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第81章 第81章

就如深淵所說,瀋海卿眾人果然是自不量力的。

雖然這幫子人都是修真界有頭有臉的人物,但人間修真界只是個最低等的地界,深淵連神都不放在眼裡,會看得上這些形同螻蟻般的低階修道者嗎?

他看不上,他一道漆黑的深淵毒素鞭子甩出去,只一招,場上這些愚昧的修道者就統統都被擊飛。

深淵毒素能夠啃食修道者賴以為生的靈力和靈氣,毒素不受任何法術或物理攻擊的影響,可謂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因而在深淵跟前,這些曾經不可一世、一手遮天的修道者,甚至比凡人都還要脆弱。

他們使出任何法術法器都是在給深淵加餐,體內的靈力靈氣在瘋狂流失,瀋海卿等人心中惶惶,但無人退縮,忍著被毒素侵蝕的痛苦,被擊飛的眾人紛紛又站起來,各自拿出道具來抵禦深淵毒素的侵襲。

深淵定眼一看,發現這幫子修道者手上、居然人手都有一個類似謝楷明自製的那種荊棘樹道具,是專門用來抵抗他深淵毒素的。

見到這幫子人居然如此準備充分,深淵驚愕不解,轉頭看一眼謝楷明:「你製作了這麼多道具發出去?還讓他們人手拿了一份?」

謝楷明也連忙擺手,神情激動地表示不幹自己的事:「沒有啊大人!估計是沁花閣被他們一鍋踹了,閣內確實殘留了一些我製作的荊棘道具,恐怕是他們拿去仿製了一批!」

「嘖,真是麻煩。」嘴上是這麼說,但瀋海卿眾人手上拿著的這些道具也還是起不了多少作用,吸收了一定量的毒素之後就過分飽和用不了了,而深淵的毒素剛好量大管飽。

又是幾番過招,雖然犧牲了一點微不足道的毒素,但瀋海卿那邊的人果然扛不住了,被深淵一個個從半空中打下去,連瀋海卿也下去了,重重摔落在下方已經空蕩蕩的城鎮之中。

這時,半空中和深淵對峙的還剩下最後一人。

是天樞。

因為是不死不活的屍體,天樞受深淵毒素的影響非常低,他的魂魄在受到鄔起冥族之術符咒的保護,這冥族之術居然也能抵抗深淵毒素干擾……或者說,冥術似乎能在深淵毒素麵前隱身,毒素完全沒有察覺到那個被冥符保護的天樞的靈魂。

所以即使毒素都浸入他的血管,天樞也沒有多少感覺,就是身體里可以驅使的靈力越來越少,他感覺自己撐不了多久。

天樞想了想,從須彌戒中取出了一個荊棘道具,這個道具是天璣和天璇專門做好發給他的。

是一個特別的樹種,它能在天樞身上紮根成長,迅速長出枝丫來,能吸收大量深淵毒素並且將其轉化為天樞能利用的能量。

但也有副作用,使用時間不能太長,不然這個樹種會越長越大越長越多,讓天樞下半身長出樹根,直接往地面上一紮,他就真的變成一棵樹,直接動不了了。

此外活著的生物也不能使用,因為這道具實質上就是拿自己當培育土,讓活樹長在自己身上,樹根和扎破內髒的感覺可不好受,只有天樞這種不死不活沒有痛覺的行屍走肉可以一用。

天樞就這麼幹了,他劃開腹部把樹種往自己腹腔里一塞,頓時困擾他的那些深淵毒素很快就被樹種吸收了個乾淨,枝丫突破他的皮膚長出很多小枝條來,天樞暫且不管這些,開始對深淵發動攻擊。

深淵也是被天樞的一番操作驚得目瞪口呆,他海量的毒素扎過去結果反而化作了天樞提升戰鬥力的催化劑,天樞速度愈發迅猛,在短短几秒鐘提升了幾個量級。

在樹枝枝丫成長到影響自身活動範疇之前,天樞想要想辦法在深淵身上留下傷口。

更確切的,是在莫緣的身體上留下傷口。

完美的容器要先破個洞,才能打破完美。

天樞是戰鬥的一把好手,也許他生前修為並不咋地,但單論搏鬥、戰鬥技巧等,他恐怕是鄔起座下一眾星星里最強的那個。

深淵一直以來都非常依賴自己的毒素,他其實壓根沒什麼戰鬥經驗和技巧可言,畢竟掌握著深淵毒素這麼強的東西,不管什麼樣的對手,只要糊一把毒素,對方很快嗝屁,深淵怎麼可能還會提升什麼戰鬥技巧呢?

