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倫玉沒想過星兒會真的動手,星兒也沒想過倫玉一個堂堂兵部尚書的兒子,居然一點功夫也沒有。
那主僕二人是哭著跑出青禾苑的。
臨出院門,倫玉扶著柱子對裡面喊:「陳驕陽你欺人太甚,我和你沒完!」
陳驕陽聽后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微微一笑,她敢讓青兒揍他,就根本沒在怕。
其實今日的新郎不管換成誰,陳驕陽都不打算與他行夫妻之實。
只是不巧,這個人是倫玉,那個在福雲寺調戲她被揍的紈絝,這樣的人也想爬上她的床榻?
簡直是痴人說夢。
倫玉走後,陳驕陽頓感神清氣爽,一覺睡到天大亮。
別看昨夜折騰的晚,她的氣色可是一點也沒受影響,膚色倒顯得更加白皙了。
這就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吧。
陳驕陽望著鏡中的自己,無奈又自豪地勾了勾唇角。
「白凈那邊安置妥當了?」陳驕陽起身。
晨早回來的雲兒遞上手爐,「郡主放心,全部安置好了。」
對著落地長鏡轉了個圈的陳驕陽,滿意地點了點頭。
今日她身著鵝黃齊襦,外穿黛紫長袖裙,裙上均綉著雙面緋色荷花,裙擺足有八幅,她懷中抱著雕刻精美的手爐,悠閑地在通往主院的長廊中漫步,偶爾還會停下來欣賞一下侯府的景色。
一點也不像新媳婦入門準備給婆婆請茶的樣子。
「聽說了沒?」
不遠處幾個洒掃庭院的下人,聚在一起悄聲議論著。
「昨夜世子一到青禾苑,就把里裡外外的人都給清出去了!」
「我還聽說郡主嫌世子去的晚,把交杯酒都省了。」
「你看世子怎麼沒和郡主一起啊?」
「生氣了唄,咱們世子的脾氣你不知道啊,一怒之下昨夜回了紫藤苑。」
「天吶,你看郡主多美啊,說是天上仙女也不為過呀,我一個女人瞧了都移不開眼吶!」
「可不是么,我要有這身姿,這氣質,這長相,少活幾年我都願意,也不知世子到底怎麼想的……」
真是太欺負人了,面對這樣的絕色,一般人哪裡還發得出脾氣,只可惜她遇見的是永安侯府的世子,嘖嘖嘖,可惜呀。
在侯府眾人的同情的目光中,陳驕陽終於來到了主院。
門外通傳的婢女許久后才回來,她對陳驕陽屈了屈腿,按照主子交待的那般說道:「夫人身子有些不適,這會兒正在用藥,麻煩郡主再等一會兒。」
這就擺上婆母的譜了,看來昨夜的事已經傳到了郭氏耳朵里。
陳驕陽無所謂,不過她沒有在門口傻站著,而是上了長廊繼續溜達起來。
俗話說得好:飯後百步走,能活九十九。
能不能活到九十九,她不知道,但是能讓腰變得更細倒是真。
走了幾個來回,陳驕陽走累了,她來到門前,對那婢女說:「既然大夫人身子不適,我也不便打擾,你進去通傳一聲,我改日再來看她。」
方才還板著臉的婢女,聽到這話,眼睛都快瞪出來了,看陳驕陽不似說笑,便趕緊轉身往屋裡走,走了兩步又小跑起來,這架勢就像她生怕速度慢了,陳驕陽就真的走了一般。
很快,那婢女就回來了,這次她恭敬地將陳驕陽請進屋。
陳驕陽一進到前廳,就聽見上首的紫檀椅上傳來郭氏咳嗽的聲音。
按照安泰的規矩,新媳婦成婚第二日敬茶后,這才代表她正式被婆家接納,媳婦方才能改口。
這些成婚的禮儀流程,在鄉州的時候,王嬤嬤都已經給她交待清楚了。
陳驕陽緩步上前,微微屈腿,眼神落在上首,「驕陽見過侯爺,見過夫人。」
永安侯夫婦當場就愣了。
上京滿城名門閨秀,後宮更是佳麗無數,縱是如此,眼前的陳驕陽依舊能讓這夫婦倆看愣,就是比起二十年前的嘉榮皇貴妃倫蘿,她也絲毫不輸。
傳聞果然不虛,郭氏自然猜得出陳驕陽美,卻沒想到可以美到這個程度,這單看樣貌,的確和倫玉般配,要是二人回頭給侯府添個孫子,那得俊成什麼樣來。
這邊永安侯剛抬起手,準備叫陳驕陽起來,郭氏瞬間瞪過來一記飛刀眼。
永安侯尷尬地將抬起的手,放在了鬍子上,輕輕捋了捋。
收回目光后,郭氏面上帶著淡笑,她沒叫陳驕陽起身,而是低頭翻了翻茶蓋,「我這身子一到開春,就莫名其妙喜歡咳嗽,這麼多年也一直沒好,方才咳得厲害,就沒敢讓你們進來。」
說著,她抬頭看了眼廳內,裝作吃驚的樣子,「玉兒呢,怎麼沒見同你一道過來?」
陳驕陽如實道:「不知道。」
回答的這般乾脆,怎麼,連個借口都不願意找?
