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真正的戰爭
招遠的淪陷再次刺激到了在濟南主持錢糧的國泰,至少他知道登州府的士紳已經不能再拖住魯東逆匪的腳步了,他們已經有力量抽調兵力投入進攻當中了。「給欽差大人去報,再命青州撥調兵馬前往萊州。」
這個欽差大人就是大學士舒赫德。山東起義的爆發引起了清廷的極大恐慌,早在九月初八日,正在熱河行在的乾隆皇帝即傳旨,命大學士舒赫德「速由天津一路前往(山東)」,以鎮壓山東起義軍。
舒赫德即由禮部領取欽差大臣關防,自京起程並飛速函札德州城守尉,將滿兵中精健勇往者,盡數先為挑選,並將鳥槍鉛彈火藥等項預備齊全。一俟舒赫德到達德州,即親身帶往山東。
與此同時,直隸總督周元理也下令在臨近山東之大名、廣平等屬布防,以備截拿義軍。不久,乾隆皇帝還令兩江總督高晉,「親赴徐州一帶,調兵一二千,堵截賊人,勿使竄遠」。
初十日,乾隆又下諭:選派火器、健銳兩營精兵1000名,令額附拉旺多爾濟及都御吏阿思哈帶領,前往會剿;以其兵行不能迅速,又命舒赫德可即先帶滄州及德州兵前往。
舒赫德赴德州途中,順便凋集天津兵800名隨行,路過滄州時又令滄州城衛尉揀派精壯勇銳者200名,令即起程,一二日到達德州。十四日,舒赫德抵達德州,開始集兵備糧,積極準備大舉進攻起義軍。十五日,清廷在京師再次選派京兵一千名,皆系滿洲勁旅,訓練有素,交舒赫德統領赴剿。
是日,舒赫德定下了兩路夾擊之策,即親自「由恩縣一路趨臨清,令徐績、惟一由東昌一路亦趨臨清,為兩路夾擊之舉」。至於魯東的梁明則被放到了一邊,舒赫德十分贊同徐績的觀點。先解決清水教義軍,以護漕運之完定。而魯東逆匪勢大不可估,遂先緩圖之,應待大軍雲集之時,方揮師東進,蕩平匪賊。
十六日,徐績、惟一剛帶兵400名,進駐梁家淺以北,分兵巡緝,好以截義軍出擊之路。臨清就以告破,大驚之下的舒赫德忙置信與直隸總督周元理,雙方遂商定,由直隸分堵景州等處清兵分撥1000名,到臨清河西,一同進剿。如此定下了三路圍攻之計的舒赫德等到了拉旺多爾濟、阿思哈帶頭起京兵到達德州,第二天起亦於次日可達。舒赫德經與拉旺多爾濟、阿思哈商量,定於明日(十九日)即帶現到之兵先行進發,並知照周元理、徐績仍照原定三路進攻之局辦理。
十九日,徐績與舒赫德約定,舒赫德由臨清以北夏津一帶進兵;徐績與惟一、伍什布率滿漢兵丁二千名由梁家淺往臨清南路進兵。除已派三四百兵進駐清平、高唐一帶防止義軍東進外,為防義軍往運河西路南奔,徐績復派撥參將尚維全、都司洪哲燕、協領伊承保、都司彭文林等在徐績所帶2000兵丁內抽撥滿漢兵丁800名,由孔家集、柳林等處攔截,「遇有賊匪,即行截殺」;如遇大隊義軍沿河南逃,即飛報徐績,以便追剿」。「如無賊匪逃竄,尚維全等亦即直往臨清進發」。
二十日,舒赫德以徐績等一路進攻未能妥協,臨期稍有挫失,於會剿大局大有關係,決定派阿思哈前赴梁家淺一帶,會同徐績帶兵進剿,同時在現在德州京兵內選派200名,滄州駐防兵200名,天津綠營兵100名,共500名,由阿思哈帶領,於二十日由高唐赴梁家淺至臨清一帶,與徐績之兵會合一處,並派乾清門侍衛伊衛琳隨往協助。時官兵已探知義軍將車輛塞往城門,似欲為固守之計,決定仍按三路進兵之策發動進攻。
這魯西的局勢正在微妙之時,舒赫德接到了國泰的軍報后,心中大為煩惱。但與眾將商議后,仍以圍殺清水教義軍為重,只是責令青州營全力援救萊州。
二十一日,青州知府和營中守備得了舒赫德的指令后,雖心中不願也只能依命形式,派滿兵300名,山東綠營兵200名由佐領豐申帶領火速增援掖縣。
清軍耽擱了三日才調的掖縣援兵,這一路上三四百里的路程又用去了四天。二十五日,豐申帶人馬剛趕到距掖縣縣城不足三十里的沙河渡口,就看到對面涌過了一群敗兵。看衣著可不正是清軍,那坐上第一艘船的一群人中為首者不正是青州營參將文壇嗎?
看到灰頭土臉的文壇,豐申大為吃驚。掖縣本身就有萊州營四五百兵馬駐守,先前文壇又帶去了400綠營兵,加上收摟得鄉兵怕不會少於一千五百人,怎麼就讓人破了城呢?看著文壇率領的殘軍,二百人尚且不到,這損失也太大了。
文壇的慘樣瞧得豐申只想哭,可文壇看到豐申是真的哭了。這五天他甲不離身熬的是太苦了,「建炎兄,兄弟是真沒想到還能見到你啊!」文壇說起來也是三品的參將,平日了在青州也是數的著的人物,可如今破衫爛甲不說,就是那跟油亮粗黑的大辮子也是枯黃不已。
青州是山東的軍事重鎮,除了文壇領銜的兩千綠營兵外,還有千餘的八旗兵。平日里這文壇很會做人,知道自己沙場搏命出身苦熬了二十年才爬到的參將,家底削薄,比不的那豪門出身的伍什布。所以,不但對伍什布這個副都統禮敬,就是豐申這樣的佐領也是和顏悅色,平日里都是平等相看。
今天正是失魂落魄之時,見到了還算是朋友的豐申,心神一松說出一些掉分的話,也是正常。
豐申和文壇相識多年,自然曉得他的本事,那三品的參將銜可是一刀一槍的搏出來的,領兵打仗是遠勝自己的。見他落得如此下場,心中好笑的同時也是暗驚不已,連忙問道:「合哲兄,如何落魄若此?」
文壇抹了一把臉,登時成了一花臉,一片片被淚痕浸濕的灰痕搭在臉上,豐申本還想丑一下他,可自己也被文壇的話給嚇住了,「大炮,你說逆匪有很多大炮?」
伸手撈過腦後的辮子,文壇苦笑道:「能是假的嘛,你看看我這辮子。」
一抖手,陣陣焦黃的發茬掉落下來。怪不得看起來枯潢色的,原來是被火烤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