因而只要毒素不管用了,有那種超出自己預料之中的變故發生,深淵竟然也失去了分寸,沒能即時反應過來抵抗攻擊,很輕易的被天樞近身,天樞居然從自己身上隨便折了一根樹枝,以枝為劍,毫不留情地刺入深淵的胸口。

沒刺多深,僅在深淵胸口處戳了個小洞。

因為旁邊謝楷明居然伸手幫了一把,衝過來掐住天樞的手臂,他看出深淵的毒素暫時對天樞失效了,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他還是選擇給深淵幫忙。

天樞這個往自己身體里塞樹種的操作很強,但再強還是抵不過過於龐大的深淵毒素,深淵反應過來后加大了毒素的注入量,有如實質的毒素氣霧包裹住天樞,天樞身上的樹種再怎麼能吸收,也終究還是吸收到飽和了。

飽和后再過量注入的話,天樞的身體就凄慘的裂開來,長在身上的樹枝等全崩潰散開,皮膚也寸寸開裂,內臟四分五裂,連腦殼都開瓢了。

他再也撐不住,僅僅只能給深淵這一擊后,也便從天空上墜落下去,掉在了下方密集建築物的城鎮里。

不得不說,天樞突如其來的這麼一下,扎紮實實地將深淵給嚇了一跳,深淵有史以來第一次體會到心驚肉跳的感覺,他摸了一下胸口被刺破的小傷口,那個傷口無法癒合,濃厚的深淵毒素從裡面流出。

深淵的臉色扭曲,他完美無瑕的容器,居然被破了個洞。

這幫子他毫不放在眼裡的螻蟻!本應該最好對付的蛆蟲,竟然能傷到他!這是完全超出深淵意料的突發事故!

「大人……」謝楷明感覺到深淵生氣了,而且是怒火滔天,謝楷明心驚膽戰的企圖安撫深淵,「這只是那小子運氣好……」

話音未落,深淵突然伸手一把掐住謝楷明的脖子,他面色更加猙獰了,語調甚至帶著複音:「你管這叫運氣好?」

謝楷明說不出話來,本能的在深淵手裡掙扎。

好在深淵的火氣只有那麼一下,很快他恢復了理智,他鬆開謝楷明,隨後甚至心平氣和地拍了拍謝楷明的腦袋:「是我過分了,你剛剛還幫助了我,我應該感激你的。」

「沒……沒關係。」謝楷明捂著脖子發抖,連咳嗽都不敢大聲。

「他們都倒下了,是時候抽取他們的修為給你進階了。」深淵用漆黑的眼眸盯著謝楷明看,「你一定會給我引來一個漂亮的紅天雷,對吧?」

「當……當然。」謝楷明忙不迭地點頭,跟著深淵從半空中下去。

下方的城鎮由於他們的打鬥而變得殘破不堪,房屋東倒西歪,煙霧和灰塵瀰漫四起。

深淵已經看到被他擊倒的幾名修士分別倒在房屋廢墟和街道上,他帶著謝楷明站在一片空地上,然後於空地上開了個大,伸出無數黑色毒素觸手準備把這些被擊倒的人都抓過來。

然而就在這一刻,深淵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的確不對勁,因為瀋海卿不僅領著修道聯盟的人趕到了這裡,他還另外多帶了兩個「人」。

是天璣和天璇。

他們也沒閑著,在瀋海卿帶人趕來阻止深淵屠城之際,天璣和天璇也靜悄悄地尾隨大部隊及時趕到現場,他們沒有暴露氣息,趁著其他小修士們都在疏散城鎮人群的階段,開始圍繞著深淵布陣。

天璣和天璇這回布的法陣,也是與同荊棘樹有關的一種法陣,這個法陣的發明,依然還要好好感謝謝楷明。

自從深淵找到莫緣之後,他看上了莫緣的軀殼,就不再需要沁花閣幫忙給他製作臨時容器了,因此深淵便懶得繼續管理沁花閣。

深淵不管,謝楷明這個臨時閣主,也因為要幫深淵製作弒神箭,所以也沒空管。

再加上之前的事故中,沁花閣的二把手康長明落入了鄔起等人的手中,為了活命,康長明基本一五一十把沁花閣賣了個乾淨。

自然而然,沁花閣的底子都被鄔起等人掏空了,鄔起將其交給天璣和天璇去處理,他們便裹挾康長明,去其總部捲走了很多關於荊棘樹的研究和實驗記錄,這些都是謝楷明為了發明荊棘法器時留下的。

