵇大人施墨刑!」
「墨刑?」林淵後知後覺,心裡一震,思慮再三,還是覺得規勸一句:「王爺,請您三思啊,嵇大人那性子,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您要是逼急了,他還不……末將多嘴。」
段棲遲反倒是另提一嘴,「林淵,前幾天叫你們做的竹筏做好了嗎?」
林淵忙低頭,「還沒有,這幾天竹子被水泡了怕不結實,原本今天打算做的。」
嵇雪眠在裡頭聽著,心中瞭然,臨近攻打天華城的期限越來越近,士兵們繼續補充身體所需的養分,魚是必不可少的肉類,加上南疆這地方水流多,多造竹筏有百利而無一害。
閆明依舊堅持己見:「那這葯,嵇大人一定得喝。」
他說完這話,腳步就開始往帳篷門處走,緊跟著腳步一頓,似是被人攔住了。
是段棲遲,「閆大人留步,這帳篷裡面,你進不得。」
閆明難得一次寸步不讓,不打算就此姑息,「攝政王,您這是何意?」
段棲遲似乎是笑了,「你確定要進去看一眼嗎?這一眼看下去,保不齊嵇首輔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閆明言辭犀利,咄咄逼人道:「臣不懂,望攝政王明示,這是嵇首輔的意思,還是您一己之見?」
林淵卻道:「大人誤會了,據末將所知,嵇首輔正在午睡,您不如晚飯前再來,請回吧。」
很明顯,閆明並不同意,然而外面的聲音卻越來越小,不多時,嵇雪眠就一個字都聽不見了。
等到門帘被掀開,一絲光投進帳篷里的時候,段棲遲先是找了一圈,奇道:「人呢?躲到哪去了?」
嵇雪眠默不作聲,再一抬頭,段棲遲已經站在了他身前,低著頭,饒有興緻地看著他漲紅的臉,「我還當雪眠你長翅飛走了,叫我好找。」
段棲遲長的本就俊美清貴,一雙眼睛風流多情,在撐梁架上斜斜一倚,上下來回巡瞍著他,從頭到腳看了個遍。
嵇雪眠叫這眼神看的坐立難安,只覺得自己全身都要被撕光了一樣。
正好,嵇雪眠腿都跪麻了,借著力氣扶著架子,勉勉強強站起身來,「帳篷就這麼大,巴掌一樣,我被你作弄成這個樣子,還能躲去哪裡?」
段棲遲搖搖頭,慵慵懶懶地歪著頭,挑起了眉眼,「怎麼叫作弄?怕你跑了,我自然要留些記號才行。」
嵇雪眠豎眉,一點可疑的薄紅漫上眼角眉梢,卻映的他眉眼如畫,別有一番冷情掩蓋下的風姿,「王爺,私自施加墨刑是大錯特錯,你不可能不知道。」
「知道啊,那又如何?」段棲遲勾著他的脖子,手指扯住他脖頸后兩根紅肚兜帶子,低低說道:「我倒是不認為那是墨刑,而是一種獨一無二的美。」
嵇雪眠頭一次聽到這種形容,不由得皺緊了眉。
段棲遲扯開他脖頸后帶子,嵇雪眠本能一撤步,段棲遲攬著那把又細又韌的腰,把他帶到身前來,「雪眠可真乖,你這樣子,讓我想起了一種小動物。」
嵇雪眠掙了兩下,全是徒勞,「你放手,我要燒了這肚兜。」
段棲遲瞟了他一眼,「燒了做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在宮裡燒東西是要掉腦袋的嗎?」
嵇雪眠不留情面地踩他一腳,段棲遲生生受下了,嵇雪眠便道:「這裡又不是宮裡。」
段棲遲貼緊他耳尖,「你都說了這不是宮裡,那我施不施墨刑、留不留記號,宮規也管不著不是嗎?」
「詭辯,不許。」嵇雪眠閉目。
「不行。」段棲遲壓根是個不講理的,他點了嵇雪眠的周身穴位,「我真怕傷到你,幾柱香的時間而已,且忍耐一下可好?」
嵇雪眠被他倒扣著擱在榻上,就算是自己能衝破禁錮,算算時間,早就被段棲遲得手了……
嵇雪眠只覺得背上一涼,衣裳盡褪。
這一時刻,他才明確的感受到,肚兜兩條細細的繩從最後一根肋骨的兩側穿到身後,松垮垮地系在他的后脊樑上。
