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締結契約（1）

深夜裡的市區，道路上一片燈火通明。這個時代的人已經習慣了深更晚睡，一棟棟高樓大廈里還有不少人照常營著業。

而在熱鬧喧囂的市區，能找到有一處環境幽靜的公寓樓，是極其的不容易。

眼前的公寓就像隱藏在了濃墨的迷霧中，只能在高高豎立的黑影里能看出它的輪廓。

在這一片靜謐的夜色里，不遠處一樓層的窗戶里透出弱弱的微光。如同星星閃爍一般，讓人看著並不真切。

「嗡～」，書桌上的手機振動了一下。隨即一個機械的女聲在寂靜的客廳里響起。

【您的地區有新訂單，地點：湛江市市人民醫院，

逝世者：王兆力，年齡：89歲，死亡原因：壽終正寢】

【您是否接單】

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放下手中的水杯，轉而拿起剛剛報備的手機。他隨手點開信息掃了一眼，便按下接單。

「晏晏，走咱來活了」陸知夜抬眼看向隔壁房間，輕柔的喊了一聲。

沒一會，一個估摸四五歲的小包子從牆壁里跑了出來。跑到陸知夜身旁奶聲奶氣的說道「夜哥哥抱」

陸知夜伸手拎起他抱進懷裡，往窗邊走了幾步，只聽他默念了一句。

「市人民醫院，瞬移」隨後公寓暖黃色的燈光自然熄滅，而那一大一小身影也消失在了濃墨的黑夜裡。

市人民醫院

急診室里一個佝僂著背，白髮蒼蒼老人。他身上透著煙霧繚繞的白煙。讓人看不清他的尊容，老人平靜如水的看著病床前哭個不停的人們。

一群男男女女的中年人守著他屍身，正用著他們老家的哭祭方式送別這位老人。

「王兆力」老者僵硬的轉身，尋找聲音的來源。

「享年89歲，老家黔東南溪寧縣人。死於辛丑年八月十九號，深夜子時十一點二十八分」陸知夜一條一條對照著他的信息。

「您看看信息是否有誤，沒有的話便在上面簽個字吧」

老人對他的存在好像並不意外，又或者在他多次搶救的生死之間，他早見過這個世界的另一種存在。

他伸出半透明蒼老皺褶的雙手，顫顫巍巍的寫上自己的名字。

同步急診室門外，響起突兀的車笛聲。一輛救護車飛馳停下，救護人員從車裡推下一名孕婦。

她正痛苦的哭喊著，整個人疼得蜷縮在一起。救護人員耐心的安撫著她，可她的情況並不樂觀，孕中期六月，失足摔倒導致大出血。

主治的醫護人員早已在大廳里等待著。急診室大門剛打開，一群醫生便急忙上前檢查病人情況。

「她情況怎麼樣」

「非常危急，出血量特別多」

「病人血壓一直在掉，血型測了嗎？通知血庫趕緊把血漿拿過來，直接進手術室」

醫護人員爭分奪秒的一路小跑，把病人送進了手術室。

「哎，醫生她沒事吧，她……她流了那麼多血，她不會有事吧」一個面色紅黑一身酒氣的男子問道。

「你現在別問，一會兒會有護士來告知你們，你老婆情況很危急，不能耽誤時間」

「懷的一個小丫頭片子，掉了就掉了咱家已經那麼些丫頭片子了，著什麼急」緊跟其後走過來，蓬頭垢面的老婦人不以為然道。

「說好嘞，恁們別亂給她用藥，俺們可沒錢，村支書也真是的沒事給俺們叫什麼救護車，來這大醫院那得花多少錢呢」

「俺娘說的對，對對俺們可沒帶什麼錢來。你們盡量給俺們省著點」

在場的醫生都不可置信的回頭打量著這母子倆，但現在時間緊急，不予許他們跟這倆無知的人辯駁。

晏晏仰起頭，只是他這面色竟是灰白灰白的，在公寓里暖黃色的燈光下，並沒有看出來，而在醫院的白光下，才發現他渾身上下透著慘白，竟沒有半點血色和人氣。

「夜哥哥，我是不是不能投胎了？」

陸知夜輕輕在他小腦袋上揉了揉，安撫道：「沒事，哥哥再幫你找合適的人家」

他蹲下身子，溫柔的抱起小包子。這小傢伙卻趴在他肩上悶悶不樂。

陸知夜剛好送走壽寢正終的老大爺，才走出急診室的隔間，目光就不經意掃到病床上正在急救的女人，他回頭立足在了原點，目光里微微有些訝異。隨後轉身跟上那張被急匆匆推走的病床。

他懷裡的小包子晏晏，是一年前不小心失足落水導致意外身亡，恰巧被他接收。

可小傢伙卻怎麼也不願自己前往陰陽界。天天偷偷摸摸的跟著他，無奈他便只能讓小傢伙跟在他左右。

而他也一直在幫這小傢伙找合適他的投胎機緣，現在被緊急推進手術室，危在旦夕的這個准媽媽，便是他給小包子找的下一世媽媽。顯然剛剛晏晏也認出了她。

這個女人無論八字還是命格都和小包子極其吻合，從她懷孕三個月起他們就在等，可為什麼她現在會出了意外。

陸知夜深深看了一眼手術室，之前看她命格這一生最少也要到六十多歲，究竟怎麼回事。

「是誰動了她的命格」

陸知夜看著手術室門外，隱隱被透出來的青色煙霧籠罩，不解道：「青煙？她竟是自願的」

人在壽命臨終前會慢慢化成煙霧，死後再凝聚成一個半透明的人形，剛逝世的人會被消除執念然後送去陰陽界，等待魂魄聚齊穩定后再入陰間，而在這之前他們一直保持半透明若隱若現的形態。

進入陰間卻不去輪迴的小鬼，等時間長了就能跟生前幾乎無異。但在他們情緒激動或者極其憤怒的時候。便會變化成他們臨死前面怖可憎或鮮血淋漓的模樣。

而那些變成厲鬼或長期不願輪迴慢慢扭曲的鬼又或者長時間流蕩在人間的孤魂野鬼除外。這些鬼可以隨時轉化自己的模樣。

而所謂的青煙，則是表示願意付出生命。去換取一些自己求而不得的東西，這交換的代價便是用自己的命去和別人締結生死契約。

白煙，一般都是一些正常的生老病死。

紅煙，代表怨念極大或者不甘含冤而死，這樣案子他們一般都會小心處理，一個不留神就可能激怒那些鬼魂，從而導致他們變成厲鬼。

紫煙，大多都是意外身亡。

黑煙用活人做忌，導致活人身亡便會飄出黑煙。或者被極其殘忍的手段殺害的人。

但有時候會有一些死因和某些因果關係牽連，也會導致煙霧不清，從而無法確定逝世者的真正死因。

可這個女人竟是青煙，是什麼可以讓她一個身懷六甲的人，不惜以命去換取。她這個情況可不像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