利用謝楷明的實驗成果,天璣和天璇短時間內便迅速整出了一個荊棘法陣。但這法陣只是很初步很簡陋的法陣,能否困住深淵,是個未知數。

不過,同瀋海卿的想法一樣,天璣和天璇都只是為了拖延時間,他們並沒期待這個臨時法陣能達到預想中的完美效果。

就在不久前,遠在魔界的鄔起已經發消息給天璣他們了。

鄔起說他在魔界找到了前任搖光星「棉漆」,並從棉漆那裡得到了已經開始成長的特異變種荊棘樹。

這顆特異大樹只需大量灌水后,就能迅速成長,它能長破天際,長到撕破仙魔人妖四界的裂隙,長成一顆聳立在歸墟世界中央的巨型大樹。

等樹長成,再把佔據了莫緣身軀的深淵趕到到這顆特異大樹跟前,讓大樹將莫緣體內的深淵吸走,大樹就能自主吞噬並凈化封印深淵。

讓這顆大樹成為世界支柱是最合適不過的結果,自然也免除了莫緣要去當人柱壯烈犧牲的結局,從而達到結束深淵長久禍害歸墟世界的終極目的。

這一系列計劃在鄔起等人的努力下正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此刻正是天璣和天璇發揮本領的場合,他們在眾人打鬥的下方城鎮裡布好臨時法陣后,就等著深淵下來了。

而深淵也為了吸食底下這群修道者的修為,屈尊落到了地面上,剛剛好落在天璣天璇布好的法陣中間一點的位置,這個位置絕妙的好,天璣一個在南,天璇一個在北,兩人見狀幾乎同時做出反應。

他們激活了法陣,頓時,一堵由荊棘樹枝鑄就的圓形樹牆拔地而起。

這個法陣的效果很簡單。圍著整個圓形法陣,法陣邊緣會長出一圈樹牆,這堵樹牆急速生長並逐漸聯合,像一個倒扣的碗,把深淵整個扣在裡面。

這個荊棘法陣會瘋狂的吸收深淵的毒素,深淵在裡面只要是用毒素進行攻擊都不會起效果,他只要動用毒素,就會被樹牆吸收。

且天璣和天璇還很雞賊地為這個樹牆法陣做了特殊的防禦,這法陣不僅會吸收毒素,也會利用毒素去吸收靈力,因此它既可以防禦毒素攻擊,也能防禦普通的靈力法術攻擊。

說白了就是雙相魔抗點滿。

但是缺點也很明顯,它的物抗很一般,基本不防禦物理攻擊,雖然樹牆夠厚且有自我再生能力,但足夠暴力地拿刀劍猛砍一陣,應該也可以破開。

更加糟糕的是,由於是臨時法陣,天璣和天璇為了埋伏深淵不能暴露自身也不能暴露法陣。所以瀋海卿那幫子人和深淵打鬥過程中,若他們不幸掉進了這個法陣範圍內時,天璣和天璇是沒空管他們的。

等到法陣一經觸發,不幸掉進法陣的倒霉蛋就得和深淵一起被關在裡面。

現在,這個倒扣的樹碗狀法陣已經成功觸發,吸收毒素和吸收靈氣的特性,讓深淵和謝楷明任何想逃脫的法術都沒能及時使出來,被成功地扣在了碗里。

天機和天璇便從背後走出,他們匯合併聚集在樹碗前方,不確定地提出猜想:「我們成功了?」

天璇說:「堅持不了多久,我們要快點行動。」

天機點點頭,很顯然非常了解局勢的嚴峻程度,他們接下來去清點一番場上的人數,看看到底有幾個倒霉蛋不幸被關在樹碗裡面了。

一番清點下來,天機他們發現,瀋海卿本人以及修道聯盟的大部分人都很幸運,不過天樞貌似被關進去了,同時還有四個人不知下落,應該也被關在樹碗裡頭。

局勢變得不明朗起來,天機抬起頭看著巨大的樹碗,只能期盼地說道:「希望鄔起大人那邊快一點。」

搞到水,把那棵見鬼的大樹儘早澆灌起來,然後封印深淵,就能結束這一切。

……

「真麻煩。」深淵已經被一連串的突發事件搞得怒火連連了。

天璣針對他們的樹碗法陣,深淵當然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但正如天璣所預想的那樣,毒素對這法陣不起作用,就算及時感受到了危險,深淵也沒能跑出法陣。

