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范廣大婚
「諸位來賓,容我這個新郎官兒,說上一句。」
觥籌交錯之際,眾人都是言笑晏晏,范廣忽然站起來舉杯,待眾人將目光緩緩匯聚到他身上,方才說道:
「諸位今日能來,我想一定不是看我范廣這個戴罪之身的面子,是看那位的面子,不過范廣已經很知足了。」
說著,范廣望向一旁。
眾人順著眼神看去,見到了今日這一場大婚真正隱藏的幕後大老,當今的景泰皇帝,朱祁玉。
朱棣見到,也是朝眾人揮揮手。
范廣這才微笑轉身,說道:「諸位對我范廣的信任,我今日銘記在心,若有幸能逃過此劫,定當失志報國,以報答陛下的大恩!」
「范某知道,此事刑部很是難做,所以今日我不求別的,只求俞部堂能秉公辦理,若范某有罪,不當姑息,若范某無罪,請還清白之身!」
說著,范廣向前方一人重重抱拳。
俞士悅也感受到了眾人目光,隨即拱手說道:「左總兵放心,此事本部就算為向陛下交差,也當嚴查嚴訪,不至失當。」
「如此,某便放心了!」范廣大笑一聲,環視抱拳一周,不讓每個人落下,大聲說道:「我們盡情享受宴會吧,由寬宏大量的陛下請客!」
王誠也是笑道:「陛下內帑充裕得很,諸位放心,吃不垮的。」
眾人哄然大笑,紛紛落座。
說完,王誠站在皇帝身旁,聽後者說道:「看這幫人,一個個的樣子,彷彿是多年未見的知己故交。」
「哼。」
聽皇帝冷哼一聲,王誠也道:「是啊,此次若不是陛下親自主持,恐怕范廣插翅難逃了,忠國公實在是用心險惡。」
「你派坐記給朕好好盯著他,他還有他的那些個黨羽,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即向朕稟報。」朱棣冷冷說道。
王誠神情一凜:「臣遵旨。」
酒宴多時,禮節既成,喝成滿臉通紅的英國公張輗便是起身,大聲幼呵:「來啊,來啊,請這對新人,入洞房吧!」
國丈汪瑛也大聲攛掇。
「我早就想看看,這從河南來的大家閨秀,到底是長成什麼一副天仙似的模樣,竟給咱們這油鹽不進的左總兵,迷得神魂顛倒!」
張輗更是一隻腳踩在椅子上,雙手勐拍桌子,將上頭的酒壺和菜肴都拍得不斷顫動,大聲嚷嚷:
「入洞房!」
「入洞房!」
此時此刻,范廣也是喝得搖搖晃晃,被一眾武將、勛貴們灌得不成樣子,起身差點兒栽倒在地。
他指著房內,口齒不清地道:
「那...那某就讓你們看看,某看中的娘子什麼模樣!」
「羨慕?」
「那就自己找去!」
張輗與他勾肩搭背,好似多年的好兄弟,和眾多武勛們簇擁帶著范廣走向房內,誰料不知是誰腳下一絆,武勛們全都摔了個倒栽蔥。
「是tm誰?」
「腳是怎麼長的?」
「哎幼,磕的老子頭好疼!」
「tm的,找出來,我要把他揍得鼻青臉腫!」
李端紅著鼻子叫了一聲:「是老子沒走穩,劉安,你小子上回被老子揍得還不夠慘?少在這裡大放厥詞!」
這李端和劉安,都是經于謙提拔,曾在北京保衛戰中一門的都督,位列景泰元年新封十一位勛貴之一。
這倆人臭味相投,現都在十團營供職,平日就喜歡一起切磋,經常互相錘得鼻青臉腫,誰也不服誰。
這不,借著酒勁兒,又比起來了。
劉安聞言也沒慣著自己這位「好兄弟」,上去就是一腳,但由於喝得爛醉,自己也沒站穩摔倒,引得眾人一片噓聲。
「他娘的,你敢踹老子,老子要揍死你!」
李端大罵一聲,一個鯉魚打挺起身,隨後便是一招千斤墜,直接壓在了劉安的肚皮上,後者大罵一聲:
「你壓死老子了,你怎麼重的跟豬一樣?」
「你才是豬,你全家都是豬!」李端也毫不示弱,與翻身而來的劉安扭打在一起,武勛們連看新娘子都忘了,圍成一圈叫好。
「打!打死他!」
「劉安,你小子的拳頭是繡花枕頭?」
「趕緊把你們當初在城下帶軍迎擊瓦剌的勁頭拿出來,使勁兒啊!李端你喝的難道不是酒,是尿不成?」
「這倆虎貨。」英國公張輗甩頭看了一眼,繼續勾搭范廣向前走:「走,咱別搭理他們,這倆貨,得打一會兒。」
「平時在團營,這哥倆連石亨也不服,老是和石亨叫板,石亨有時候被擾得煩了,又不能拿他們怎麼樣,就借著比武的名義,把他們揍得哭爹喊娘,可他們就是不服。」
「如今哪,怕是得從天黑打到天亮!」
王誠一旁聽著這話,眼中頓時一亮,臉上看熱鬧的神情消散許多,轉身貼近皇帝,躬身道:
「爺,要不要奴婢......?」
朱棣明白他的意思,這李端和劉安是受于謙提拔,自然對石亨不感冒,于謙把他們安排在團營,也是分散石亨力量的暗棋。
但于謙是不喜歡結黨的,所以不怎麼和這哥倆見面。
既然說石亨要在團營安插黨羽,發展他的石黨,朱棣也就得用自己的人鉗制他,這劉安和李端,就是絕佳人選。
這倆人,都是新勛貴,因戰功在軍中富有威望,也各有部下,曾受自己這個景泰皇帝的恩惠。
現在看,是時候把他們聯合在一起,給自己做事了。
朱棣於是搖了搖頭,說道:「朕要親自見見這兩個人,大婚後,你把他們叫到乾清殿來。」
「臣知道了。」王誠立即恭敬說道。
錢素昕穿戴著大紅色的鳳冠霞帔,頭上頂著紅巾,雙腿併攏,聽著屋外文臣的寒暄,武將的推杯換盞和大打出手,心裡不住竊喜。
但竊喜同時,她又覺得這一切是那樣的美好,甚至於美好的有些不真實了。
一個罪人之女,本是替家族還債,跟在將軍身邊為奴為婢,卻不想這位將軍是比那些白面公子更正人君子的人。
這長久以來,錢素昕也甚至覺得,神機營這樣官軍的軍營,比她待在家中更像是一個「家」。
神機營的將校們,雖然軍規嚴格,但平日相處就像是一個大家子,閑暇時交談,從沒把她當做是一個女子。
范廣則像是他們這些人的大家長,平日不苟言笑,卻是刀子嘴、豆腐心,深得神機營將士們的愛戴。
對她,范廣也從未是當做奴婢使喚,不僅給她單獨的營帳,有時候還會囑託軍士外出,專門給她帶回女子用的胭脂水粉和一些難以言表的東西。
錢素昕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對范廣的心性就是變了。
聽著屋外武勛們的熱鬧聲音逐漸接近,錢素昕的微微困意頓時被驅散得一乾二淨,紅袖裡的手絞合在一起,十分緊張。
「吱呀」
隨著房門被人打開,屋外的熱鬧聲音頓時為之一滯。
英國公張輗叫道:「好啊,范廣,我看那石亨說的不錯,你小子絕對是在河南濫用職權了!不然這天仙下凡似的大家閨秀,能看上你?」
「說!用的什麼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