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禍事
第十二章禍事(本章免費)
乾隆三十五年,春。
山東,登州府,蓬萊府衙。
知府張毅高坐大堂之上,一旁列坐的是山東鹽道周晨忠,堂下是登州府下轄的十縣知縣。
「諸位」,張毅左手一擺,說道:「這位是新任的本省鹽道周大人,今日請各位前來是為何事,便有周大人與你等細說。」他的語氣很生硬,臉色很不好看,這讓堂下的眾人心中頗為忐忑。
「呵呵」,周晨忠站起身來,抱拳遙拜一圈,「三日前,本省臬台(按察使,專管刑名)姚大人親臨臨清視察,期間攔住了一艘南下的鹽船,本以為是從長蘆鹽場來的,不想官憑上寫的是到文登的。」說到這周晨忠兩眼眯了一眯,眼角禁不住抖了兩下。
而堂下的十位父母官已經有人冒出了一身冷汗來,特別是文登縣令,自己轄地內的鹽政如何他們心裡最清楚不過了。
「本官剛剛接任山東鹽道,雖知其間不堪者眾多卻未曾想會糜爛若此!」這時周晨忠聲音猛地一高,「五百擔的鹽引,竟裝了一千三百擔有餘。」怒目圓睜掃視著堂下眾人,「登州鹽政如此不堪,實乃天下之奇聞!」
看著正氣凜然的周晨忠,堂下的十位知縣心中雖是不服,卻也無人敢與之頂撞,但個個冷眼旁觀,想來心中是絲毫不以為怪。
周晨忠為官二十餘年,能爬到一省鹽道的肥差上自然不是迂腐之人,察言觀色的本領是一點都不疏於他人的,當然看得出堂下十位知縣的心思。冷冷一笑,他接著說道:「姚大人已經會知了撫台大人(巡撫,富明安),大人很是惱火……」堂下的縣令霎時間好似冷水淋頭,一股寒意從心中升起。
「山東鹽政糜爛,本官自然身負其責,此間來此就是為了清查登州鹽政。」再次拱手,周晨忠一撩后擺大刺刺的坐了下來,「還望各位父母協助一二。」
「那裡,那裡,我等治下……」
「周大人說哪裡話,此事自然……」
不提蓬萊,梁明他們現在日子過的很舒坦,俚島、外遮島的鹽田已經開到了最大的限度,每月產鹽至少也六百擔靠上,加上威山鎮的產出,販鹽這一行每月便有了百兩的收入。而有了人手后,霜糖的產量也翻了一番,每月三四百兩的收益還是不成問題的。
雖然收益大增,但他們的支出也隨之節節攀升。主要是三個方面,一是自己的人手,俚島、外遮二島上有二十來號人;賴老四本身只有一艘小沙船,顯然是不夠的,梁明通過柳風的關係從東汛水營淘來了四條腳船,如此一來人手也增長至了十多個;最後是霜糖,為了增加產量同時也是為了保密,梁明從青州府招募了十個沒後顧之憂的單身漢,直接住進了成山莊;三個地方的人手一加,好傢夥足有五十號漢子,每人一月一兩定錢,加上必要的獎賞,一百兩沒了。
二是,柳風手下如今也有了四艘戰船,按編製是一百七十人,雖然事實上只有六十號人水勇。營中每月的餉銀只有一半的份額,他和梁明都是聰明人,知道是那千總和把總扣下的,但賺了天大便宜的他們也不好找上門去,只得自己下發了,在清軍水師餉銀數目的基礎上加一兩紋銀。
三是,官面上的打點。生意是做大了,但這種生意要是上面沒人照料可就要糟了,所以這方面梁明很大方。榮成知縣陶汝成一百兩,東汛水師千總四十兩、把總三十兩,巡檢司主事五十兩、手下鹽丁共三十兩。本錢下的很大,效果也是奇好,只要沒有大的人事變動成山莊是安如泰山。
為什麼說世道多艱,現在就是。你打點的再好,事做的再漂亮,又如何?上頭的一句話勝過千萬,少了你這條錢路,自有後來者補上,當官的永遠不缺送上門的錢。命是最重要的,官是更重要的。
作為事發的所在地,文登縣令是最緊張的,而緊隨其後的就是榮成縣令陶汝成了。文登有鹽場,而且規模不小,雖然官面上的效益很差勁但文登縣上上下下卻吃的肚子發漲,而且張毅等州府官員每月也有一份令人滿意的孝敬。所以在散會後,張毅特意留下了二人囑咐一番,也是安安他們的心。
之所以還有陶汝成是因為他是張毅的死黨之一,而且那鹽商的招供中還有榮成的份。
富明安出身鑲紅旗,雍正年間就步入官場,至今已有四十年,是個名副其實的老油子。在山東做巡撫也有一段時日了,山東的鹽政如何他早就心知肚明,此次之所以如此,主要是為掙一個臉面。在姚立德(山東按察使兼河東河道總督)前失了臉面可不是富明安的想要的。因此只要此次能多捉拿一些鹽梟,非但無罪返會有功,且更不用去擔心朝廷是否會因為有如此多的鹽梟而責怪地方官員。
陶汝成很無奈,他真的不想將打盡,但現實逼著他做出了選擇。雖然每月少了八百兩的「收入」,但官位是更重要的。想想往後的日子,假如能在這次撫台大人親自督促的案子中一展手段,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