法陣里還有幾個人被一併困住,和深淵在一起的謝楷明就不說了。至於其他五個人,有四人是法陣觸發前,被深淵用毒素觸手抓回來吸收修為的普通修士。

有一個則是讓深淵氣上頭的天樞,剛剛還用樹枝傷了深淵的天樞。

不過天樞已經散架了,整個人四分五裂。

雖然散了架,但天樞身上有大量毒素和殘破的樹苗。

周遭的樹碗法陣把這些東西和天樞一併吸收了,於是天樞就被吸著貼到了樹碗法陣的牆壁上,樹枝樹藤纏繞著他的身體和四肢,變相地給予了保護。

而其他幾個被深淵抓住的普通修士,則不幸地被深淵吸幹了修為,四個人都變成了乾屍般可怖的狀態,被深淵扔垃圾一樣扔到地上。

「大人,這裡面我也用不了靈力!」謝楷明已經嘗試過對樹碗牆發起幾個法術攻擊,金木水火土,各個屬性的法術飛過去,通通都被樹碗牆壁完美吸收。

「看來我錯了。」深淵環顧四周,密不透風的樹榦樹枝將他們嚴防死守地圍起來。

「他們的準備何止重複,簡直過於充分了。」深淵獰笑:「真是出乎意料的驚喜啊。」

謝楷明似乎聽出深淵話語里的風雨欲來,再次膽戰心驚的咽了咽口水,問道:「大人,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不怎麼辦,謝楷明,就按照之前的計劃就行。」深淵轉頭看向謝楷明,「我要讓你進階,引來最炙熱的紅色天雷,引來天道現身。」

「這無聊的樹形法陣,不過是一道雷劫的事情。」

「可是……」謝楷明低頭看了看地上幾個被吸成乾屍的修士,「這幾個人的修為,夠嗎?」

「不夠,但是……」深淵向謝楷明伸出了手:「我的毒素足夠。」

「那麼多……那麼多毒素,我恐怕……」謝楷明看著深淵的手,又開始不自覺地發抖了,「我非常非常……信任您,大人。」

「當然,我還指望你幫我殺了天道呢,你覺得我會害你?」深淵看出也適時地打消謝楷明的顧慮:「別墨跡了,謝楷明,你的決心哪去了?」

「決心,我有決心。」謝楷明彷彿自我催眠一樣念叨著這句話,然後他一鼓作氣,握住了深淵的手。

……

大約半個時辰過去了。受重傷的修士都被轉移,而瀋海卿和殘餘幾個還能動彈的修士們一齊聚在這個巨大的倒扣碗狀樹形陣前。

他們小聲且劇烈的討論了一番。

隨後集體抬起頭,看向聚集在樹形法陣上空的黑色雷雲。

雷雲是突然聚集起來,之前明明是晴空萬里,突然之間幾片雪白的雲朵就染成了黑色,它們緩慢聚集成一朵巨大的雷雲,裡面閃動著暗紅色的閃電。

「咳……是紅天劫。」瀋海卿由旁邊一個同門弟子幫忙攙扶著身子,他在之前和深淵的戰鬥中被吸取了很多靈力,一條腿的骨頭被打斷,內臟多出破裂,受了較為嚴重的傷。

天璣皺眉說:「不是已經阻止了他屠城了嗎?」

瀋海卿說:「深淵說要吸取我們修士的修為,渡給謝楷明,讓那小子短時間內提升境界用以換來天劫。」

天璣繼續道:「可深淵根本沒抓到幾個修士,罩子里雖然有天樞,但天樞的靈力估計都被樹給吸走了,謝楷明哪有修為來進階?」

天璇在旁邊補充道:「你忘了,深淵的毒素本身就是一種能量,是可以模擬成靈力來使人修為暴增的。」

天璇道:「不過,用深淵毒素來強行提升境界……謝楷明不會有好果子吃。」

瀋海卿默默聽他們說話,思考片刻后說道:「看來沒我們什麼事情了,我們後撤吧,站遠點觀望就行。」

「紅天雷一旦形成,我們這樣的殘兵敗將待在這裡也是送死的命。」

天璣不肯干:「可是天樞還在裡面……」

瀋海卿皺眉說:「我知道,可我的徒兒莫緣,以及幾個盟友不也一樣在裡面嗎?」

瀋海卿繼而搖頭:「然而紅天雷是天道意志的體現,天道和深淵杠上了,這是神仙打架,我們這種沒能力的,除了受波及以外別無他法,還是站遠點觀望,看能不能在事情結束后提供醫護援助。」

