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教主21【兩更合一】
名為河梨的年輕女性的短暫一生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
母親在生下她后不久去世,父親在她三個月時另娶,繼母大著肚子進了家門。
而河梨就被父親甩手扔給了外祖母。
九歲時外祖母病逝,她父親才迫不得已把她接回了家裡。
她住在雜貨間,一住就是十年。
她每天都扳著手指算成年的日子。
因為未成年,儘管她根本沒有升學,每天都努力工作,但工作得來的收益根本留不到自己手中。
還有一年了,等成年就可以離開這間潮濕窄小的雜貨間,就可以離開這個惡臭的家,離開冷漠的父親、驕縱的弟妹和外忠內奸的繼母。
河梨盡情展望自己的未來,一切都好像朝著好的未來前進,她甚至在打工時遇見了心儀的人。
渡邊。
渡邊從見她的第一眼就對她表達了好感,對她很好,非常好。
是河梨十多年來遇見的對她最好的人。僅次於未謀面的母親和已過世的外祖母。
渡邊是個溫和而風度翩翩的男性,一看就是出身優渥。
但河梨不覺得自己差什麼,她在短暫的猶豫后,決定先和渡邊好好談談。
她向渡邊說明了自己的情況和未來的打算。
她提起自己糟糕的原生家庭和自己艱難的生活狀態是那麼坦然,但她看向渡邊的眼睛沉靜中又不可避免的有一分期待。這是自然的,再如何理性,河梨也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同樣有資格懷揣少女的夢和期望。
渡邊這個看上去斯文甚至有幾分瘦弱的少年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喜歡河梨,很喜歡河梨。我喜歡的只是河梨你罷了。不是別的什麼。」
他給了河梨想象中的美滿答覆。
河梨忍不住的笑,笑著露出了兩排雪白的牙齒。
「是這樣的話……」河梨眼睛亮晶晶,隱約有水光波動,「真是太好了!」
河梨同樣坦率的回答:「我同樣喜歡渡邊君!很喜歡渡邊君,喜歡的也只是渡邊君這個人,而不是別的什麼!」
少女懷揣著甜蜜的心情撲進心儀的人的懷中時,太過於歡喜,心間雀躍著,只覺得很幸福,非常幸福。
渡邊抱住她,就像安慰她般說:「我喜歡的是河梨已擁有的一切。」
河梨短暫的覺得這句話似乎有點微妙,但她太高興了也太幸福了,以至於沒有多想,沉醉入愛河。
河梨和渡邊在一起了。
河梨重新規劃了她的未來。
她不覺得在感情中有誰配不上誰一說,但她也承認社會上存在某些偏見和規則。
她願意為這段感情成為更好的自己。
考大學不太現實了,但她完全可以上一個短期的培訓班,學一些有利於就業的職業課程。
河梨二十歲時終於獨立了。
她和渡邊君的感情很好。
她的美髮課程學的很好,她被一家小有名氣的髮廊聘用時,意外發生了。
她懷孕了。
懷孕是意外,是她過生時和渡邊君留宿了。
河梨沒有猶豫就決定留下這個孩子。
不僅是因為她和渡邊君的感情甚篤,更因為河梨曾發誓她會做最好的母親。
像外祖母曾摸著她的頭追憶母親時說過的,「你母親若在,她一定會很愛護你。保護你,照顧你,讓你幸福快活。」
河梨發誓,她會愛護自己的孩子,保護她,照顧她,讓她幸福快活。
她母親拼了命生下了她。
河梨從不曾懷疑她母親一定很愛她。
儘管不曾謀面,但河梨堅信她的母親是世界上最好的母親。
外祖母同樣也是個好母親,每一次外祖母提起母親眼睛都會溫柔許多,重病時睡得迷迷糊糊還記得痛罵她的父親,然後自責悔恨,自責自己沒能保護自己的女兒。
連繼母那個女人,對別人來說她薄涼尖酸,但她也是真心疼愛自己的孩子。
反而是她那個生父,從來兩手一攤啥事不管。
……總之,河梨很想生下這個孩子。
但,這並不是她一個人的事。
她告知了渡邊君這個消息,心有忐忑,但渡邊君依舊不假思索的給了她最好的回復。
他表現得比她還要驚喜,可以說是狂喜,立刻表示要將她帶回家。
「這個孩子這麼寶貴,當然要好好照顧了。」
河梨微妙的覺得不對勁,但也許是愛情蒙蔽了她的眼睛,又或許是對幸福未來的嚮往讓她沒有深思。
河梨答應了。
渡邊家是一座足夠大的和式宅子,家中甚至有僕人,恭敬的叫他一聲少爺。
河梨知道渡邊出身好卻也沒想到出身會這樣好。
渡邊卻皺住眉頭,表情有些難看,「只有三個僕從、宅子也小……」他又很快頓住,朝她展露溫和的笑顏,「河梨,你好好養身子就是了。旁的不用操心。」
河梨的潛意識覺得不對勁,這些僕從不對勁,這個宅子也不對勁。
也許是老式的宅子都有些陰冷。
河梨被渡邊細心體貼的照料著,渡邊對孩子表達了相當程度的期待,他甚至會撫摸她的肚子不由自主的笑。
老實說,渡邊的態度讓河梨鬆了口氣。
渡邊喜愛這個意外的孩子真是太好了。
河梨希望孩子能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里。
河梨簡直不敢想,如果那天渡邊對孩子的到來表示拒絕該怎麼辦?
