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之章：叄

「爭！爭……！」說話的並不是方森岩，而是是縛，掙扎著狼狽無比的縛，他臉色慘白，眼中有著瘋狂和希冀的神色，看著爭良久，才一字一句的道：「你告訴我，我們是兄弟嗎？」

爭也不回頭，淡淡的道：

「你其實已經知道答案，為什麼還要問。」

縛渾身上下劇烈的顫抖了起來，他忽然口中噴射出來了一股鮮血，然後就此不動。當一個人心中完全崩潰的時候，要麼就是瘋狂，要麼就是絕望。

自視甚高的縛被方森岩一擊重創，建立在實力上面的高傲頓時在瞬間崩塌，此時又得知自己童年最寶貴的親情之類的記憶完全是偽造的，可以說人生立即就失去了信念。

一個人瘋狂起來最可能做的事情就是毀滅，然而重傷的縛此時唯一能夠毀滅的，就是自己的生命。

所以他死了。

絕望而死。

「不能浪費掉了。」爭看著縛的屍體和處於奄奄一息的翔，他的背後忽然飈射出來了兩條詭異的觸手，將這兩具屍體捲住，然後輕描淡寫的拋飛入了下方那螺旋形狀的深淵裡面。

那觸手只有手指粗細，但是兩具屍體加起來至少一百五十公斤，這兩條觸手毫不費力的將之拋飛到深淵的中央處，至少將之丟出了百餘米遠，可見其上的力度何等驚人。

然後爭才看著方森岩道：

「你有什麼遺言要交代嗎？」

他在說話的瞬間就出了手，爭的兩條觸手上面，居然驟然彈射出來了若金剛狼爪子一般銳利的刀片，這玩意兒更是具備恐怖的滅絕特姓，他每說出一個字，就對著被重創的方森岩攻擊了一次，留下一道凄厲無比的深深傷口，等到他這句話說完。方森岩渾身上下都在噴血，四肢的血管，筋脈。骨骼甚至都已經被徹底的切斷。只連著一層外皮。

爭的殘酷攻擊也只不過讓方森岩悶哼了半聲而已，他淡淡的道：

「其實你這麼干是多餘的，就算是我四肢完好，也沒有辦法出手了。」

爭笑了笑道：

「謹慎一點總不是壞事，再說，若你處在我的位置上，你會怎樣做？」

方森岩很乾脆的道：

「我會直接割斷你的喉嚨。」

爭哈哈大笑了起來：

「如果不是為了給父親保持食物的新鮮度。那麼我也會這樣做的。」

「食物？」方森岩疑惑的道。

看起來爭對方森岩也沒有什麼防範，或者說，爭是對自身的判斷有著絕對的自信，加上他的心中對方森岩的感覺還是將其看做是對手，所以保持了基本的尊敬，所以很是樂意回答方森岩的問題：

「你覺得以一個人類的身份。就可以肆意的穿梭時空，舒舒服服的殺人嗎？當然不可能了！獲得的越多，失去的東西自然就越多，這是萬古不變的道理。我的父親為了做到這一點，已經不能夠算得上是人類了，並且每天能夠獲得清晰的意識的時間，也僅僅只有兩個小時。」

方森岩默然了一會兒，忽然道：

「既然你們有穿梭時空的能力。那麼為什麼不穿梭到我或者我的父親幾歲的時候去幹掉他們。這樣豈不是一勞永逸嗎？」

爭露出了一種「夏蟲不可語冰」的無奈神情：

「你以為穿梭時空亂流，準確定位目標的平行空間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這種事情在夢魘空間哦。現在應該叫做諾亞空間來說做起來很簡單，但是對於人類來說，卻是要冒靈魂都要被粉碎的風險！要計算出這些穿梭的數據，並且穿梭過去，你根本不知道會付出多大的代價！」

「最後，你的質問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你覺得幼年的時候你們能夠承載多少的生命源能？這就好像是中國很有名的補品人蔘一樣，剛剛發芽的人蔘根本就沒有什麼藥效，必須要上百年上千年的人蔘才是珍貴無比的藥物！同理，必須在你們最強大，將生命源能發揮到最為濃烈的時候將你們殺死，才可以獲得巨大的收益。更重要的是，要不引起其餘的空間注意，我們往往都只有一次攻擊目標的機會。」

「我明白了，謝謝。」方森岩若有所思的道。

爭聳聳肩膀道：

「沒有問題了嗎？其實我還是很願意和你聊聊的。」

「沒有了。」方森岩淡淡的道：「所以我現在可以去死了，動手吧。」

爭嘆了口氣道：

「真遺憾，我其實還可以陪你聊一會兒的，說實話，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和別的人這麼交過心了。」

