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法入微

離開郊區的別墅，戰火小隊順著公路朝著市中區進發。

寧澤還是第一次看到白天的荒野區。

高速公路兩側的房屋徹底倒塌，一片廢墟滿是水泥的灰白色，泥塊之間是裸露在外的赤紅色鋼筋，

腳下的公路滿是裂縫，裡面甚至生長出了半米多高的雜草，更有一個個奇形怪狀的坑洞，那是怪獸狂奔過後的腳印。

眺望遠處。

一棵棵巨木爭先恐後地拔地而起，公路的盡頭是一輪懸挂在山腰的金色大日。

寧澤表情默然。

植物摧毀了人類生存過的痕迹，或許這般景色很自然，但是同樣也非常原始。

而原始就代表著危險，哪怕一片草叢都可能隱藏著噬人的危機。

若是不能驅逐怪獸，那人類就得變得同樣強大才能在這荒野之中生存。

現實卻是人們躲在小小的基地市當中都要抵禦獸潮的攻擊，只有武者才能出來闖一闖。

突然，小跑中的左行源舉起右手，整個隊伍頓時停下腳步。

左行源的目光看向公路的一側。

那裡，灰白的廢墟之中有一團黑影，在黑影的周邊還有大片的血跡。

「幽影貓怪，尾長四十厘米到半米之間，實力不到F級，若是小心一些，你應該能夠對付的了。」

「小澤，去吧！今天第一戰就是它了！」

貓類在怪獸速度極快，神經反應速度更是優異。

若是力量相同，以不變應萬變，人類還比較容易擊殺這種怪獸。

但是寧澤的力量2200kg只是初入中級戰士。

而這頭怪獸的力量是接近高級獸兵，那麼就有近4000kg的力量。

其速度之恐怖不亞於高級獸兵，比著昨天的血色角馬強大了不止一籌。

寧澤使用長劍以靈巧為主，這頭幽影貓怪的作戰方式完全克制寧澤。

左行源出門之前話語中還都是安慰和鼓勵，如今下手卻是絲毫不留情。

也就是他身上有作戰服，能夠抵抗貓爪，否則面對這隻幽影貓怪只能被虐殺！

但，就算是贏，那也只能慘勝。

戰火小隊的其他成員盡皆默然，沒有一人出聲反對，不單單因為左行源是隊長，他們也想看一看寧澤的器量。

若是實力不夠，乾脆直接返回學校修鍊。

現在他們還能看著，算是磨鍊，真要是正常獵殺怪獸，他們都不能保證自己活著，又哪有能力保護寧澤？

荒野區獵殺怪獸從來不是開玩笑，說是獵殺，實則搏命。

獵物，有時是互換的！

寧澤童孔驟然緊縮，隨後重重地點點頭，緊了緊手中的長劍，直接行動起來。

他悄悄地朝著怪獸摸索過去。

在避開左行源等人隱藏地點的時候，開始發起衝刺全速前進，瞬時速度直接超過35m/s。

寧澤在學校就對各種怪獸進行了充分的學習，幽影貓怪的感知極為敏銳，他摸不到跟前就會被發現。

與其讓幽影貓怪趁機埋伏，都不如直接發起挑釁正面進攻，生死比斗！

左行源見他這般勇敢和明智，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微笑。

轉過頭。

「老楊，現在看你了。這小子在戰鬥中都能愣神，還是太天真，太青澀。」

楊超點點頭，端起手中的機槍，臉趴在瞄準鏡上，手指放在扳機處隨時準備射擊。

「放心，我會看好的。他就算打不過這頭幽影貓怪，但是保護頭部，保住性命應該還是能做到的。他應該沒有那麼蠢吧？」

徐良板著一張方臉，嘴角露出一絲譏諷，「敢在戰鬥中愣神，這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昨天的事情我已經給寧老大發過去了，這小子等著回家挨批吧！」

馬宇陰沉著臉，眼神之中滿是擔憂，冷喝道：「好了，別說話了，要開始，別影響楊超。」嘴上說的話不留情面，但是大家還是非常關心寧澤的，有槍炮手保護能夠避免意外。

此時。

寧澤已經衝到了近前，那隻幽影貓怪也是擺出了攻擊姿勢。

它匍匐在灰白色的水泥塊上，黝黑的毛髮絲滑油亮，身體一弓一伏呈波浪形，一條四十公分的長尾在身後左右搖擺。

那一雙紫色的豎童緊盯著前方，壓縮到極點的肌肉彷佛隨時爆發，貓掌中十隻彎鉤一般的利爪彷佛抓豆腐塊一樣瞬間深入到身下的水泥板。

銀光乍現。

寧澤手中的長劍勐地刺出。

與此同時，一道黑影以更快的速度竄了過來。

「叮！」

一聲清脆的撞擊聲。

寧澤手中的長劍直接被彈到一側，而眼前則是出現了一五道凜白的爪影。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怪獸摸不清他的實力，他卻不一樣。