她一定會和渡邊分手。
而且……
河梨摸著肚子,向肚子里的寶貝道歉。
她恐怕會在斟酌后打掉這個孩子。
因為啊,她不能讓孩子誕生在糟糕的環境中。如果沒有做好照顧好她、愛護她的準備,就隨隨便便把她帶到這個世上。那樣才是對孩子的極度不負責。
總之,渡邊君……真是太好了。
河梨幸福的期待著未來的一家三口生活。
但胎穩后,河梨又開始為未來努力。
她懷了孕不能去髮廊工作了,但她可以再上個短期甜點培訓班,提高提高自己的技能,以後也可以給孩子做甜點。
渡邊原本是強烈反對和拒絕的,但在河梨的勸說下,還是勉強的答應了。
然而……
河梨的孩子在第七個月的時候沒了。
她本來是突然暈倒,一覺醒來下腹平坦,她的孩子已經不在了。
她詢問孩子呢?
渡邊不肯見他。
河梨意識到孩子可能不幸了。
空白的醫院,到處都是白色。
河梨不喜歡白色。
她一直喜歡彩色。
她小時候很想去的兒童遊樂園,那種鮮艷、飽和度很高的彩色是她最喜歡的顏色。
她還曾想過等孩子長大幾歲,如果孩子想去兒童遊樂園,她一定不會拒絕,她正好也可以蹭這個機會去遊樂園看一看,逛一逛。
但是……
孩子呢?
孩子呢……
河梨痛苦萬分。
醫生說是她身體本就弱,又逞強勞累,所以孩子才會掉。
這時候,渡邊終於肯見她了,渡邊站在床角,面無表情,冷冰冰的說:「是你沒有保護好孩子。」
——是她沒有保護好孩子?
——是她沒有保護好孩子!
河梨淚流滿面。
她按著肚子,絕望的痛哭。
渡邊無比冷酷的態度,河梨是理解的,他一定在怪她,怪她沒有保護好孩子。
沒錯……她怎麼能沒保護好孩子!
渡邊:「河梨,如果你不是這麼逞強,孩子根本不會掉。」
河梨抱住自己的頭,反覆責備自己。
她為什麼會逞強,非要去上那個培訓班?
她為什麼會沒保護自己的孩子?
她明明發誓要做個好母親的!
孩子……
都是她的錯。
不僅醫生這麼說,她的愛人這麼說,連同病房的人知曉這事後也露出責備的眼神,護士小姐也這麼說……
河梨想,沒錯,是她的錯。
……
後來,渡邊短暫的看了她幾次后,還給她付了醫藥費,就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
河梨知道孩子是根刺橫亘在他們中間。
他們回不去了。
她平靜的接受了和愛人分手的事實。
這件事也不重要了。
河梨在痛苦中掙扎著又努力活了幾年,她的租房附近有一個兒童樂園,正好是靠著小河的山坡上,五顏六色的遊樂設施,孩子們盡情暢玩、在草地上奔跑,他們的歡笑聲總能傳到好遠。
河梨曾在這個遊樂園裡推了一輛棉花車。
棉花車就在河邊。
靠近兒童小火車的軌道。
她每次都會卷出五顏六色的棉花糖,看著孩子們玩耍露出微笑。偶爾還當一個河邊、軌道邊的守望者。
只要有孩子們靠近河邊,她就會像大母雞一般張開雙手,攔下他們,將孩子們護送離河邊。
河梨仍舊每日想著自己的孩子,恭敬的供奉地藏菩薩,只希望地藏菩薩能護佑住她的孩子。
亡故在父母前的孩子功德不夠,不能往生,必須接受在三途川邊堆石頭的懲罰。地藏菩薩會讓這些小孩亡靈躲在他的衣袍裡面聽他誦經,休息,也等於為這些小孩聚功德。
河梨從不相信神佛,但她如此真誠的期望神佛有眼。
是她的錯!