能暫時任職修道聯盟的道尊,瀋海卿的確有一定領導能力,他的話說得足夠恰當了,天璣和天璇無法反駁,他們已經做好了他們能做的一切了。「現在只能相信莫緣和鄔起大人了。」

短暫的討論結束,瀋海卿及天璣等一眾人開始後撤,靈活地退守二線。

……

「賭約,我和天道的賭約,為了這個賭約,為了這一天,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嗎?」深淵看著眼前已經趨近於完美的謝楷明。

謝楷明被深淵灌入了大量的深淵毒素,灌滿了他全身的經脈,也灌滿了丹田,毒素由內而外開始侵蝕謝楷明的全身,謝楷明從開始的痛得瘋狂大叫和打滾以外,漸漸變得虛弱起來。

他已經痛得沒力氣再慘叫了,唯一的感受就是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被啃食然後轉化,內臟部分是被吃的最快的,骨頭和血肉也很快被啃食著,大腦也被毒素灌滿,思緒在痛苦和混亂中被攪渾,整個腦子都變成了漿糊,真正意義上的「漿糊」。

謝楷明知道那些被掏空了內部,淪為深淵的「容器」之人是什麼樣子,先前在沁花閣,謝楷明不止為了給深淵做容器,而且也為了自己研究,他嘗試過用毒素毒害了很多人,數都數不過來的很多人。

現在,謝楷明也嘗到了相同的滋味,這是前所未有的恐怖感受,最極端的殘忍都不足以形容發生的這一切。

而這一切,謝楷明以前滿不在乎的對別人、對很多人做過,終於他善惡輪迴終有報,這個惡果被回饋到他自己身上了。

但深淵對謝楷明是非常仁慈的,怎麼可能真的把謝楷明掏空從而做成空心的容器,深淵只是把謝楷明的內在掏空吃掉,然後再用深淵毒素給他原樣重塑了一份……內在。

內臟,血肉,神經和大腦,經脈以及丹田,都給他重塑了一遍。

只不過是用毒素重塑的……並且,深淵塑造的手段不是那麼精準。

謝楷明不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麼樣子,他從無盡的痛苦中蘇醒過來時,就發現自己的身體膨脹了好幾倍。

非常可怕,現在的謝楷明變成了一個……像是本來好端端的人類身體被充了氣,身體各個部位膨脹長成了肉球,他膨脹得越來越大,變成一個肉山一樣的東西。

已經完全不成人形了,但深淵對此並不介意,他當然不在乎謝楷明變成什麼樣,只要謝楷明能替他完成目標就行。

就是這肉山一樣的謝楷明,居然還有著「深厚」的修為,他的境界提升果不其然引來了雷劫,深淵已經聽到外面轟鳴的雷聲。

散發著濃郁的惡意,這樣的謝楷明引來的當然是紅色的雷劫,天道的意志就在這附近徘徊,這是深淵長久以來等待的時刻。

終於,天道做出了回應,第一道天雷徑直劈下來,將天璣和天璇布下的樹形法陣給劈開了。

這樹形法陣防內不防外,從外部攻擊破除的效果立竿見影,法陣破除后,周遭長成的樹牆瞬息間枯萎,只殘餘一些殘垣斷壁的樹屍體。

一道雷過去后,雷雲也沒有繼續朝著深淵和謝楷明繼續劈,因為即使劈也不會有什麼效果,雷雲中富含的高濃度靈力會直接成為深淵的營養,反而讓深淵成長得更加壯大。

天道決定親自會會深淵,他從天際邊緣投下一道光芒,光芒下是天道的投影。

鯨谷以影像的方式出現在深淵的面前。

他的投影是看起來很模糊的一個發光人影,模糊的五官、模糊的服裝細節,湊近了看還有刺目的感覺。

「投影?」深淵並不懼怕,他嘲笑鯨谷,「你就以這樣的誠意回饋我?這就是你的做法嗎?天道!」

「我本來就沒有實體。」鯨谷平靜地回答深淵的問題,「所有的神都是以能量體的方式存活於世,神明所處的空間也是純能量空間。」

「你想見我的本體,也得站在相同的高度才行。」鯨谷若有所思看著深淵:「況且,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心思嗎?」

