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第92章 第92章

沿著暗道一路到了長秋宮外,與不凡躲在暗處。

張邯茵瞧見李尋都的叛軍,與許多身份不明的人,打成一團。

「原來,呂弗江將固人營都安排在了這兒...」不凡脫口而出,她想難怪御前的守備那般鬆懈。

聽著不凡口中說什麼固人營,張邯茵不解問道:「固人營是什麼?」

回頭看了眼張邯茵。

不凡覺得事已至此,沒什麼好在隱瞞。於是開了口:「是呂弗江豢養的固人,一共三十人,都是些訓練有素的死士。不過,現在應該只剩下二十八了。」

「你怎麼知道?」看著不凡,張邯茵愈發覺得眼前這個女人,身上有著太多故事。背負著太多過去。

可不凡卻回過頭去。不再多言。

抬眼掃視一周,也未見不滅的身影。不凡覺得自己說的二十八,應是準確。

固人營擅長的皆是些短快利落的暗殺,對於這樣持久的對抗,到底是欠缺。加上分配在長秋宮外,那部分金吾衛,在叛軍第一次殺進宮時元氣大傷。

所以,李尋都很快便因著勢眾佔了上風。

眼瞅著李尋都破開了長秋宮的門,將固人營逼到了殿前。張邯茵再也等不急,拎起長刀就要朝長秋宮奔去。還好不凡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再等等,徐將軍快到了。」

張邯茵就這麼攥緊了拳頭,站在不凡旁邊。焦急地望著長秋宮。隨著耳邊馬蹄聲愈來愈近,不凡才鬆開她的手腕,說道:「去吧——」

立刻疾步向外走去,張邯茵與駕馬而來的徐獲,碰個正著。

轉頭之間恍若隔世。

馬前的她,長刀怒持。馬上的他,金戈鐵馬。好像人生總有很多不期而遇,可張邯茵與徐獲,卻總能在剛好的時間,剛好碰見。

翻身下馬,徐獲這一次不再是漠然置之,而是與她緊緊相擁。

但現在不是溫情的時候,張邯茵輕輕推開徐獲,道了句:「徐獲,先救小南——」

「嗯。」點頭應下。轉身抽出腰間佩劍,一聲令下,林奇領著人同徐獲和張邯茵殺進了長秋宮。

...

到了殿前,三方對峙,沒有一方敢輕舉妄動。

就在此時,不凡踩著院牆飛過,穩穩落在了固人營面前。眾人驚詫,不凡雖然已經離開多年,但了解她當年叛逃的人,卻不多。曾在營中的威望不減。他們始終是敬著她的。

只聽,眾人如舊喚了聲:「少使。」

隔著叛軍隊伍望去,張邯茵詫異說道:「少使?」

張邯茵想難不成?她也是呂弗江的人?可她為什麼會聽命於趙居雲?如果真是這樣,豈不是對徐獲不利?

可不凡接下來的話,很快打消了張邯茵的顧慮。

「叛賊李尋都,刺殺主君,為禍明德。罪不容誅,殺了他,替主君報了仇,你們就自由了。」

不凡將罪責全然推向李尋都。固人營的人,卻對她的話深信不疑。他們就像是一群兇惡的狼,在得到狼王的指引后,提刀奮起,目標明確,直衝李尋都而去。

剎那間,殺氣充斥在長秋宮的每一寸角落。

張邯茵與徐獲在後,相視一眼就明了。兩個人轉身隨即加入了混斗之中。

...