他早就有心裡準備，這隻幽影貓怪的力量比他高著近一半，根本無法硬抗。

之前的一劍他就沒有用全力。

此時長劍被撥開，他仍有餘力回防。

手腕一轉，銀白色的圓弧划向半空中的貓爪。

「吱！」

磨牙般尖銳的聲音響起。

劍與爪撞擊在一起，幽影貓怪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嘲諷，確定了寧澤力量不如它，於是繼續朝著前面撲過來。

「暴露了。」

寧澤的神色不變，長劍一抽朝著貓眼刺去，竟是放棄防禦。

他明白自己的劣勢，當然不會讓幽影貓怪近身纏鬥。

其實，從一開始他贏的辦法就只有一個，那就是以傷換殺！

「叮！」

清脆的碰撞聲響起，一道黑影借力後撤。

幽影貓怪朝著遠處跳去，半空中身體旋轉，落地時已經是面朝著寧澤，再次發動了攻擊。

寧澤沒有選擇追擊，而是擺出了防禦姿勢。

遠處。

一直觀察著戰況的左行源低喝一聲，「老楊，準備射擊。」

沒有回應。

左行源緊皺著眉頭，他的心理有些失望。

一邊是剛成為武者的人類，實力僅僅只有中級戰士；一邊是實力接近高級獸兵的怪獸，還是擅長速度。

同一個等級，兩者的力量差距最大能近一倍！

其實，寧澤不僅是想要勝利的方法只有一個，機會也只有一次。

那就是第一次交鋒的時候。

怪獸看不清寧澤的實力，一旦衝過來再想要逃跑，半空中無處借力，這就是最大的破綻。

怪獸以防有詐的情況下第一交鋒不敢進行全力進攻。

寧澤只要敢乘勝追擊，那麼手持利器的情況下是可以做到以傷換傷的，只要怪獸受傷速度就會降低，那麼寧澤身穿著作戰服必然能夠勝利。

若非如此，實力差距這麼大，寧澤只能保護要害被動防禦，劣勢越來越明顯，就他現在的戰鬥經驗毫無勝利的可能。

運氣好能多拖延一下時間，實力不如怪獸，最終體力被耗盡，就此死亡。

這一次考驗的不只是勇氣，還有抉擇，對自己要狠！要敢拼！

顯然，在左行源眼中，寧澤撤退進行防禦時已經選擇了放棄。

認為有夥伴的保護，寧澤並沒有以傷換殺的覺悟。

老是指望隊友可不行，真遇到危險，每個人都是自身難保。

左行源緊皺著眉頭，看著那狼狽閃避的身影，如今也不過是垂死掙扎，被怪獸逼得險險環生，苦苦堅持著。

從一開始就錯了，怎麼可能會贏？

劣勢如滾雪球一般只會越來越明顯，被怪獸玩弄。

一次……

兩次……

三次……

左行源心中嘆息一聲，清冷地出聲喊道：「老楊，開槍吧！」

毫無動靜。

戰場中，黃棕色的身影和黝黑的身影交錯在一起，翻騰之中灰白的沙塵飛揚。

但是，這種環境對於槍炮手來說算不上什麼。

長期的作戰生涯，不說閉著眼睛憑直覺就能開槍，最起碼楊超根據偶爾閃過的身影，他可以準確命中幽影貓怪。

寧澤又一次狼狽閃避，整個人竟然直接摔倒在地。

左行源看得有些心顫，嘴狠，下手狠，但他怎麼會害寧澤？只不過是磨礪需要罷了。

倒在地上就只能近身搏殺，幽影貓怪以速度見長，一旦被近身哪裡還有什麼反抗的能力？

真要是讓幽影貓怪纏鬥上來，寧澤會直接被玩死，只需要一爪抓在太陽穴上，頭蓋骨都能直接掀起來。

左行源心中很是驚慌，他略帶顫音地喊道：「老楊，開槍！」

同時，他眼神的餘光飛快地朝著身側掃了一眼，楊超整個人好像凋塑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戰場。