根本就是一扯就開,要掉不掉的。
他說不出話來,只能咬緊了牙齒。
第一針蘸著白墨刺下來的時候,枕頭上即刻見了血星。
只見一根銀針遞到他的眼前,嵇雪眠死命掐住軟枕的一角,心裡不甘。
「若是要刺就快些,這樣一針一針折磨人,實在是強人所難。」
段棲遲手極其穩妥,一陣一陣刺下去,又快又准,話語卻輕緩柔和,「雪眠,你猜我想給你紋一個什麼?」
等了片刻,段棲遲更加愉悅,「算了,反正你也說不出來,我索性告訴你,你聽說過白色的鳳凰嗎?」
嵇雪眠自然聽說過,白鳳凰,別稱鴻鵠。
「我知道,你心高氣傲,我沒別的想要的,唯獨一樣期許。世人盡知,你是雪白高傲的鴻鵠,我卻希望你不能飛出我的視線。」
嵇雪眠習慣了忍耐,苦苦壓抑著即將衝破血液的叫喊,被針刺破肩胛處的疼意,絕非他所願。
一大片清清白白的皮膚變得鼓張易敏,兩片蝴蝶骨的位置常年不見光照,敏銳細緻,一觸到就像是過了電。
這種鑽心刺骨的灼燒,讓嵇雪眠難受的喘不過氣,表面上卻是眸光決絕,不肯叫屈。
這種針細,不像是大刀割下的瀕死感,而是先把人打個半死,再一下一下吊著他的命,讓人一會兒揪一下,一直也不給個痛快。
這一隻鴻鵠紋了很久很久,久到嵇雪眠近乎麻木,終於解開了定身,嘶啞著嗓子,慢騰騰說道:「王爺,木已成舟,我總不能把皮剝下來,這一招,我算你贏。但你要還是個人,就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什麼我都答應。」段棲遲俯下/身來,親了親他的耳後,把嵇雪眠翻過來,讓他趴在自己懷裡,細細嗅著他散發著的暖融融的薄香,「雪眠,你怎麼越來越香了?這好像不太正常吧?」
嵇雪眠被他摟著親,實在是躲不開,脖頸痒痒的,後背還火辣辣的疼,「這和王爺無關,誰知道是不是你的伙房弄錯了湯藥?你且鬆開。」
段棲遲被他說了一通,剛一鬆手,嵇雪眠一把扯開他的前襟,看見了可怖的箭傷。
血跡已經乾涸了,段棲遲卻沒做處理,看樣子是受夠了刀傷劍傷,渾身上下有不少舊傷痕,這點傷對他來說不值一提。
嵇雪眠按住他,強勢又不管不顧地欺身上去,正對著他鎖骨下的位置,近到額頭都快要貼上他的鎖骨,髮絲低垂,落在段棲遲的眉眼上。
段棲遲的眼睛卻在嵇雪眠身上的肚兜徘徊,嵇雪眠沒辦法扯開那鬆鬆垮垮的肚兜,只能一邊紅著臉,一邊把離他最近的燭台挪過來。
借著光,他在藥箱里又選了一根針,把針放在燭光里細細地烤。
段棲遲便明白了他要做什麼,反倒是愜意的眯著眼,完全把自己坦在嵇雪眠眼中。
他混不吝的眼神天不怕地不怕,勾著唇角,帶著明晃晃的笑意看向嵇雪眠,「司伶,你真好看。」
嵇雪眠面上通紅,手下一抖,「王爺再說話,我的針就不知道要刺到什麼地方去了。」
段棲遲眼睜睜看著嵇雪眠落針,就在他傷口一周。
他瞧的認真,嵇雪眠非常巧妙地把紋樣和傷痕融在了一起,手下同段棲遲一般又快又穩。
嵇雪眠靜靜陳述,「我知道王爺是一團燒不盡的野火,可我衷心希望,你只能被踩在腳下,永世不得翻身。」
段棲遲不置可否,欣然接受了嵇雪眠的「祝願」:「可惜,我只願意被你踩在腳下,就算是永世不得翻身,我也值了。」
刺完最後一針,嵇雪眠強撐著一口氣把針放置回藥箱。
嵇雪眠渾身開始劇烈流汗,一陣冷,一陣熱,極其不對勁。
他臉色開始紅了起來,模樣很是熟悉。
段棲遲不怕死地把他按在胸前,手指在他背後打圈圈,徹底解開了嵇雪眠的肚兜帶子。
他笑的一臉無辜,「怎麼,那該死的蠱蟲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