郭氏面色微沉,「自己的夫君去哪兒了,你竟不知?」
「啪!」永安侯一掌落在案几上,震得茶盞蓋子都掉了。
陳驕陽身後的雲兒,瞬間提起精神,不可察覺地向前挪了一小步。
「這個猴崽子!」永安侯氣的鬍子發顫,「不來敬茶就知道胡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爹?」
屋裡氣氛詭異,誰也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畫風。
永安侯直接對陳驕陽道:「倫玉那臭小子是個什麼樣,我當爹的比誰都清楚,日後他膽敢欺負你,你不必顧慮,該打打該罵罵,自己的男人還得你自己管教好了!」
一席話畢,陳驕陽差點給他鼓掌。
永安侯向來如此耿直,當今陛下有時也喜歡他這股勁兒。
永安侯說的可是肺腑之言,要是這世上真有人能治得了倫玉,他定連做夢都會笑醒,沒有女人不盼著夫君好的,所以讓陳驕陽來治倫玉,那是最合適不過的。
「侯爺,」郭氏臉色黑得不行,「你今日不是還要去趟兵部么,我瞧這時間也不早了。」
永安侯一擺手,「沒什麼大事,自然是,」他忽然意識到郭氏是在趕他,忙變了語氣,「哦對,你看我差點忘了。」
永安侯起身,虛扶了陳驕陽一把,沒等陳驕陽給他敬茶,自己拿起來茶盞直接一飲而盡,喝完還將茶盞倒著晃了晃,以示誠意。
「喝下這盞茶后,你就是我倫家的兒媳了,往後我定將你視如己出,來,這是爹給你的!」
永安侯直接從袖中摸出一個紅包,向陳驕陽遞去。
陳驕陽也不矯情,雙手接過紅包,叫了聲父親,聽著不如爹親切,但是意思已經到了。
永安侯笑著捋鬍子,「那為父先走了,后宅的事一向你母親做主,有什麼只管找她就是。」
女人之間的事,永安侯不想參與,所以這麼多年他沒有納妾,郭氏也是有分寸的人,交給她就行了。
兩人目送永安侯離開,陳驕陽轉身回來從婢女手中接過茶盞,雙手捧給郭氏。
郭氏卻不急著接。
今日一大早,天剛泛白,禮教嬤嬤就立即來尋她,將昨夜陳驕陽趕她們走的事情悉數說給了她。
郭氏抬手揮退屋內下人,只留了她和陳驕陽,還有兩人的婢女。
郭氏輕輕搖著團扇,「我知道玉兒這孩子有時會頑劣一些,但他心性不壞,你們二人到底是陛下親自賜婚,即便心性再不投機,也應該耐下性子學著磨合磨合。」
陳驕陽胳膊有些微微發抖,她很是配合的應了一聲。
郭氏見她態度很好,便鬆了口氣,「那往後該如何做,你知道嗎?」
陳驕陽配合著點頭。
郭氏繼續道:「昨夜倫玉的確不該那麼晚回去,不過你也不該趕走禮教嬤嬤們,禮數沒做全,到底寓意不好。」
「夫人說的是。」陳驕陽手臂開始肉眼可見的抖動。
新媳婦敬茶,婆母都會根據自己的喜好程度刻意刁難幾分。
郭氏覺得差不多了,陳驕陽雖然昨夜做的不好,但今日的態度看著還行,姑且就這樣吧。
郭氏一邊伸手接過茶水,一邊問她:「可是因為這個原因,玉兒才生氣回紫藤苑的?」
原來郭氏還不知倫玉挨打的事啊,也難怪,昨夜倫玉叫門的時候,巍子早就將青禾苑內外清場了,再加上已經深夜,倫玉回去時也在刻意避人,所以府內上下並不知道倫玉昨夜挨了打。
陳驕陽眼角忽然生出一絲笑意,「那他倒是沒生氣,甚至誇我做得對,說那些虛頭巴腦的禮節能省就省。」
這是倫玉的風格,郭氏心裡暗罵了那混小子一句,隨後又疑惑道:「那玉兒為何回紫藤苑?」
陳驕陽也故作猜想,「可能是星兒打的太重了,他實在招架不住就跑了。」
郭氏愣了一瞬,待反應過來時,那口正從嘴裡滑向嗓子眼的茶水,一時不知該上該下,當即便卡在喉嚨里,叫她生生咳出了眼淚。
陳驕陽一臉關切,「婆母,您沒事吧,是舊疾又犯了嗎?」
