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渣男

周浩就還好。

失戀而已，就剛開始失落了一下，也就不到一天，然後周浩就沒事了，真沒事了，以至於周浩覺得自己是個渣男。別人失戀都是要死要活，痛不欲生的，怎麼到他這兒，跟江陽玩了幾把遊戲就去球了，難道他和江陽才是真愛？

壞了。

周浩趕忙把這念頭趕出腦海。

他可不敢當大老闆情敵。

而且——

他取向挺正常的。

就失戀那天，他約蘇梅出來喝酒。

蘇梅在他有了女朋友以後挺躲他的，結果那天約出來了，周浩為了表演自己不是渣男，裝作買醉的痛喝好幾杯，把自己給灌醉了，但醉也不是失去意識的醉，就是身子軟癱，意識還在，當時蘇梅送他回去，他靠在蘇梅身上，真的，就那麼一刻，蘇梅身上的香氣侵入他的鼻子，侵入他的身體，讓他忽然只要蘇梅在身邊，哪怕是死亡，他也覺得不可怕了，但那種近在咫尺卻得不到的感覺，讓他覺得比失戀還傷心。

周浩在不省人事前，覺得自己果然是個渣男。

接著——

周浩就好了。

他不再接前女友電話，安心投入到了工作中，一面忙著為《我團》物色導演，一面忙著為江陽尋找編劇。

然後。

他就被難住了。

以李魚在娛樂圈的地位，就是請一位泰山北斗級的大編劇出關為江陽把把關也不是難題。

難題是——

江陽這劇本寫的差不多了，快寫完了，就剩下幾集的結尾給人寫了。

你這找入法眼的編劇吧，人大牌編劇有頭有臉的，給你的劇本續個尾，掛不挂名的都覺跌份。不入法眼的編劇吧，他們倒挺想參與進來，但周浩不放心，前面劇本寫那麼好，要是在最後這幾集垮了，整部劇也垮了，這也太得不償失了。

就在周浩撓頭時，歸來的李亮帶來了好消息。

他有個編劇人選。

卞和。

他年輕時曾跟過一個大編劇，寫過一個甲午戰爭的電視劇，把戰前，戰中，戰後，從帝王將相的的勾心鬥角，將領的戎馬，水兵的從生到死，以一個很獨特的角度呈現在了觀眾面前，在那個只有電視可以娛樂的時代，引起了不小的熱議。

電視劇還得了獎。

卞和也借這個獎進了娛樂圈。

他剛開始還跟著大編劇做，但大都不溫不火，畢竟爆款不常有，後來他不屈居於人之下，讓人挖出來單做，投資人依舊讓他寫抗日劇，這時他寫了一部挺好的抗戰劇，叫一個人的抗戰，寫一個山溝窮小子是如何被拉了壯丁，上了戰場，如何從一個既不知國讎，也沒有家恨，只知貪生怕死的，口頭禪「憑什麼」掛在嘴邊的逃兵，敗兵，漸漸地成長為一個英勇的戰士。

李亮覺得非常好。

寫出了活生生的人。

然而——

李亮看好不頂用。

這部電視劇不叫座，叫好的人也不多。

後來。

卞和就泯然眾人矣了，以至於一段時間后，李亮再去關注他的作品，竟生出他被奪舍的驚訝。

不過——

江陽劇本中，那些活生生的炮灰，讓李亮想到了卞和筆下的小人物，於是就向周浩推薦了他。

周浩連續看了卞和的這些電視劇，發現卞和劇本中的一些特質，還真是江陽劇本里在寫的東西。

即便那些撲街的電視劇，也隱隱有這些特質。

顯然卞和擅長寫這個的。

就是不知道這些不吃香，還是劇組導演什麼的亂改，讓他後面不這麼寫了，然後就越寫越擰巴，越寫越沒自己，越寫越普通，越寫越撲街了。

周浩拍板：「就他了！」

他讓黃謀去聯繫卞和。

卞和就是老卞。

他還有一個同伴也是編劇，但是被時代淘汰了，現在開啟了網約車。

前一段時間。

就在《我團》被京都電視台定下時，重在參與的老卞還一臉羨慕的跟網約車聊起過江陽呢，羨慕江陽娶了個好老婆，一出道就當爺，寫好的劇本誰他媽有意見都不能改，不像他們，項目組一百個人，就有九十九個人想讓編劇改劇本。