是她這個沒有保護好孩子的母親的錯!神佛有眼,請放過我的孩子,請寬待她!
一切罪愆請降臨在她身上。
在很長一段時間,河梨的內心飽受煎熬,痛不欲生。
但在河邊,兒童小火車的軌道邊,當一個守望者,一天天,一年年,河梨的心終於在看著孩子們快活歡笑的日子一點點平靜下來。
她不準備結婚,也不準備再要小孩。
她想成為孩子的守望者。就這麼一輩子也很好。
直到某一個黃昏,河梨卷好蓬鬆的棉花糖,遇見了一個小女孩,有些瘦弱,但眼睛大大的。
河梨第一眼看她就莫名歡喜得很。
小女孩叫小蝶。
每天都會來買棉花糖,然後坐一圈小火車,小火車坐完,她的棉花糖也吃完了。
小蝶就會很有禮貌的朝她告別。
河梨很喜歡這個乖巧可愛的孩子。
她們每一天都會打招呼。
「河梨阿姨,下午好。」
「蝶醬,好。」
「河梨阿姨再見。」
「蝶醬,注意安全,再見。」
……
一天天。
某一天蝶醬沒有來。
她心神不寧,提前收起了棉花車。
她又不知道小蝶住哪兒了。
她甚至不知道小蝶的姓氏。
河梨離開遊樂園,走到街道上,無奈嘆氣。
然後一晃眼她看見經過等紅綠燈的車子里有兩道熟悉的身影。
蝶醬,和……渡邊君?!
河梨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心神不寧了一整天。
蝶醬,渡邊君?
蝶醬是渡邊君的孩子么?
蝶醬今年多少歲了?
蝶醬……
河梨心中浮現出一個匪夷所思卻讓她心頭振蕩的念頭。
蝶醬會是……當年那個孩子么?
河梨覺得自己魔怔了。
真是挺可笑的。
晚上,她認真對自家小孩道了歉。
「抱歉,寶寶。你在媽媽心中永遠是唯一。」
但是第二天,她仍舊不時想起這個念頭,乃至於黃昏時發現蝶醬又沒來,仍舊沒有猶豫的提前離開。
她自己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的直覺卻讓她做出這個決定。
在黃昏下的山坡。
草地綠油油,陽光金燦燦,山坡下的河流波光粼粼。
河梨看見遠處蝶醬就像被什麼追逐著一樣,狼狽的跑過來。
她邊跑邊摔跤,漂亮的白色裙子都髒了。
是什麼在追她?
河梨看不見。
但河梨仍舊不假思索,像她在河邊常做的那樣伸開了雙臂。
堅定極了,也勇敢極了的,迎上去一把抱住了小蝶。
小蝶睜大眼睛。
「哦、河梨阿姨?!」
河梨在危險逼近時才忽然看清了那是什麼鬼東西。
龐大,醜陋,扭曲的怪物。
河梨立即抱著小蝶狂奔。
她要救下……這個孩子。
她要救下孩子!
她一定要救下這個孩子!
