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攝政王得了個免死金牌,舉止愈發放肆起來。
京城最大的戲院春滿園今天熱鬧,達官貴人家的夫人小姐們坐著頂小轎,守在門外等著開場。
「……這揚州來的伶人是個男子,聽說大越氏來的副君要了最好的位置呢!」
「雖說戲院的伶人陪人過夜是要除名的,只怕也不敢違抗副君吧?」
議論聲此起彼伏,越來越大,都在一瞬間化為安靜。
嵇雪眠若有所思地看著戲園子的門,等著開園的百姓們乍一看見戲院門口出現了這麼兩位漂亮的公子,不由得凝聲看著他們,頓時停下了討論聲。
有公子小姐認出了他們,也不由得紅了臉頰,不敢去挑明他們的身份。
嵇雪眠想的卻是另一碼事,快步走到戲院管家面前,神情微冷,語氣嚴肅:「揚州伶人進京可有許可?這兵荒馬亂的,什麼人都能放進京城嗎?」
戲院管家年齡不大,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子,被他一眼盯住,連說話都不利索了:「有、有的!他是咱們班主的舊、舊相識……」
嵇雪眠聽了這話,像是審犯人一樣探究管家的臉,把人盯得臉通紅,沒發現他心虛的證據,這才罷休:「最好是這樣。」
段棲遲眼眸愉悅地彎起來,他這一笑,叫沒少肖想他的公子小姐們小小地發出驚嘆聲,捂著嘴唇又喜歡又害怕的,不敢出聲。
他靠近嵇雪眠,手剛想抬起來去摟他的腰,就聽見長街那頭紛亂的腳步聲傳過來,「讓路讓路!」「躲開!要不砍你了!」
說話有濃重的異邦口音,段棲遲頓時笑意全無,攬著嵇雪眠的腰身,把他拉近了自己。
「又是瞿罪。」段棲遲嗓音冷峻,下頜線條綳的很緊,「這一招聲東擊西玩的不錯,好的很。」
嵇雪眠的態度嚴厲而冷淡,意識到被戲耍之後,御林軍這麼多天排布在東郊堰雨湖的暗線居然全白費了。
「原來他今天所謂的在東郊冬捕,就捕到西城戲檯子上了,虧他抓了那麼多魚蝦蟹消遣,簡直是浪費糧食。」
嵇雪眠心裡盤算著,眼下全大寧的疆域各地全都糧食告急,能不發起戰爭就盡量避免,得趕緊想個辦法讓瞿罪回大越氏。
戲園子外的人都慌亂起來,哪見過這陣勢,全都躲得遠遠的,就把嵇雪眠和段棲遲孤立出來了。
兩排士兵打開道路,最前邊的撞到路中央的嵇雪眠,上下瞅他一眼,目露驚艷,嘴上卻罵罵咧咧的:「你們倆讓開!他媽的,是不是聾了?」
一個手握權杖的男人走過來,蒼老的臉上凶神惡煞:「聽個戲也這麼晦氣,這一路上遇見多少攝政王派來暗查副君行蹤的擋路狗了?這男的保不齊也是找事的,趕緊殺了。」
嵇雪眠隨意攏了攏衣裳,指了指自己,「殺我嗎?」
「少廢話!」士兵抽|出一把劍,當真要砍過來,嵇雪眠一躲,雖然有點笨拙,但是底子好,撤步開來,劍砍了個空。
蒼老男人和士兵全都戒備且狐疑地看著他,男人抬起權杖,敲了敲地。
這彷彿是一個信號,一群士兵呼啦啦圍上來,全都劍指二人。
要擱平常,嵇雪眠是不能輕饒了他們,但是眼下他有點顧忌不想挑起戰爭,便忍了下來。
「這裡是京城,皇城根底下,莫要太囂張。」
「說的沒錯,比你更囂張的人多的是呢。」段棲遲微微笑道。
他這語氣就不是在商量,而是風雨欲來之前的雷電。
嵇雪眠才反應過來,文臣和武將的思維方式簡直是兩個極端。
段棲遲被嵇雪眠後退狠狠踩了一腳,一把接住他,抱了個滿懷。
這人甚至還有閑心打情罵俏:「美人在懷,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逍遙的事了嗎?」
嵇雪眠肘擊他一下,「你正經點!」
段棲遲捉住他的胳膊,吻了下他的指尖,「別撒嬌了,看夫君替你出氣。」
「什麼撒嬌?」嵇雪眠瞪了瞪眼睛,「什麼夫君!你腦子在想什麼?」
段棲遲笑的越來越愜意:「你問題好多,晚上去床上再問,為夫一一給你解答。」
「你——」
段棲遲附在他耳畔,笑吟吟地問他:「你答應我的權力呢?不做數了嗎?」
嵇雪眠被他親了親耳垂,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雖然沒躲,臉簡直紅到不能再紅了。
段棲遲很開心:「真乖。」
調戲首輔大人夠了,段棲遲不當回事地揚起一把玉彈子,一眨眼功夫飛出老遠。
這把玉彈子每一顆都精準命中了士兵的腦門中心,離老遠都能看出來,深深在他們的腦門上打出了個血洞。
嵇雪眠看的真切,回頭一看段棲遲,他正眯著眼睛,漫不經心地看著前方。
