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和親隊伍近夷州
衛若蘭最近心情極為不好。
因為他現在在海船上,負責和親使團的沿途護衛工作。
能適合資格這個位置的人,玉京雖然有不少,但在皇位更替之際,卻都不適合這個時節出行。
比如馮紫英,俞咨皋等人,雖然武藝可能比衛若蘭還要高強,但是其父親馮唐俞大猷都在邊防駐軍,且都和廢帝李聞成關係親密,大離斷然不會放他們離京。
陳也俊等人,其弟陳也先和魯侯關係密切,故而更不會入選。
選來選去,便剩下了陳也俊,畢竟他現在家裡因為和史侯府聯姻被牽連,父親被關了起來,他也是屬於戴罪之身,跑也跑不掉。
這趟事情差事辦得好了,說不定能稍微減輕點家族罪責,要是辦得不好,只怕他回京就要被下獄。
大離也不怕衛若蘭逃跑,他的整個家族都在玉京,除非他真的能狠下心把父母舍了。
想到這裡,衛若蘭心情鬱悶,都怪自己父母湖塗了,給自己定了門不合適的親事,才牽連到家族!
不過誰也沒想到,幾個月前還風頭正盛的史侯府,突然就捲入了皇位更替的漩渦,更牽連到了和其府中史湘雲有婚約的衛若蘭家族。
真是個災星!
衛若蘭憤憤想著。
想到這次他負責保護和親的兩位女子,是和史湘雲有密切關係的榮府出來的,他的心情更不好了。
隨著船隊即將出海,衛若蘭這幾日來脾氣越發壞了,嘴裡的話也越發難聽,旁邊的部將都不敢多說話。
正在這個當景,有海防急報傳來。
夷洲被來歷不明的船隊攻擊了。
衛若蘭讓船隊停了下來,又等了一天,卻再無消息傳來。
他開始猶豫起來,繼續走,還是掉頭返回?
他問了負責隨行的禮部官員,對方答覆很明確。
按照禮制,不管夷州那裡發生什麼事情,這艘船隊都要把兩位貴女在指定日期之前送到目的地,不然就是欺君之罪。
衛若蘭心中暗罵,只得讓船隊啟程,心道如果真的是北莽這些敵國打過去了,他們這些人不是羊入虎口?
他苦苦思索,終於想到一個好主意。
時限之前所要到達的,是夷洲中部,倭國和浮國共管的大港口。
只要送到港口,就算他完成任務。
到時候管他多亂,只要自己放下兩女,不下船掉頭就走不就行了?
想到這裡,他不再猶豫,當即叫人拉上滿帆出海,全力南下,直奔夷洲而去。
探春走出船艙,面色越發不安。
船隊在海上如今已經好幾天了,不停飄來船隻殘骸,甚至還混雜著腐爛發脹的屍體。
裡面有身材矮小的倭人,也有如毛猩猩一般的番邦人士,無一例外都是肢體殘缺,顯然是被利器殺傷。
她隱隱約約聽船上兵士談論海盜的事情,又找了衛若蘭問了次,確定她要去的夷洲島上,很有可能有戰事!
探春越發擔心起來,她望著不見邊際的天邊,心道在那夷洲上等待自己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命運?
又經過了數日狂風暴雨,船隊終於靠近了夷洲中部的中港。
漸漸地,遠處駛來兩艘大船。
衛若蘭到船頭,招呼船隊緊緊靠在一起,戒備起來。
遠處大船越來越近,探春從窗戶裡面探出頭去,看到為首兩艘大船,和大離船隻頗為不同。
一艘底部稍平,有如一座座方方正正的屋子建在甲板上,上面的人,皆是身材矮小,形貌猥瑣。
一艘頭部尖利,高桅大帆,船身修長,上面的人多以金髮為主,體毛濃密,皆散發出一陣陣難聞的氣味,隨風飄來,大離船隻上的人無不遮掩口鼻。
探春猜得出來,前者應該是倭國船隻,後者是浮國船隻。
她要嫁的,就是倭國幕府大將,德川舍郎,自立為北夷洲藩王。
薛寶琴要嫁的,是浮國哈利公爵,自立為南夷洲藩王。
對面兩艘大船越靠越近,浮國船隻在離著大離船隻數尺的的時候,停了下來,倭國大船卻是狠狠撞了上來,兩船相碰,登時一陣晃動。
大離這邊官員士兵站立不穩,登時前仰後合,狼狽無比,倭國船隻上的人見了,哈哈大笑起來。
衛若蘭差點跌倒,心下惱怒,大吼一聲,「何方蠻夷,不通禮節,竟如此無禮?」
那倭船船頭上站著一個倭將聽了,大怒道:「八嘎,爾等大離賤畜,竟然對我大倭國不敬!」
他抽出倭刀,竟然是直接挑了過來,向衛若蘭揮刀便砍!