然而,現實從來沒有從天而降的英雄。
金色的夕陽下,翠綠如茵的山坡上,河梨最後仍舊未能救下這個孩子。
她和小蝶一同葬身在……巨大的怪物的利爪中,被拋扔進了河裡
她這一生從未有人告訴過咒靈和咒術界的存在。
她不知道追逐、最後殘殺她的只是個二級咒靈。
但她死的那刻,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她未能往生。
她成為了咒靈。
從未能保護好孩子的怨恨中誕生的咒靈。
她從河中爬出來時,只是普通的二級。
她的家史沒什麼特別,找不到一位稍有名氣的大人物。她本人的確擁有較強的咒力,但也還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准一級水平,且並不具備術式。
她在懷孕時施了咒,以秘法榨取了大量的咒力。
她原本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女性。
所以,即便死掉了,滿懷怨恨和絕望,誕生的咒靈也談不上強。
她和那個二級兩敗俱傷,她略勝一籌。
新誕生的咒靈沒有意識,只有本能。她依靠本能贏了。
山坡上才又終於多了一個人。
渡邊君。
本命渡邊建南。人如其名。
他出身一個落魄的咒術世家。
三代沒有誕生一個像樣的咒術師。渡邊誕生之初曾被寄予厚望,他有一個很不錯的術式,可以役使一個咒靈。
別看只是一個,如果他能役使一個高強度的特級,那一個就頂的上十個。
可惜,渡邊本人的咒力有限。
再加之他的術式並不完整,他難以強行收復咒靈。
他不甘心。
他絕不甘心。
他翻遍了家中的古籍,甚至以家中咒具求助其他大家族,陰差陽錯他看見了泰國某些咒術師的做法。
他有了靈感。
以血脈。
他可以靠血脈控制。
天助他!他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合適的人選。
於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相遇開始了。
一切都那麼順利。
母體很快懷孕了。
他暗地裡已做好了準備,七個月,母體生下了孩子。
這個孩子……果然天生就具備強大的咒力。
渡邊又嫉妒又不甘。
他原本想立刻動手,但他被族老攔住了。
族老對這個孩子懷揣著希望。
渡邊一眼就看明白了他們的想法,他在難堪之餘,又怨恨起來。
如若這個孩子……真的具備不錯的術式——渡邊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他會被家族放棄!
他會淪為徹底的可憐蟲!
可惜族老看得太嚴,他暫且沒有辦法接近孩子。
孩子一歲時,還沒取名。也是,族老才不在意她的名字。
「少爺,小小姐還沒有取名呢?」
渡邊建南隨手抓住停在花上的蝴蝶,殘忍的撕裂蝴蝶翅膀,將蝴蝶碾碎在腳下:「就叫蝶吧。」他隨口回答。
渡邊蝶。
族老對這個名字有所異議,但區區一個名字而已,等六歲術式覺醒再改也完全來得及。
在渡邊一日比一日更甚的忌憚和怨恨中,這名叫蝶的女孩最後被確定……不具備術式。
妙極了。天助他!
也是,在母體肚中時就進行了改造,最適合咒靈化的胎兒如何能擁有術式。
渡邊建南立刻找到族老要求重啟計劃。
族老嘆氣著默認了。
渡邊告訴蝶她母親的存在。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能和你母親在一起嗎?就是因為你。如果你有術式該多好啊。至少我能說服長老正式迎娶你的母親。」
「你的母親過得很艱難,真讓人心疼。你為什麼不能努力一點覺醒術式呢?」
忽然得到父親關注的小女孩,更忽然的面對起整座陰森大宅的敵意。
原本親切的人對她冷冰冰的,原本對她友善的人開始迴避她。
整個世界都變了模樣。
渡邊蝶想:難道真的是她的錯嗎?!
是因為她不是咒術師……她沒有覺醒術式?
所以母親才不能嫁給父親,他們一家三口才不能團聚?
所以她才會被人討厭、厭惡?
渡邊蝶想不明白。
父親帶她去見了母親。
母親果然很溫柔,對陌生的小孩都那麼和善體貼。
父親朝她低語:「我們本來可以擁有一個美滿家庭的,你也可以和你母親朝夕相處的。」
渡邊蝶臉色蒼白極了。
她如果表現出色,配合父親做一些實驗的話,她就能被帶去見一見母親。
她拚命地想要覺醒術式。
可是不行。
父親看過研究報告,滿意的笑了笑,然後第一次允許她去和母親說話。
父親不允許她說出她的身份,「你現在告訴你的母親,你母親會難過的。」
蝶不是很明白,但她確定她不想母親難過。
於是她一口答應下來。
她接過了母親親手卷好的棉花糖。
她坐上況且況且的小火車。
然後有禮貌的和母親告別。
蝶覺得這樣就很幸福。
日子一天天,蝶期待著每一個黃昏的到來。
那是她一天中最快樂的十分鐘。
終於,有一天,父親說,「蝶,明天我會把蝶送去和咒靈實戰,你要在實戰中試著覺醒術式。」
「只要你成功了,我們就能把你母親接回家了!」
「真的么?」
「真的。」
蝶很振奮的握拳:「我會努力的!」
雖然實驗很疼,但她是個勇敢的小孩!
她馬上就會和媽媽團聚了!