「所以你怕了?」深淵眯起眼睛,「你怕死?」

鯨谷微微搖頭:「死亡是奔流不息的長河,是一場永不停止的進程。」

「深淵,神也是會死的,然而我們並不懼怕這個結果,甚至還隨時歡迎死亡的到來,因為這意味著長河的枯萎,進程的終結……以及最美麗的熱寂。」

深淵其實不太明白鯨谷的說法,他只覺得這些該死的神端著莫名其妙的架子說著莫名其妙的話,他嗤笑鯨谷:「看來你怕。」

鯨谷嘆氣,決定不再和深淵廢話,他顯然十分清楚深淵的目的,並且也極其了解深淵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心情。

作為這個世界的天道,鯨谷決定滿足深淵的願望,有些人就是不實踐就不死心,如果一直不讓他去做,那他就會永不止息的想去做。

鯨谷不會攔著抱有這樣目的的人,他可以實現所有人的願望,哪怕是深淵的願望。

「深淵,你還記得我們之前定好的賭約嗎?」鯨谷主動提起了萬年前他和深淵的賭約,在這場賭約中,他們賭莫緣究竟會選擇誰,是選擇天道成為一名稱職的天神,還是選擇深淵作為史上唯一的魔神而誕生,鯨谷毫不猶豫的承認道:「我輸了。」

深淵立馬活躍起來,他露出狂喜的微笑,按奈不住地大聲喊:「沒錯!莫緣最終選擇了我!這個賭約,是我贏了!」

鯨谷意味深長的看著深淵,他承認自己的失敗,卻似乎並不認同深淵,他只是說:「因為我輸了,所以我可以接受懲罰。你不是想殺我嗎?這個機會給你,深淵,儘管來。」

鯨谷指了指自己,說道:「我已經將我的投影與魂魄相連,用你現在擁有的這具身體,如果你能殺得了投影,就能殺得了我。」

「不過,如果你做不到。」鯨谷微微抬起頭,露出一個高傲中摻雜著不屑的神情,「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這正是深淵夢寐以求的機會。

而這個機會已經擺到了他面前。

……

莫緣感覺自己正在從深海的海水裡逐漸上浮,他感到自己之前正長久地被沉重海水壓在水底,周圍是寧靜卻又暗潮洶湧的水波,聽不到聲音也看不見色彩,死一般的寂靜。

他在這片寂靜中沉溺了很久,最開始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沉溺,只是突然之間感覺到有一束光從自己頭頂照射過來,漆黑無物的水底便出現了顏色。

莫緣抬起頭看向光源處,看到這束光的那一刻,他才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一般,感覺到自己正在「沉溺」。

沉溺於什麼東西?他不知道,只是在沉溺。然後終於醒悟了,突然覺得自己不能繼續再沉溺,留念這份寂靜是毫無意義的,所以他開始奮力往上游。

這些束縛著莫緣的海水是如此容易擺脫,莫緣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念頭就能輕易向水面浮去,多少洶湧的水波和浪花都無法打壓他的冒頭,他吐出一串泡泡,像一條疾馳的人魚。

然後,終於抵達了水面。

莫緣在這一刻睜開眼睛,風聲在他耳邊呼嘯,空氣潮濕且充斥著血腥味,這種感官感受莫名令他覺得陌生,他總覺得……自己不應該有感受。

但有感受也不是一件壞事,莫緣睜大眼睛環顧四周的環境,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奇怪的地方,周圍是一群奇怪的人。

「終於上崗了!」

「神印激活了嗎?」

「等了上萬年了,真是不容易啊!」

「呃……」這群人嘴裡議論紛紛,莫緣不太聽得懂,他努力思考並回憶了一下,突然發現自己沒有任何記憶。

倒是知道自己的名字叫莫緣,但此生過往,任何畫面和片段,莫緣都想不起來。

而且也不焦慮,沒有失憶過後的那種恐慌,只是平靜、放鬆,有种放空一切的舒適感,身心都覺得非常溫暖。

「歡迎你,新人。」這時,一個聲音在莫緣耳邊響起,莫緣抬起頭,發現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影站在自己身邊。