郭氏又是擺手,又是氣的用手指她,這會兒完全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婢女趕緊就給她摩挲後背。
「你你、你竟然叫人打他?」郭氏咳的臉色通紅,這氣兒剛捋順一些,就忍不住責問起來。
陳驕陽存心如此說,便是想索性將鄉州之事道出,她正要開口,門外便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
「娘!」
來人是永安侯府的三小姐,倫綉。
倫綉年十四,今年年底便及笄,她自幼就和倫玉走得近,昨夜偷偷喝了幾杯花釀,一覺就睡到現在,本來還以為錯過了敬茶,一聽說主院這邊還沒散,就連忙趕了過來。
「嫂嫂呢,快讓我看看嫂嫂!」
一進屋,倫綉看見自己娘親面紅耳赤,而廳內立著一位楚楚動人的仙女,倫綉忽然升起一股保護欲。
婆母向來會為難新媳婦的。
倫綉跑到陳驕陽跟前,沖她擠了擠眼,隨後便抬頭沖郭氏嗔怪道:「娘,你這是幹嘛呢,嫂嫂進來半天也不讓她坐。」
陳驕陽莫名對這個小姑娘有好感,長得就可愛,性格也直爽,她喜歡,便任由她拉著往椅子那邊去。
這天底下讓郭氏頭疼的第二個人來了,見她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奴婢,郭氏心口的火本來已經要起來,這下生生給憋回去了。
倫玉新婚夜被媳婦打了,這事要傳出去,永安侯府別在上京待了!
陳驕陽哪裡是在打倫玉,她是在打整個永安侯府的臉,這事沒完,不是現在解決,也總得有個解決的時候。
郭氏重新呷了一口茶,穩了穩心神,這才不情不願掏出紅包,「娘祝你們百年好合,早些給府上添個胖小子。」
陳驕陽恭敬地接過紅包,正想要打道回府,便聽倫綉沖郭氏問:「我哥呢,我哥怎麼沒來?這麼重要的事他都敢偷懶,都是被娘給慣壞了。」
郭氏眼皮跳了跳,唇角在微微發顫。
倫綉又扭過臉來看陳驕陽,低聲道:「嫂嫂,你可別慣著我哥,往後該打打,該罵罵,別讓他給欺負了。」
不愧是侯爺的女兒,說出來的話都一樣,陳驕陽含笑點頭。
她這一笑,倫綉心都快融化了,她家嫂嫂既溫柔又美麗,往後她大可以在小姐妹面前好好炫耀一番了。
郭氏只覺得腦殼痛,她壓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蹙眉道:「倫綉,你在娘眼皮底下嘀嘀咕咕什麼呢?」
倫綉沖她做鬼臉,「不告訴你!」
郭氏又氣又無奈,「你呀,簡直和你哥學壞了!」
她話音剛落,抬眼便看見了倫玉。
倫玉被巍子扶著,一腳深一腳淺的朝屋裡走來,「娘啊,您別生氣,我腿壞了才來晚的,咦?」
一邁進屋內,他就被那個笑若星河的女人吸引了目光,好美啊……
「娘,這位絕色佳人是誰?」
絕色佳人聞聲,抬眼看來。
糟糕,心臟怎麼突然頓了一下,該不是被打出後遺症了吧。
這該死的陳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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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倫玉:我的心臟怎麼了,為什麼會撲騰撲騰跳個不停?!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心律不齊嗎?
為何會如此?誰能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