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女供侄兒科舉１６
方老爺瞧不起聞人家，即使娶了聞人嬌，也沒有將聞人家放在心上，對他來說，聞人嬌就是他買回來的妻子，聞人家不過是破落戶而已。
就算聽說聞人澄讀書很好，馬上要下場，可能會成為秀才，取得功名，他也沒有放在心上。
只要聞人澄還不是舉人，方家就不怕。
別說聞人澄還不是秀才，只是普通的童生，就算他成了秀才，想要成為舉人也很難。
年少成名的秀才多了去了，但有多少年紀輕輕考上秀才功名，卻白髮蒼蒼都沒有取得舉人功名的？太多了。
窮秀才而已。
所以今天聞人嬌這個新過門的妻子回門，他只讓家裡的下人跟著回來，又帶了點東西，自己壓根就沒有出現。
大伯娘何氏儘管對方老爺這個女婿非常不滿意，也不想看到那個比自己丈夫年紀還要大一點的女婿，可是聞人嬌真的一個人回來，方老爺壓根沒有露面，何氏反而更加憤恨了。
這憤恨還不是針對方老爺的，而是針對聞人奚的。
聞人奚一眼就明白，不過是欺軟怕硬而已，覺得聞人奚軟，而方老爺是那個不好惹的硬。
即使是現在，何氏依舊覺得，都是因為聞人奚，所以她的女兒才不得不嫁到方家去的，如果不是聞人奚鬧起來，如果乖乖的不要反抗，嫁到方家換來聘禮銀子給聞人澄下場花用，那聞人嬌根本就不用嫁過去。
除了冷眼旁觀，不插言的二房一家子，整個聞人家似乎都覺得聞人嬌是因為聞人奚才嫁到那樣的人家去的，都覺得聞人奚欠了聞人嬌的。
包括聞人老三和李氏這對夫妻。
可惜聞人奚根本就不是會將這些無關緊要的人想法放在心上的人。
聞人家的這些人就是無關緊要的人。
這次在她任務範圍內的就只有小丫聞人水而已，那也是聞人水值得。
陪著聞人嬌回門的嬤嬤抬眼看了聞人奚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根本不掩飾臉上的輕視。
這輕視並不是針對聞人奚的，而是針對整個聞人家。
方家有百畝良田，還有幾百畝劣田，在這附近已經是個大戶人家了，最重要的是和縣城裡的捕頭還有關係，否則方老爺打死兩個妻子怎麼可能一點水花都沒有。
「喲，大丫回來了？我這次回來還給你帶了禮物，畢竟姐妹一場，看你連一件像樣的衣服穿都沒有，作為妹妹我也心疼，還是方家條件好，你看我這身衣裳，值二兩銀子呢！我現在有了新衣裳，那邊有些舊衣裳就不穿了，就送給你吧，反正要比你的那些衣裳要好很多，也不委屈你。」
聞人奚穿著的還是一件灰撲撲的裙子，這樣的裙子在小安村很常見，反而是聞人嬌身上的花色很少見。
方老爺雖然看不上聞人家，卻不會落自己面子，聞人嬌現在是他繼室，出了門代表的就是他，今天回門就穿了一件粉色的襦裙，只是聞人嬌膚色偏黃，並不適合這種顏色。
聞人嬌就是在故意膈應她。
可不管是聞人奚還是原主，都不是在意這些的人。
「還有啊，真可憐呢，你和小丫還得自己去想辦法弄吃的，不像我，如今被人伺候著。」聞人嬌走到聞人奚面前，貼著她的耳朵，放輕了聲音，「大丫，看在好姐妹一場，我倒是不介意將你帶進方家給老爺當妾，好歹有個人伺候你對吧，你這樣的人，也只配給人當妾，只配撿我不要的衣服了！」
那聲音里的惡意幾乎傾瀉而出，恨不能將聞人奚淹沒。
她恨死聞人奚了。
「不用了，我可沒有你這樣的好妹妹，不過是隔房的堂妹而已。而且，你這衣裳二兩銀子，看來方家確實對你不錯，怎麼不給你哥做一身衣裳？畢竟你哥那麼疼你，你哥渾身上下還不到二兩銀子呢。」
聞人奚原本沒想搭理聞人嬌，但聞人嬌既然送上門來，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果然，她這話一出來，何氏和聞人嬌身後的嬤嬤臉色就變了。
不過何氏是心動，而那個嬤嬤就是防備了。
她可是知道的，這位新夫人之所以會嫁到方家，為的就是那三十兩銀子聘禮，想要用那聘禮給家裡的哥兒下場考秀才，這位新夫人不會真的向著娘家，想要拉拔娘家吧？方家的東西可都是兩位少爺的！
聞人嬌的腦子卻並沒有想那麼多，只是恨恨地看著聞人奚，「你別得意，大丫，等我哥成了秀才老爺，我的好日子就來了，到時候我要你不得好死！」
「那我等著，我倒要看看，聞人澄拿著親妹妹賣身的銀子，還能不能考上秀才。」聞人奚推開聞人嬌，拉著小丫邁步回了三房居住的屋子。
