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避世之心
是吶,該走了。
有一種心灰意懶的味道。
楚庄臨死的眼神深深地刻進她的腦海,連城這幾天都在想,到底自己影響了什麼?又得到什麼?失去了什麼?如果沒有自己,每個人的命運是不是都會和現在不一樣?
「別胡思亂想了,這不是你的責任,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道路,誰都不能改變誰,如果最後走上歪路那也是周圍環境所造成的影響。」
司徒鳳飛一面收拾著行囊,一面整理曬在架上的葯草。
他還是熱衷於擺弄這些東西,或許對他來說,什麼也沒有比自由自在地行走江湖更加愜意,但他卻選擇陪著她,哪裡也不去。好不容易連城決定要走了,她似乎又突然間猶豫了。不願意再回到滄流國,一個是她身為楚人的立場,另一個也不想被束縛在那個沒有一絲樂趣的宮廷,她想趁機遊覽名山大川,在孩子未出生前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至於將來,滄流國與秦國會不會發生戰爭她突然不想去考慮了,也許會有轉機吧?也許,又會是一場毀滅性的大戰。畢竟兩國實力相當,滄流國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損失基本統一了中州南部,現在就剩下一些善後的事宜,老百姓在孤千城的治理之下仍然安居樂業,沒有出現太大的情緒反抗,她想,差不多要結束了。
這是自己願意看到的結局,也是不願意看到的結局。畢竟,楚國沒了。從此,歷史上再沒有這個國家地存在。曾經身為一個楚人的驕傲與世代將門的榮耀感也早已消失,父親母親,兄弟們一個個相繼去世,留給她的只有深深的痛楚與無可挽回的遺憾。雖然表面上看塵埃落定,她選擇放下一切包袱,然而內心深處仍有一個角落感到悲涼與落寂。
就像道家所說的,看破了世間一切喜怒哀樂,生死榮辱,便沒有什麼能再影響平淡如水的心境。
只是。人類的感情卻總是例外。即便能放下一切。有些東西卻是不能放下的。
「怎麼了?還有什麼東西要準備嗎?」
「沒了,都快把整個屋子搬空了,帶地東西太多了些。」
司徒鳳飛走過來。手裡拿著一個撥浪鼓:「給你地。」
連城拿著搖了一下。
這東西對她來說如此陌生。在她被師父一手帶大地童年經歷里。似乎沒玩過這種東西。搖一搖。它就會發生「咚咚咚」地響聲。撥浪鼓畫著紅色油漆。繪了精緻地圖案和縷刻地飛龍圖。看不出司徒鳳飛竟然還有做木匠地天分。
「想好了嗎?不後悔?就這麼一走了之?」他心裡自然高興。不過某些人恐怕就要暴跳如雷了!司徒鳳飛暗笑。
「先躲上一陣。將來怎麼樣將來再說。」連城道。她只是不想再將生命白白消耗在每日陪著老人下棋聊天。還有無聊地等待著深夜時分他才會歸來。這樣地日子不是她想要地。她地人生。雖然不再轟轟烈烈。但也希望能夠寧靜一點。平淡一點。這就足夠了。
「秦國就要大軍壓境。這種時候你能離開嗎?」最後再確認一次。他是不想她剛離開就後悔。司徒鳳飛為了她可以放下一切。更何況夜帝盟到哪裡都是夜帝盟。組織地流動性很強。他地手下跟著他也習慣於四處漂泊。
「走吧,別羅里羅唆地了,今天夜裡啟程,我們在城南橋下會合。」她道。
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了,為了不引起懷疑,她還是先回到軍營駐地。畢竟身上帶著一顆球,晚回去一點他就要派人來找了。情她以前從來不做,就算是自己有時候回來晚了,也不見她準備好了宵夜等著自己。楚連城這女人,身上幾乎沒有普通女性所該具備的溫柔與細心,她有時候冷冷地,有時候很漠然,這樣的時候倒讓人覺得正常一些。今天地表現就很奇怪。
「不喜歡做的就不要做,不喜歡這裡,我們就離開,我不希望勉強你。」他從背後攬過她地肩膀,吩咐宮女們全部退下之後,以一種研究和審視的目光看著她。
「一直以來你都明白,我很在乎你的感受,如果你哪天想要離開,我們就離開吧。其實,這天下也沒有什麼可爭的,我也可以像祈月照一樣用放棄一切來換取某一些東
她一驚,抬起頭看著他。
「你在我心目中最重要,還有我們的孩子。事實證明天下的統一除了武力之外,還可以用和平的手段解決,只要我們沒有野心和企圖,同樣可以做到坦然面對榮辱得失。」
「可是那樣天下人會怎麼看待我們?身為一國之君不可以不戰而降,就算是祈月照也只能選擇用自己的死亡來逃避一切,我們要是一走了之會被世人嘲笑和指責。」連城被他摟在懷裡,心裡酸酸的,抬起手去摸他的眉毛。他的眉長長的,不粗不細,略微有些彎彎像女子。他的眼,總是帶著一絲桃花綻放般的笑意。他的臉,依然無瑕如玉,不過多了一種經歷滄桑之後刀削般的冷銳。似乎他和她都在慢慢地改變了,不很明顯,但總是隨著時間悄悄發生一些改變。
今日的孤千城,已經不再是只知懶散度日,笑看雲開雲散的風流美男子,他成了一國之君,有國家和責任,有百姓寄予的無限厚望,又怎麼可以說放下就放下呢?
連城心想,要是滄流國像幽國、楚國那般弱小倒也罷了,臣民們知道與強大的國家對抗只有自取滅亡,因此在脅迫下接受了別國的統治情有可原,可是滄流國如今的國力完全可以與秦國抗衡,有誰會希望自己的國家無緣無故舉旗投降?又有誰願意看著自己國家從此消失?不戰而降,無異於叛國。
這對於誰來說都是一個莫大的罪名和恥辱,她不希望他為自己做出這樣的決定,但也不希望兩國相爭,血流成河。
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避這一切,不看不聽不聞不問。可是,這麼做有用嗎?
她不由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