蝶暗自給自己打氣,便沒有看見窗外路邊一錯而過的身影,也沒有注意到父親掃過車窗外時詭秘的眼神。
又一天。
她失敗了。
她雖然能看見咒靈,但她根本沒有術式。
她只有奔跑。
世間空無一人。
無人救她。
但在河邊,她看見了熟悉的身影。就像她曾旁觀過無數次的那樣,她的母親朝她伸開了雙臂,像抱著其他小孩那樣抱住了她。
「哦、河梨阿姨?!」
蝶想,這應該就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了。
她最後死在了母親的懷裡。
這是她們母女第一個擁抱。
……
以審視的眼光看了全程的渡邊建南卻露出非常難看的表情。
失敗了。
蝶根本沒有成為咒靈。
他耗費了這麼多年的心血,他甚至還在少年時強忍著噁心和普通人解除才得來的一線生機,沒了。
他如果不能役使到一位強大的咒靈,那他這個術式就約等於沒有覺醒。
他如何能……能繼承家主的位子,如何能讓那些高高在上的咒術師被打臉?!
渡邊建南不由惡毒的咒罵起來。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河中的動靜。
原本仰面漂浮在河面的女屍……爬出了一個咒靈。
渡邊驚喜萬分又注意到這個咒靈只有區區二級。
但……
渡邊建南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他無法再耗費數年等一個可能了。
……
河梨成為了他的咒靈。
妙的是,他發現河梨在變強。
她能變得更強,就意味著他可以成為更強大的咒術師。
那麼,如何促使河梨儘快變強呢?
河梨……她是誕生於母親無法保護孩子的怨恨之中的咒靈。
那麼。
渡邊建南很快下定了決心,又找到了當初那位大人物。
……
在陰暗、充滿罪惡與血腥的牢籠里,河梨從二級變成了特級。
這個消息大概會讓所有咒術師震驚。
渡邊建南志得意滿。
他擁有了一位特級咒靈。
*
這就是地下負四層拍賣場特級咒靈【河梨】的由來。
維奧拉聽完咒講述的故事。
她原本已經猜測了她所能想到的最糟糕的結果。
但事實證明,她仍舊低估了人性之惡。
生得領域裡的兒童遊樂園依舊響著歡快的樂聲,到處都是五顏六色的圖紋。彩色的刷漆、繽紛的彩燈,充滿童趣又不失夢幻。
兒童小火車況且況且的開著。
青蛙跳下面摔成泥的「青蛙」,碰碰車裡的慘烈車禍現場,海上滑行被鯊魚咬斷半截的慘狀……堪稱花樣死法集合。
但維奧拉並不為他們哀悼。從遊樂設施中脫離安全裝置的死去的人……的靈魂皆是一眼可見的漆黑。
也許罪惡不該由仇恨來報復。以暴制惡。
但咒術界沒有法律,也沒有公平公正。
所以,直接物理抹掉罪惡,也很好。
一同被拉入生得領域的人,從兇殘的遊樂設施上存活下來的人已寥寥無幾。
夏油傑。
那三個女孩子。
一切向錢看,不無辜不純潔,但好歹人沒大事的禪院甚爾。
以及其他幾個有點小問題,但好歹有個灰靈魂的陌生人。
倖存者們都站在小廣場上,各自警惕。
維奧拉輕輕嘆了口氣。
「喲,看來你沒事?」
豈止是沒事,連她旁邊的夏油傑都能看出戰鬥過、有些狼狽的痕迹。唯有維奧拉依舊乾淨整潔得就像真的是來遊樂園玩的普通遊客。
甚爾散漫的聲音,他熟練的把自己脫臼的胳膊裝回原位,漫不經心的走近。
他的身後跟著亦步亦趨的三個女孩子。
「……喂?!」甚爾忽然注意到維奧拉的動作。
夏油傑注意到甚爾,簡單的T恤被發達的肌肉撐成了貼身款式,俊美到很有攻擊力的長相,但因為本人的懶散,一副提不起勁的樣子,而收斂了那種攻擊性。
就像半睡未醒的獅子走過來。
沒有咒力?
他後面的三個女孩子咒力倒挺豐富?
夏油傑短暫的思量了下織田愛和這名男子的咒力問題,就見少女的指尖已經按在了繃帶邊緣。
他稍微一愣。
他雖然已經猜到少女的眼睛恐怕不是普通的視力問題,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幕還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繃帶散落。
少女露出了真容。
她依舊閉著眼睛。
長睫顫動。
但夏油傑以他未來特級咒術師的身份可以確定,他看見她的臉上,留下的不是淚水,是……珍珠。
——晶瑩剔透、微光流轉的珍珠。
不只是他。
所有人都看見了。
然後她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