這人好像受傷了,他身上有很多裂痕,但是沒有出血。他像是一面打碎了卻還沒完全碎的鏡子,鏡面的裂隙到處都是。

他的出現讓周遭的人驚呼起來:「天吶!鯨谷!」

鯨谷抬起手示意眾人安靜,平靜說道:「小傷口而已,要不了兩天就恢復了,我還能白嫖假期,諸位有哪個能幫忙頂替一下我的工作?」

儘管看到鯨谷受傷時,眾人都紛紛驚嘆表示擔憂,但鯨谷一提到要休假請人代工,周圍的所有人又紛紛別開腦袋,看天的看天,望地的往地,個個都是一副「不關我事別找我」表情。

鯨谷無奈,想了想,主意和眼神都瞄到了莫緣的身上去,他露出微笑,伸手猛地大力拍了拍莫緣的肩膀,說道:「正好,我受傷了要休假,而你剛剛上崗,手上沒啥活干,新人幫前輩代個班,不是啥問題吧?」

莫緣竟然也不覺得又哪裡不對勁,鯨谷的話讓他覺得理所當然,他思索片刻后皺起眉嚴肅道:「給你代班有錢拿嗎?」

鯨谷無奈又好笑地看著這個一點虧都不想吃的莫緣,笑道:「我們這兒上班沒有工資,但是有獎品拿。」

「獎品?」雖然沒有工資讓莫緣興趣去了一大半,但鯨谷提到獎品,又把莫緣的積極性吊起來了,莫緣好奇地睜大亮晶晶的眼睛:「什麼獎品。」

「你自己去拿吧,喜歡什麼拿什麼。」鯨谷居然有點寵溺他,伸出帶有裂痕的手摸了摸莫緣的腦袋,像是在看一個不爭氣的兒子終於爭氣了,露出了苦盡甘來的欣慰老父親表情。

「咳咳……」說罷,鯨谷咳嗽了兩聲,又道:「雖然我受的傷不重,但我已經很久很久沒受過傷了,哎喲這滋味,還真有點難受。」

「我要立刻躺去休息了,那接下來的工作就交給你了,莫緣。」鯨谷伸手握住了莫緣的一隻手,「你現在應該是失憶狀態,為了讓你儘快適應上崗,我把記憶傳輸給你,這有利於你直接掌握自己的處境以及你能使用的力量。」

「別擔心,並不會讓你很難受。」

莫緣沒有拒絕,乖巧地把手放在鯨谷手心,明明是個失憶患者,但他對過去現在和未來似乎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正處於鯨谷讓他幹嘛就幹嘛的階段。

很快,記憶就如同旋風一樣流進莫緣的腦子裡,莫緣眨了眨眼睛,這無比龐大的記憶流完全沒能給他造成衝擊,他依然沒啥太大反應,只思索片刻就抬頭問鯨谷:「這就是我之前干過的事情?」

「沒錯,你之前的記憶,還有我想給你看的東西,我都給你了。」鯨谷回答。

「我明白了。」莫緣淡定點頭,「把歸墟世界的爛攤子收拾收拾,就是我該做的事情,對嗎?」

「是的。」鯨谷無比欣慰,新人終於肯上崗幹活了!

「那我現在就去吧。」莫緣認真點頭,他認為上班應該要稍微提點幹勁,於是說道,「你留給我的工作有點多,不過獎品的確很不錯,我可以把獎品帶到這裡當做我的聖子嗎?」

「當然可以,那是你的獎品,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鯨谷開心的要死,又開始老父親式猛地揉搓莫緣的腦袋。

莫緣摸摸自己被摧毀的髮型,回顧了一番鯨谷發給自己的記憶包,發現鯨谷這個前輩的確很照顧自己,對方做了那麼多事情,自己沒理由不對對鯨谷表示感謝,因此莫緣說:「謝謝你,前輩。」

鯨谷立刻回:「不客氣。」

然後莫緣轉過身,打算立刻上崗工作去了,而鯨谷在他背後揮揮手:「代班回來我們給你開新人歡迎會啊!」

莫緣沒有回答,頭也不回的抬起手揮了揮,表示自己知道了。

隨後,就猛地一紮從眾神殿的「往生池」跳下去,代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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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反派的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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