他嘴上這麼說，但是，行動上卻是十分果斷，背後的觸手一發力，就用力將方森岩對準那魔鬼之喉的深處用力拋飛了過去！

看著四肢俱廢的方森岩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然後落入下方那無盡的黑暗裡面，爭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覺，因為他面對著面前這個彷彿在照鏡子一般的敵人，忽然忍不住會忍不住去想：若我在他的處境會怎樣！？

然後爭的渾身上下立刻就劇烈的一震！這傢伙，竟是還有底牌！他身後陡然再次彈射出來多條觸手！卷向了十餘米外下落的方森岩，此時才可以發覺，這些觸手根本就是方森岩的精神力觸鬚的強化並且具現化版本！這兩個人的進化方向，居然是一模一樣！並且爭顯然進化得更加強大。

但是方森岩此時卻也睜開了眼睛來，對準了他詭秘的一笑。

四肢俱廢的方森岩，眉心中央的第三隻眼睛也睜開了來，然後他的精神力觸鬚高度凝聚，居然從虛無到半實體化，就在空中這麼隔了一隔，然後將卷向自己的觸手擋了一擋！

雖然兩者的實力差距明顯，方森岩的半實體化的觸鬚瞬間就偏偏碎裂，但是，他明明受到了重創，卻是生命力燃燒到了如曰中天的地步！這才是方森岩的真實水準，在這一瞬間，他才將自己的所有實力，若煙花盛放那樣的綻放了開來！

「這傢伙………」爭的額頭上面，已經有青筋爆綻而出：「竟然將自己的實力隱藏到了這樣的地步啊！你到底隱藏了什麼後手？不過就算是你隱藏了實力，也絕對不可能是父親的對手………….因為他現在，已經完全不能算作是人類了。」

方森岩的身體雖然已經殘破，傷勢重得無以復加，但是，他剛才一瞬間爆發出來的能量，卻是要令人震驚的地步！這才是他的最強實力，這才是那個擊殺阿拉貢，連諾亞空間也要硬生生擊破的恐怖實力！在跌落的過程當中，他用一種幾乎要燃燒起來的眼神看著爭，然後一笑，落入到了深邃的黑暗裡面。

***

下落的過程彷彿漫長得過了一生，卻又彷彿只有一瞬，最初方森岩看到的魔鬼之喉的外皮是死黑色，僵硬的。

但是隨著他的下落，就漸漸的開始龜裂，最後變成了赤紅色的血肉，並且還在不停的蠕動，只是這些血肉卻是呈現出來了葡萄狀，泡沫狀的形態，無序生長，顯然已經有基因鏈破裂的標誌了。

然後，一股熟悉而陌生的失重感傳遍了方森岩的全身，那是脫離了本位面，然後連接到夢魘空間的感覺，這種感覺之所以熟悉，是因為方森岩無數次體驗過了，而陌生則是因為與進入諾亞c號空間還是有一些明顯的區別的，就彷彿同樣是飲用白酒，喝一口紅星二鍋頭和1959年車輪茅台的口感的截然不同。

意想當中的劇烈撞擊並沒有來到，方森岩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什麼東西托住了一樣，然後驟降的身軀徐徐的下落，接著，他感覺自己被定在了半空當中，就這麼懸挂著，鼻子裡面，充斥了難以形容的腐臭氣息。

這裡就彷彿是一個腐臭而霉爛的深淵，生機勃勃的只有各種蛆蟲和病菌，當方森岩的瞳孔適應了黑暗以後，就發覺這裡的環境都是蠕動著，然後周圍全部是詭異而發黑的紅色肉壁。

但是當方森岩的目光轉向了黑暗最深濃的地方的時候，他頓時屏住了呼吸！因為那裡本來應該是一扇巨門，一扇接天連地，生長著恐怖獠牙的血紅色巨門，但是，此時呈現在他眼前的，卻是一片廢墟！！

是的，完全是廢墟！因為那一扇巨門，居然從中被硬生生的轟開了一個無法形容的大洞。那大洞看起來被弄出來的歲月已經是年歲久遠，上面甚至都有重新生長，然後又溶解掉損毀的痕迹，就像是燒了很久的蠟燭的斷面的痕迹，但是，那大洞周圍的傷痕看了以後，令人產生的感覺，竟是要直逼入腦，觸目驚心，似乎要將當年的威力重現一番。

「看起來很震撼，是不是？」一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這個聲音是直接響在了方森岩的心中的，方森岩這時候回頭一看，才發覺在巨門的下面，居然坐著一個黑影。這個黑影看起來彷彿已經在那裡坐了千年萬年，臉上卻是戴著青銅的鬼首，更是彷彿與這腐朽的環境，空間化作了一體！那種滄桑，腐朽感覺，卻是濃厚得彷彿堆積了一寸厚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