「歪了三個,打到眼睛了。」段棲遲貌似很可惜,「真瞎了也是夠遭罪的,比死還難受。」
周圍的人全都嚇得大叫,有的甚至捂著頭蹲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但是更多的卻在叫好,「幹得好!把他們攆出去!」「太不是人了!死得好!」
瞿罪撩開金鑾轎的帘子,扶著框子下轎,極其嫌棄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士兵,「沒用的廢物。」
蒼老男人快步走過去,耳語幾句,瞿罪就看了過來。
然後他緩緩綻放一個笑容,「我還當是誰敢殺我的人,原來是這兩位大人物,死得好,死得妙,該死。」
正巧這時候,戲院的門開了,所有人一窩蜂似的鑽了進去,瞿罪走過來,直接去拉嵇雪眠的手。
嵇雪眠躲開,把手負在身後,被段棲遲偷偷拉住。
「副君陣仗好大。」
瞿罪滿是可惜:「那也沒有攝政王跋扈,損失我那麼多人……誒?」
嵇雪眠懶得聽他胡扯,拉著段棲遲進了戲園子。
段棲遲被他勾著腰帶慢悠悠地逛進戲院里,活像個紈絝子弟,不著四|六,就差一把扇子搖的歡了。
瞿罪冷哼一聲,被管家帶去了二樓包間。
嵇雪眠拉著段棲遲隨意坐下,管家忙完了瞿罪那祖宗的事,趕緊下來,特意關照了他們這一桌。
他一和嵇雪眠說話就臉紅,忙不迭把戲院里提供的吃食堆過來,「二位公子,受驚了吧?來嘗嘗這黃金酥,配著生牛|乳,好吃的很啊!」
坐在周圍的人對他們指指點點,偶一對上視線,人們就露出示好崇拜的笑容,看起來是對剛才弄掉大越氏士兵心存感激。
嵇雪眠搖搖頭:「百姓苦大越氏已久。」
管家嘆氣:「可不是嘛,天天打打殺殺的,京城是塊好地方誰也不想拋家舍業地跑出去啊?唉,也不知道朝廷在幹什麼,都是吃白飯的!」
嵇雪眠聞言,很是鄭重:「會有個交代的。」
管家就笑了笑:「公子別擔憂,這時節活一天是一天,快嘗嘗好吃的!」
段棲遲突然來了一句:「這生牛|乳懷孕的人也能喝嗎?」
嵇雪眠聞言手一頓,微眯著眼睛,神色不定地瞥了他一眼。
段棲遲自動忽略他眼眸里的殺意,不怕死地接著問:「若是有好處,我去買些給我家娘子。」
管家擦了把汗,一溜煙說了一大堆:「能啊!但要是懷孕的人,喝生牛|乳也不夠,得喝鴿子湯,鯽魚豆腐湯,鮮雞湯之類的才好!」
段棲遲感覺到桌子底下嵇雪眠狠狠給了自己一腳,面上撐著不改笑容:「這是為何?」
管家「嗨」了一聲,「下奶啊!沒有奶拿什麼喂孩子?你這夫君當的也太不盡責了……」
有人叫管家,管家應了一聲,甩了抹布,趕緊跑遠了。
段棲遲茫然地看著兩杯生牛|乳,重複道:「下奶?」
他說完這話,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嵇雪眠。
然後視線下移,落在他胸膛處。
嵇雪眠心口狠狠一蹦。
「你什麼眼神?」
嵇雪眠甚至用手擋了一下,自己都覺得這動作莫名其妙的,趕緊移開了。
他自言自語地歪著頭,「現在喝,是不是有點早啊?」
嵇雪眠恨不得捂住他的眼睛,低著聲音小聲提醒他:「這是在戲院!」
段棲遲握住他的手,把兩杯生牛|乳都推到他面前,「你先喝著,總比到時候孩子沒的吃要好。」
「我雖然是個哥兒,可不一定能……」嵇雪眠說不出來這倆字,眼角憋的通紅。
段棲遲捻了一把他的眼尾,「試試唄,萬一呢?像他說的,這日子有一天沒一天的活著,我不得對你好一點,死了也不後悔。」
他像是說笑話,嵇雪眠卻笑不出來,只能和他五指交|纏,緊緊攥著,像是天生長在一起那樣緊密。
段棲遲微微笑著,沒再說話,就這麼拉著他的手,靜靜聽著戲。
伶人在台上揮灑衣袖,唱著離別與愛恨,戲詞也很纏|綿,聽的台下觀眾不是哭就是笑。
整曲最後以有情人分離之後的重逢為結尾,世人大多喜歡圓滿的結局,今天難得算是個節日,眾人乘興而來,滿意而歸,紛紛離席。
段棲遲也拉著嵇雪眠起來,「走,去買些魚肉雞肉的,回府給你燉上一鍋。」
聽完戲,嵇雪眠也不免入戲,此刻語氣也溫和了三分,有點為難:「……還真喝啊?」
段棲遲乍一聽見他的聲音,眼中同樣有些動|情,低頭吻他的動作愈發溫柔起來。
他親著他的眉眼,感受到唇下的眼睫正微微抖動,心裡更是難耐。
段棲遲笑的理所當然:「給你下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