不是看不見戰場中的危局，但就是不開槍！

甚至不只是楊超，就連其他人也一副袖手旁觀的模樣。

左行源心中大汗，只感覺毛骨悚然。

是，他們之前是商量好了，進入荒野區之後，他這個隊長當好人，唱白臉下狠手。

其他人要麼裝得冷酷一些，要麼就嚴厲一些，甚至是嫌棄、厭煩！挑事！裝紅臉。搞人心態。

從身體到內心，好好地磨礪一下這小子。

但是如今這種情況，再不救，人都要沒了！

這可是寧大哥的兒子！

這些人是真冷血！

「這身法……」

少言少語的張辰開口喃喃了一聲，雙眼之中精光大放。

「還身法呢！」

左行源有點急，真是被這些人氣死了！

他現在不敢出手幫忙，怕怪獸臨死反撲，又不敢打擾楊超，這是寧澤最後的活命機會。

誰知道馬宇也是認同的點點頭，他眼神凝視著前方一個細節也不肯放過，最後低沉說道：「身法『入微級』，好小子！」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神有些迷茫，入微，說來只是基礎的下一個境界，但是這一步卻彷佛天澗！

戰將強者中大部分人都沒有入微的境界。

在和怪獸生死廝殺中，通過小幅度的身體移動，讓怪獸的攻擊擦著身體而過，傷不到自己！

因為身體移動幅度小，自然同樣的時間內，可以作出更多次數閃避，效率極高。

可是這種身法難度極高！極高！一旦有一絲誤差，原本計算中怪獸的利爪是和武者身體相差兩公分，受不到傷害。

可出現誤差……怪獸的利爪，就可能劃過武者的身體。將之開膛破肚！在和怪獸廝殺中，一旦犯錯，很可能就會喪命。

這需要無數次生死之間的磨鍊，以無數年的戰鬥經驗作為基礎，才有可能掌控這般技巧。

身體好控制，戰鬥不好預判，這是一種無數征戰的自信！也是一種特殊的境界。

沒天賦的人靠努力，終其一生難領悟。

有天賦的人不知不覺就能掌控。但是……好歹戰鬥幾次！

別人不清楚，但是他們這些叔叔們怎麼可能不知道？

寧澤才剛剛進入荒野區，昨天殺一頭血色角馬都被踹了一腳，今天就進入這般境界？

有那麼一瞬間，馬宇感覺世間不真實。

但是他看著那逐漸站起身來的黃棕色身影，如今已經沒有了生死危機的壓迫，他心中再次確定，那就是入微！

「入個……」

左行源剛想開口大罵，就看到寧澤在幽影貓怪的攻擊下站起身來，他心中有些愕然，劣勢竟然被扳回來了？

怪獸還是那頭怪獸，道道凜白的爪影好像印在空間中，戰局卻儼然變了一副模樣。

只見寧澤無視幽影貓怪的利爪，他優雅轉身利爪擦身而過，如閑庭漫步般挑劍一刺，利刃劃破怪獸的皮毛。

幽影貓怪疼痛地嘶吼，因為被激起了凶性，它的動作越加暴躁，勐地撲過來竟然是想以傷換傷。

寧澤輕鬆寫意地再次躲過利爪，長劍一探，其姿態瀟洒自如，幽影貓怪的身上再次多了一道血痕。

本來緊張刺激的戰鬥變成舞劍耍貓？

「入微級？」

左行源歪著頭臉型扭曲，頭頂上滿是問號，雙眼之中的羨慕彷佛要溢出來。

他承認，自己酸了！

他三十過半，實力乃中級戰將，身法都沒有達到『入微級』。

馬宇的年近四十，征戰近二十年，他能夠成為身法到『入微級』，他有點羨慕，但是左行源也能接受，他感覺自己也快到『入微級』了。

但是寧澤，一個剛進入荒野去的菜鳥，竟然也身法入微了，憑什麼？就憑這小子皮囊好？

手持機槍的楊超嘴角再次露出一絲微笑，不過還是警惕地打著掩護，他記得馬宇身法入微的時候磨合了一個月，這小子就算是身法『入微級』，想來也不怎麼熟練吧？

戰場中。

寧澤眉頭微微一簇，他從開始戰鬥就有留意身法的熟練度，當身法升到『入微級』的時候戰局緩和，他更是仔細觀察過其增長速度。

現在，他發現身法的熟練度不怎麼長了，或者說是漲的很慢，一分鐘都漲不到了一點。

戰鬥那麼久也只是《靈犀百步》入微5/10000。

一開始可是短短几次呼吸就長了7點，現在竟然變得那麼慢？

寧澤眼神一凝，既然這頭怪獸不能讓他身法快速增長，那麼就解決它！

「嗚！」

極為尖銳的吼聲響起，察覺到殺意之後，幽影貓怪也是清醒了，那雙充滿血絲的紫色豎童變得十分恐懼，轉身就要逃跑。

寧澤嗤笑不已，剛才那般折磨他，眼神之中滿是戲謔，這會兒想逃跑？

晚了！

銀光一閃，在半空中留下數道劍影，幽影貓怪倉皇閃躲，最後長劍從幽影貓怪的眼眸刺入，大腦被刺穿，這隻怪獸瞬間沒了動作。

寧澤開心地一笑，隨後蹲下身處理怪獸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