當然。

羨慕歸羨慕，老卞覺得自己也不差。

他也娶了個好媳婦，燒的一手好菜，支撐起了他的家。

現在。

他寫劇本不行了，老婆就帶著他來外面開了個蒼蠅館子，他每天打打下手，招呼招呼客人，收收銀，雖不能大富大貴吧，但也挺不錯的。

這不。

網約車送一個客人來這邊，就順便來看他了。

現在不是飯點，客人不多。

兩人整了個小菜，邊喝邊聊，好不自在。

「哎。」

老卞問網約車，「你還寫劇本嗎？」

「沒。」

他每天開車累的不行，壓根沒那精力去寫，「不過，我倒是有很多靈感。」

老卞讓他說說。

他們這些人，見面的時候經常聊的就是自己關於劇本的想法和念頭，有時候說到高興處了，時間都能忘了。

但這次——

網約車挺不好意思講的。

不知道是不是不幹這行了，失去了束縛，網約車的想法有點天馬行空：「你看人老美，一戰，二戰，超級英雄滿天飛，不是科技，就是生化，要不然就是開掛，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咱們手撕個鬼子就覺的不行了，天塌了。要我說，管他奶奶的呢，不如放飛自我，就整一個超級英雄打鬼子……」

「呃——」

老卞想不到網約車這麼天馬行空，「那不得一天推平東京？」

網約車：「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啊，那群鬼子做人體實驗又不是沒有，創造一些生化怪物，邪惡武器，讓九岐大蛇邪惡組織控制了什麼的很合理吧？」

老卞：「你這審核的時候就斃了。」

網約車：……

他耷拉下腦袋，是有點太嗨了。

網約車：「你呢？」

老卞也有些念頭：「我打算寫我家的小飯館。」

網約車不明白：「你這小飯館有什麼好寫的？」

老卞用筷子指了指門外，「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全亞洲最大的社區，比你老家縣城的常住人口都多……」

每天。

這些來自大江南北，不同年齡，不同性別的人，他們懷著不同的夢想，不同的憧憬，不同的無奈，在不同的時間段來到店裡，聊著不同的工作，吐槽著不同的老闆，點著不同的飯菜，打著不同方言的電話，說著相同的謊話安慰著不同的父母。

「看見這個菜單沒有——」

老卞讓網約車看貼在牆上的菜單，大概有五六十道菜，就這依然不能滿足客人的口味，因為他們飯館口味不錯，漸漸有了熟客，熟客現在都會點菜單上沒有的飯菜了。

這每一個胃都有故事。

雖然都是普通人的故事，但值得寫下來。

網約車知道老卞擅長寫小人物，也喜歡寫這個，「怕沒人投啊。」

現在的現代劇，壓根沒有普通人的生活。

資方更喜歡投資那種，聚焦那種所有社會熱點聚集到一起，主角和主角身邊的人瘋批起來，狂戳觀眾那什麼點，讓他們高潮引起熱議的劇本。

老卞媳婦出來給他們送菜：「你倆一個開車，一個開飯館，寫的玩玩就得了，什麼過審，什麼投資，還真想拍出來啊？」

還真是。

兩人笑著碰了個杯。

然後——

老卞的手機就響了。

老卞一隻手繼續碰杯，一隻手拿過手機放在耳邊，然後對面剛說幾句話，老卞一個卧槽，把酒灑了。

老卞：「誰？」

黃謀：「江陽，李魚的先生。」

接著——

黃謀又把江陽有個劇本想與他合作，有意的話可以到公司面談之類的話再說一遍。

老卞覺得真實，但又怕是真實的，忙答應：「好，好。」

黃謀於是同他約定了一個時間，「我稍後把公司地址簡訊發您，您到了可以打我這個電話，我叫黃謀，您千萬記住了。」

待手機那頭傳來「嘟嘟」的聲音后，老卞都沒回過神。

網約車好奇：「誰啊？」

老卞把電話那頭的話說了。

「我去！」

網約車放下就被，「你要時來運轉了！」

他讓老卞趕緊把手機號碼標註了。

江陽啊！

這可是江陽！

他老婆是大魔王！

以前那些讓他們改劇本的明星，在她面前就是個卡拉米。

她不差錢，人脈還廣，隨便引薦一下，導演都比以前他們合作過的所有導演牛皮。

他讓老卞千萬抓住這次機會。

這樣——

他能不能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的殺回演藝圈，就全靠老卞了。

然而——

老卞在標註名字時猶豫了一下。

「怎麼了？」

網約車看向他打出來的名字：「黃某？你是不是記錯了。」

這一看就是犯罪新聞上出現的名字。

老卞更猶豫了。

他剛才只顧著震驚、喜悅和懷疑了，對名字還真沒怎麼放在心上。

於是——

老卞備註：黃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