沒能從聞人奚身上討到好處，聞人嬌的目光更加陰翳了，她恨聞人奚，但就不恨爹娘爺爺奶奶，不恨聞人澄了嗎？
她當然恨，只是對其他人的恨意被她隱藏了起來而已。
當初明明只要將銀子還回去，她就不用嫁給一個老頭子，可所有人都不同意，就連她一直驕傲的哥哥都沒有說要幫她，眼睜睜看著她嫁了過去。
將來給她撐腰？給她撐腰她也已經嫁到方家，嫁給一個老頭子了啊！
聞人奚說的沒錯，她哥下場的銀子都是賣她換來的，就算她哥將來中了秀才，也是她哥欠了她的，就該給她撐腰。
她是為了她哥才嫁過去的。
聞人嬌對方家的家世還是非常滿意的，可她幻想中的未來夫君是像她哥這樣有才的秀才老爺甚至是舉人老爺，絕對不是方老爺這種年過半百，頭髮都白了的老頭子！
想到方老爺她就想吐。
回了房，小丫坐下來，終於想起來問之前就很關心的事情。
「姐姐，那位夫人說，女戶要面對什麼，立女戶不好嗎？」
「沒什麼不好，只是立了女戶就不能成親嫁人了而已，但我本來也不想嫁人。」
「不嫁人？」小丫嚇了一跳，這和她從小到大接受的思想觀念不同，她從記事起就知道，她和她姐將來是要嫁人的，是潑出去的水，不能給爹娘撐腰養老的，原來還可以不嫁人嗎？
那要是不嫁人的話，是不是就要留下來照顧她爹娘了？想到爹娘的偏心，小丫眉頭皺了起來。
「是啊，不嫁人，我養著我們小丫就好了。」
「那我也不要嫁人了，我跟姐姐一起。」
沒有多猶豫，小丫就做了決定。
聞人奚失笑，這小姑娘根本就什麼都不懂呢，不過她能這麼為原主著想，也不枉原主放不下她。
姐妹倆在屋子裡，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也沒有出去，聽著外面的熱鬧自顧自將在鎮子上買的包子吃掉了。
聞人澄此時也回來了。
儘管現在正是準備下場的關鍵時刻，但妹妹回門，他作為唯一的兄長當然不好不出現，最重要的是他心裡其實也隱隱有些愧疚，知道聞人嬌是為了自己才不得不嫁到方家去的，回來也是給聞人嬌撐腰的意思。
聞人奚卻記得，原主嫁人回門，聞人澄這個花了她所有聘禮的堂兄可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
果然是親兄妹，就是不一樣。
到了下午，聞人奚被村子里的人叫去給一個癱在床上的老人看病，因為現在在聞人家不方便，所以聞人奚都是上門去給人看病的，在她帶著小丫去看病人的功夫，一輛馬車駛進了小安村，詢問了一圈后停在了聞人家門口。
此時方家那個嬤嬤已經催聞人嬌回去了，只是聞人嬌不願意，所以還拖著，看到停在院子門口的馬車都驚了一下。
只是從拉車的馬就能看出，來的肯定是大戶人家，他們家和這樣的大戶人家可沒什麼關係，這是找誰？
「澄哥兒，可是你在書院的那些同窗有事過來找你？」想了一下，何氏猜測道，這也是最可能的事情，一邊說著，還一邊隱晦地沖著兩個弟媳炫耀，尤其是二房弟媳江氏。
她從來沒有將三房放在眼裡，但大房二房都有一個男丁，她家澄哥兒可比二房的河哥兒要出息多了。
澄哥兒就是她的底氣與驕傲。
聞人澄也在疑惑，雖然想不起來哪個同窗會來家裡找自己，但此時在方家下人面前也不膽怯，矜持地微笑，隨後出了門。
他確實有幾個同窗家境非常好，只是猜不到來的是誰。
——他也沒想過來找的不是自己。
這麼幾句話的功夫，馬車上的人也下來了，是一個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嬤嬤，身上穿著乾淨的細布衣裙，頭上戴著珠花，耳朵上也戴著首飾，像是哪個大戶人家的老太君，此時臉上正掛著和煦的笑容。
「這位少爺，這裡可是聞人溪聞人姑娘的家？老奴是乾州馬府的嬤嬤，今日聞人姑娘在鎮子上救了我家少爺，夫人讓老奴帶上些禮物前來感謝聞人姑娘的救命之恩。」那個嬤嬤對著聞人澄行了一個禮，客套地說。
今天回到客棧，馬夫人就讓人打聽了一下聞人奚姐妹的情況，知道后就讓嬤嬤帶了東西來小安村一趟。
這也是為了讓人知道，聞人奚姐妹救了她兒子，對他們家有恩，若是有人想要欺負，就要掂量一下了。
聞人澄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