衛若蘭沒想到對方說動手就動手,大驚失色,一時間拔不出手裡長劍,只得狼狽後退,他身後大離士兵紛紛上來擋住。
那倭將也只是出手試探,見狀哈哈大笑,得意的退了回去。
衛若蘭站起身,臉色陰沉,說道:「我們這是和親隊伍,你們這是想開戰嗎?」
倭將狂笑道:「不就是打了敗仗,把女子送來供我們大王玩弄,什麼和親,不過是給你們臉上貼金罷了!」
此話一出,大離眾人皆是變色。
此時浮國船隻上跳下一配著單手劍的金髮男子,他彬彬有禮走了過來,對那倭將鄙夷道:「你們這些倭國人,果然是不懂禮節。」
「這大離貴女,是我們大王要娶的妻子,你這話說出來,不怕丟了你們大王的臉?」
「果然是倭國,只懂禮儀之表,而不懂禮儀之里。」
那倭將聽了,臉皮漲紅,吼道:「高文,你這個偽君子!」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劫掠了好幾艘大離船隻,還在船艙裡面關押著十幾個女子呢!」
高文聽了,面色不變,微笑道:「柴田,你不懂,我那是和她們培養感情,不像你和女子一夜過後,就直接扔到海里,太不憐香惜玉了。」
大離這邊眾人聽了,皆是心中冰涼,這些番邦外蠻,行事如此肆無忌憚,夷洲上面的大離百姓,過的什麼日子,可想而知。
正說話見,遠處港口,卻傳來一陣轟鳴。
聽到這聲音,高文和柴田臉色微變。
衛若蘭心中疑惑,說道:「那是什麼聲音?」
高文強笑道:「最近幾日,中港被些海盜騷擾,我們兩位大王已經聯手,親自帶兵趕來,坐鎮中港,不日就將擊退來犯之敵。」
「我們大王唯恐貴女大離有所閃失,故著我等來前來迎接。」
探春心道這話不盡不實,要坐鎮也是坐鎮自己所在城市,豈有同時跑到一個港口來的道理?
衛若蘭聽了,心下不安,說道:「那邊有戰事?」
他心道要是波及到船隊,自己的任務還算不算完成?
想到這裡,他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幾方交換文書,在此交割,我便算完成了聖上所託。」
高文和柴田聽了,對望一眼,都從懷中拿出文書來。
那同來的禮部官員聽了,疑惑道:「衛將軍不隨我們一起覲見藩王?」
衛若蘭擺手道:「那是你們的事情,我所受命令,就是把你們送到這裡,既然對面有交割文書,那交換之後,我就算完成大離之命了。」
那禮部官員聽了,心中暗罵,禮部確實要等到藩王和王妃成禮,才算功成,這衛若蘭怕是不想攪和道港口的事情中,影響了他的任務,才要提前離去。
他眼睜睜看著衛若蘭和高文柴田交割了文書,帶著三艘滿載兵士的船,竟是直接調頭,往大離返回去了。
這官員心道雖然你不想讓大離介入那邊的戰事,但跑的是不是也太快了點?
自己這些人怎麼回去?
衛若蘭這狗日的!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這邊剩下的,就是兩艘載著榮府貴女的船了,只得無奈地請高文柴田領路,一路入港。
探春關上房門,惱怒無比,想到剛才柴田闖入屋中,像審視貨物一般,貪婪無禮的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掃視,讓探春氣憤無比。
她厲聲呵斥,才讓對方有所收斂,悻悻離去。
藩王手下部將,尚且如此有恃無恐,看來大離和親在對方看來,根本就是送女求和的屈辱舉動,根本沒法贏得對方的平等相待。
她緊咬嘴唇,從此時可以看得出,今後她的日子如何難過了。
還有那衛若蘭竟然臨陣逃走,只剩下她和薛寶琴及幾名禮部官員,自己這一行人誰來撐腰?
那邊船上,薛寶琴隔著門,和那浮國的高文說了幾句話,對方聽薛寶琴語氣堅決,也就沒有進來。
反正和親只是做個姿態,送來的是美女還是野獸,都無關緊要。
薛寶琴曾經和浮國商人打過交道,心道這些人表面上看著彬彬有禮,其實骨子裡透著奸詐,很難對付。
相比探春姐姐那邊遇到的倭人,就比較直來直去。
但現在是兩個人誰也別說誰,這蠻夷和大離大族之間的禮儀完全不同,赤裸裸透著野蠻,只怕今後的日子不好過了。
而且這不間斷的巨響,到底是怎麼回事?
船隊開始想中港駛去,越發靠近,聲音卻越發大了。
薛寶琴將窗戶推開一道縫隙,遠遠看到那港口各處冒出一股股密集的濃煙,伴隨著一聲聲震耳欲聾的的聲響,登時反應過來。
和探春不同,她是真正見過戰場的。
這升騰的煙霧和隨風而來的氣味,是火藥!
這聲音,是火炮的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