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對她,很矛盾
右手有些顫抖地,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裡,拿過打火機。
「啪嗒啪嗒」打了兩次,才燃起藍色的火苗。
狠狠地用力吸了兩口,大量的煙霧從嘴裡、鼻孔冒出,憂鬱的眸子盯著屏幕。
過去的,就過去吧。
說起來瀟洒……
慘痛的過去,刻在他骨子裡的烙印,怎能說過去就過去?
董雪瑤,是被他害死的。
如果說是顧涼辰的錯,不如說,他才是罪魁禍首!
此刻,他猶如再次墜入了那個冰窟窿里,冰冷刺骨的冷水,絕望的深淵,讓他無法掙脫!
一條鮮活的生命、一個花季少女,他這一生,第一次為之心動的女孩……
冰冷的被窩,令她根本睡不著,蜷縮著身子,寂靜冰冷的冬夜裡,她孤獨、寂寞。
拿起手機,無聊地登了qq。
第一個分組裡,那唯一存在的人居然在線。
一顆孤獨寂寞的心瞬間便熱血沸騰了,激動地發了信息過去:
你在?!
qq信息的聲音讓紀景年回神,一顆煙也燃盡,眼眶有點濕潤,大概是這煙太嗆的緣故。
是她。
對於顧涼辰,紀景年是矛盾的。
有點刻意地避開她,畢竟,他不該跟她靠近。
然而,又會時常想起她,小時候及現在發生的跟她有關的事。
在!
他回復了一個字。看了時間,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了,她怎麼還沒睡。
終於聯繫上他了!
顧涼辰心裡好不激動,鼻酸。
「這麼晚,還沒睡啊?」她激動地問,打字的手在顫抖。
「準備休息了。」
感覺他對自己很冷漠,顧涼辰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看著手機屏幕,眼眶有些濕熱,「那你早點休息,不打擾你了。」這麼主動找他幹嘛?
人家又不在乎你!
閉著眼,心酸地落淚。
「你也一樣。」紀景年回復了一句,正想退q,想到什麼,又補充了句,「下次去清州會找你,不會食言的。」
看到這一句,顧涼辰失落的心,瞬間又激昂起來!
他還記得他們的約定!
「嗯!到時可別把我吃窮了!」故意發了一條狀似輕鬆、玩笑的一句。
紀景年不禁揚唇,笑了,並不知道,顧涼辰方才的心像是坐過山車似的,忽上忽下……都是因為他!
想再發一句出去,看到屏幕上倒映出的自己的笑容,放棄,只發了微笑和再見的表情,然後下線了……
他有什麼資格笑……
等了三天,中介公司終於有消息了,有份工作是做家政服務的,直白地說,就是保姆。不是她想要的工作,但是,寒假總共才一個月,她已經耽誤一個星期了……
按照中介給她的地址,她來到了郊區的一幢別墅門口,按了門鈴,有一位中年婦女出來開門。
整座院子顯得異常安靜。
「姐姐姐姐漂亮姐姐」
「啊」才要進門,后腰被人用力抱住,顧涼辰驚呼,轉過頭,看到一張俊帥陽光的男人臉龐,他正沖著自己傻笑。
她本能地掙扎,「你」
「三少爺,你快鬆開,又不乖了!」那位中年婦女連忙說道。
「不要不要」大帥哥撒嬌地說道,居然低著頭,枕在了顧涼辰的後背上,像個幾歲大的孩子,靠在媽媽的後背。可他的身形明顯比她高大健壯很多!
顧涼辰懵了,這,什麼情況?!
抱著她的男人一臉傻傻的笑,露出潔白的貝齒,皮膚挺白,一頭烏黑的短髮,額前的劉海略長,臉龐看起來像是韓劇里那些溫暖無害的花樣美男。
顧涼辰感覺這人有點不正常,她吃力地轉身,雙手推拒男人的胸膛,很堅硬的觸感,能感受到他胸前堅硬的肌肉。
「你放開!」皺著眉,氣憤地吼。
男人愣了下,臉上的笑容垮下,泫然欲泣的樣子,活脫脫的小孩模樣,鬆開她,落寞地垂下頭。
一旁的中年婦女連忙將她拉開。
「三少爺,別生氣,一會兒讓這位姐姐陪你好不好?」原來中年婦女叫吳媽,她一臉和藹地對這個身高起碼在180之上的男人哄道。
顧涼辰一直皺著眉,看著他們的互動,直覺這人有問題。
「好啊好啊!」穿著深咖啡色毛衣的男人,拍手跳腳道。
隨後,她被吳媽拉到了一個房間里
唐司漠,二十三歲,智障,智商相當於六歲小孩。請她來,就是為了照顧他。
顧涼辰很驚訝,這個比自己大兩歲,帥氣地猶如偶像劇里的花樣美男的男人,居然是個智力只相當於六歲兒童的有智力缺陷的人。
命運弄人,真是可惜……
她覺得,這份工作自己沒法勝任,像這樣的人應該有專業的看護守著才是,她什麼都不會。可吳媽說,唐司漠脾氣古怪,不喜歡生人接近他,家裡請來的專業護士全被他趕跑了,唯獨看起來對她很特別,吳媽希望她留下,薪水翻幾倍都沒問題。
儘管這樣,顧涼辰也還是覺得自己沒法勝任這份工作,好意地謝絕後要離開,誰知,那個唐司漠在她出門前又抱住了她。
哭喊著讓她不要走,她反抗不了,又不忍傷害一個病人,只好敷衍他說留下。
「一言為定!我們拉鉤鉤!」唐司漠聽她答應留下,連忙伸出小手指,孩子氣地要跟她約定。
顧涼辰苦笑,只好伸出手指……
京城
一輛深色suv在莊嚴的海軍大院門口稍停,站崗的海軍警衛敬了個禮,放行,車子緩緩駛了進去。
主幹道上是一排排鬱鬱蔥蔥的松樹,樹蔭打在玻璃上,在他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不遠處,標誌性建築黃樓和灰樓越來越近,左打方向盤,不一會兒,他在緊挨著的兩棟灰色三層樓前停車。
紀景年在門前稍停留一會兒,這裡,再不像十幾年前那樣熱鬧了……
腦子裡彷彿還能聽到小女孩那銀鈴般爽朗的笑聲。
剛進屋,只見著年過八十歲,身材依舊挺拔、穩健,頭髮花白,穿著老式中山裝的爺爺站在一張八仙桌前,手裡拿著狼毫毛筆,正在寫對聯。
紀景年摘掉黑色皮手套,喊了聲「爺爺」朝樓梯口走去。
紀爺爺彷彿沒看到他,繼續書寫,一氣呵成一副對聯。
上聯:良辰好景結百年
下聯:花好月圓偕好合
「臭小子,看我寫的這副對聯怎樣?前院肖政委兒子過幾天結婚」原來紀爺爺寫的是一副喜聯。
又是良辰好景!