遠處偏殿里,當所有人都害怕地躲在裡屋時。

只有寧梧靜靜矗立在緊閉的窗前,漠然看著外頭髮生的一切。可當她看見張邯茵與徐獲並肩而戰,卻不知為何握緊了拳。

她的怨,她的恨。漸漸蔓延開來。這是她第一次對徐獲感到不滿。

忽然,裡屋傳來一陣哭鬧。

寧梧回頭瞧見赤著腳的徐柳南,正向虛掩的殿門跑去。看護她的宮人,許是顧及自身安危,無人敢來追。

善落惡生,一念之間。

寧梧此刻被怨念填滿。她竟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徐柳南跑了出去,沒有阻攔。

還不懂什麼是危險的徐柳南,站在殿外,放聲大哭。卻不小心吸引了叛軍的目光,有人提刀而來。

良心終究戰勝了心魔,寧梧根本不是做惡人的料,她還是心軟了。

只看她一個箭步衝出偏殿,準備將徐柳南抱回殿內,可叛軍的刀似乎更快些。那刀將要劈下,寧梧來不及躲閃,只能低著頭將徐柳南緊緊護在懷裡。

可誰成想,寧誠空不知從何處而來,衝上去替她們擋下了這致命的一刀。

溫熱的血,灑落寧梧的臉頰,腥氣蔓延進她的嘴巴。抬頭看著熟悉的身影墜地,眼角的淚混合著他的血落下,抱著徐柳南,寧梧撕心裂肺地喊了聲:「阿爹——」

方才循著哭聲找了半天的張邯茵,來到偏殿,快刀將叛軍誅殺后,說道:「你帶著小南先進殿,這裡交給我。」

背身對著寧梧,張邯茵沒看清倒在地上的人是誰。

可許久都不見有人應答,張邯茵回頭說了句:「還愣著做什麼?快啊——」

等她察覺到,地上躺著的是寧誠空時,張邯茵趕忙走上前,安撫道:「你來抱小南,我幫你將大長秋弄進去。」

說著將刀遞給寧梧,張邯茵伸手托起寧誠空的身子,迅速將其拖進了偏殿。

寧梧神情恍惚,但還是聽了她的話,抱著小南進了殿。

將門落鎖,張邯茵轉過身,立刻去抱了寧梧懷裡的小南。見到阿娘的小南,終於不再哭鬧,將腦袋埋進張邯茵的肩頭,委屈巴巴地不說話。

張邯茵揉了揉閨女的頭,安慰道:「我的小南,真勇敢。都是阿娘和爹爹錯了,阿娘和爹爹不會再讓小南,離開我們了。小南,原諒阿娘和爹爹好不好?」

徐柳南好像是聽懂了似的,貼著張邯茵的脖子蹭了兩下。

輕輕拍了拍徐柳南的背,張邯茵柔聲回答:「謝謝小南,原諒阿娘。」

安撫好閨女。

張邯茵轉頭看向,跪在寧誠空身邊一言不發的寧梧。她在自責,她想若不是自己生了坑害徐柳南的心思,也許,寧誠空就不會出事。

瞧著寧梧這副不振的樣子,張邯茵開口道:「眼下怕是尋不到太醫,來救治大長秋了,但再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這偏殿可有什麼止血的瘡葯?」

聽了張邯茵的話,寧梧總算回過神來。

她剛想起身去尋瘡葯,便被地上的寧誠空拉住了手腕。只聽他有氣無力地說了句:「寧丫頭,算了...留下陪阿爹...說說話...」

張邯茵見狀,按了按寧梧的肩,說道:「你陪著大長秋,千萬別讓他昏過去。我去替你找葯。」

語畢,張邯茵抱著徐柳南到裡屋尋葯去了。

留下寧梧跪在門前,握著寧誠空漸漸發涼的手掌,說道:「阿爹,想和女兒說什麼?」

「就說些...寧丫頭問了阿爹許多遍的事吧...」寧誠空眼神迷離,望向寧梧。

那個隱瞞了二十幾年的秘密,到了這般也該說於她聽了。

「阿爹小時候家裡窮,經常吃不飽。鄰居家的蓮兒姐...人美心善,總時不時...送些吃食給阿爹。那樣的年月,若不是靠她救濟,阿爹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後來,阿爹被家裡人送進了宮。蓮兒姐也嫁了人,生了...孩子。可頭胎生的是個女孩,她那夫家...惡毒,竟叫蓮兒姐將孩子送人。不然便要...將孩子掐死。蓮兒姐哪裡捨得看著...自己的骨肉喪命,於是便輾轉託人找到了阿爹。看看阿爹...能不能,給那孩子尋個活著的機會...」

「為了報答蓮兒姐的恩情,最後...阿爹便將那女孩,收了下來...」

說到此處,寧梧已經聽出來,當初寧誠空收養的女孩,便是自己。而那蓮兒就是自己的親娘。

可她仍噙著淚配合地問道:「那之後呢...您的蓮兒姐如何了?」

輕咳兩聲,將頭轉回,望著偏殿的房梁,寧誠空開了口:「蓮兒姐,故去了吧...不過,阿爹應該很快就能同她重逢了...待阿爹見到她時,也能有個交代了。」

其實,關於蓮兒的故事,並沒有結束。但寧誠空卻不想將最真實的部分說與她聽。

他不想告訴寧梧,蓮兒回去后,又因誕下一女,被夫家失手打死。他不想告訴寧梧,是自己打點了衙門的人,才將她的親生父親處以極刑,族親流放。

或許,留些空白給寧梧,才是對她最好的保護。

就到這兒吧。

「寧丫頭,往前阿爹只教你忍,卻從未考慮過你的感受。阿爹錯了...從今往後...阿爹...希望你...為了自己活...」

天地昏暗,寧誠空用盡全力交代完,這最後一句話,撒開了緊握寧梧的手。

「阿爹,我不要你走。我不想自己一個人。」

「阿爹......」

寧梧悲痛欲絕,引得身後張邯茵愧疚不已,她沒能在殿內找到瘡葯,甚至任何像樣的葯也沒有。

將小南擱下地,她俯身對閨女說道:「小南,姨娘現在很傷心,你去抱抱她好不好?」

徐柳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來到寧梧身邊,徐柳南立刻張開懷抱,趴在寧梧的背上拍了拍。寧梧轉了身,把徐柳南攬進懷裡。道了句:「對不起...小南,對不起...」

張邯茵並未在意,她抬眼觀察起殿外的情況。

只瞧,在人群中瞅準時機的不凡,剛剛向著李尋都的方向殺去,還未來得及抬劍。就見從李尋都的胸前,刺出了另一把長劍,人當即倒在了她面前。

一抬頭,與徐獲正對面。不凡收劍,頷首示意。

李尋都斃了命,他手下群龍無首的明州叛軍,隨之瓦解分崩。有人見勢不對著,迅速繳械投誠。

就這樣,隨著越來越多的叛軍投降,這場鬧了月余的內亂,才總算接近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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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春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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