「挺好!」紀景年頓足,敷衍道,「我上樓拿個東西」說罷,要上樓。
「你跟辰辰見過面了?」紀爺爺揚聲問,聲音渾厚有力。
紀景年頓住腳步,轉過頭看著他。
紀爺爺也轉臉,放下毛筆,「你小子現在要是還怨著辰辰,這十五年可就白活了!」
「我跟她,不過偶遇。」他沉聲道,表情淡漠。
「不喜歡她,就別招惹她!要不是你這個混小子,她們孤兒寡母也不會南下受苦!」紀爺爺沉聲道。
紀景年沒說什麼,快速地上樓。
找東西的時候,無意中發現雜物箱里的一隻雕刻到一半的小木馬,紀景年拿起布滿灰塵的木馬,眉心微皺。
這是當初準備送給小涼辰的生日禮物,還沒雕好,董雪瑤便出事了。
隨手丟進了垃圾桶,那瞬,心卻扯了下,他蹲在垃圾桶邊,看著裡面躺著的,被遺棄的木馬半成品,徑自發獃……
如果不是董雪瑤的死,顧涼辰會一直是他最疼愛的小妹妹……還是沒捨得丟掉那隻沒雕刻玩的木馬,從垃圾桶里撿起,隨手又丟進了雜物箱。
下樓后,八仙桌上已經沒了對聯,擺上了飯菜,幾盤菜中央擺著一盆香噴噴的鹵煮,一瓶二鍋頭。
「吃個飯再走!陪我喝兩杯!」剛洗完手的紀爺爺過來。
「爺爺,不了,還要回事務所。」紀景年淡淡地說道。
「混小子!忙得跟爺爺吃飯的空都沒了?!」紀爺爺很生氣,氣憤地呵斥。
紀景年沒說話,走到桌邊,表示留下。
紀爺爺這才眉開眼笑,拉開椅子坐下,讓他也坐下。
祖孫倆很久沒這麼坐下喝酒了,紀爺爺為紀景年倒了杯酒。
紀景年端起酒杯,一口飲下,紀爺爺也喝下。
「阿景啊,爺爺知道,你這些年心裡不好受!那是意外,你不必」
「爺爺,您別提!」紀景年不悅,連忙打斷。
這是一個禁忌的話題,也是他心頭一個潰爛的傷口,他不治,也不想治,由它繼續潰爛。
彷彿這樣,那份愧疚便會少些。
「我就是怕你誤會辰辰,你也不想想,那丫頭那麼聽你話,怎麼會打小報告!」
「爺爺!兩杯酒喝完了,我該走了!」提起這些事,就像是碰到了他的雷區,紀景年立刻站起身,說完就走。
「紀景年!你不能一輩子活在自責和痛苦裡!你得走出來!是我紀家的男人,就給我洒脫點!別他媽的像個慫蛋!」紀爺爺拍著桌子站起,沖著他的背影,面紅耳赤地吼道。
紀景年頭也沒回地離開了……
顧涼辰本想騙唐司漠的,那天從他家回來后,第二天就沒打算去,誰知道,那唐司漠居然帶著司機找到了她的住處!
她不跟他走,他就坐在地上耍賴,哭喊,弄得周圍人盡皆知。
顧涼辰沒辦法,只好跟他走,而他也確實像個六歲大的孩子一樣,黏著她。
她只能在心裡當他是個六歲孩子,陪他,照顧他,十來天下來,感覺還不錯。
其實,跟唐司漠在一起還挺愉快的,每天為他讀童話故事,教他寫字、畫畫,像是回到了快樂的童年……
「漠漠,有時候姐姐真羨慕你,過得無憂無慮,什麼都不用想,不用愁……」午後,坐在寬幅的向南的落地窗前鋪著厚厚的純手工羊絨地毯上,沐浴著溫暖的陽光,她抱著抱枕,看著窗外,喃喃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