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謝謝,我總算看見他笑起來有多好看。」
戚平望著笑容凝固在臉上的木小雀,眼裡湧出了一絲遺憾:「以後,該讓他多笑一笑的,你說是不是?」
「木小雀」如一股煙般消失不見,戚平看向身前,只見前面哪有什麼石頭,分明是一條吐著蛇信的毒舌。
那蛇似乎意識到自己被識破,直起身子朝戚平激射而來,上顎處的毒牙閃著銀光。
戚平找準時機,一刀斬向它的七寸處,匕首叮的扎進地里,蛇已身首分離。
他回過頭,看見木小雀正蹲在那裡不知道計算著什麼,微微呼出口涼氣,他走過去蹲在木小雀身邊看了看,「八卦圖?你懂這個?」
「不懂,」木小雀坦然地扔下樹枝,「但我們現在應該是困在陣法里,想要出去,只能破陣。」
忽然一個手帕拍在戚平的臉上,木小雀詫異道:「你怎麼冒了這麼多汗?」
戚平囫圇擦了擦臉,這才是他的木小雀,無情無義,溫柔總是藏在冰冷之下。
「你們沒看見什麼怪異的事?」戚平奇怪地看向木小雀,見他不明所以地搖頭,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小寶。
「我看到了我師父,」小寶苦笑一聲:「但我師父怎麼可能看見我不先打我一頓,反而和顏悅色地與我說話?」
「幻象?」木小雀反問一句,若有所思地看向小寶,轉向戚平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我喜歡的人回應了我,」戚平咳嗽一聲,連忙指著天道:「句句屬實,我可沒有半點調戲的意思。」
「這個幻象能實現每個人的慾望?」小寶接了一句,走過去也對著兩人蹲下來:「我想知道師父現在是否安全,結果我師父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戚平瞬間扭過頭,不可思議地看向木小雀,不明白什麼樣的人會沒有慾望?
哪怕連一隻小小的螞蟻都有其最本能的生存慾望,木小雀卻已經連最基本的生與死都不在乎了嗎?
木小雀似乎根本沒察覺到戚平窺探的目光,他起身又向遠處望了望,霧已經距離他們不足十米。
啾啾啾幾聲傳來,他抬頭望去,一隻麻雀正站在遠處的枝頭上,睜著精亮的眼睛看他。
一人一鳥對視片刻,那鳥似乎覺察出此人非常無聊,撲閃著翅膀飛走了。
此時,一隻山貓如箭般從草叢中竄出,向著鳥飛走的方向彈去,喵嗚一聲,消失在霧氣里。
戚平皺眉看著木小雀,本想從對方臉上探究出什麼,但此時明顯不是個好時機,三人重新規劃了一下,選定一個方向繼續往前。
很快,霧徹底淹沒了他們。
忽然一聲大笑在他們身後響起,聲音嘹亮直擊肺腑,一陣心驚肉跳之後,戚平刷地回頭看去。
身後赫然是那兩個在他們眼前消失不見的人,只見這兩人正有說有笑地背對著他們向前走,似乎絲毫沒意識周圍的異狀。
小寶此時已經嚇得跪在地上,抱著木小雀的一條腿直打顫。
戚平掐了木小雀一下,哆哆嗦嗦地問道:「你看見了嗎?那兩人?人還是鬼?」
「去看看,」木小雀彎腰拎起地上的小寶,拽著戚平的手追了過去。
然而就好像一切未曾發生時那般,任憑他們如何加速,他們之間的距離始終沒有變過。
忽然,那兩人再一次憑空消失了。
木小雀感覺握著自己的那隻手緊了緊,順著戚平驚恐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他們前後左右都是那兩個人背對著他們往前走的背影,大笑聲在周圍炸開。
戚平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無論向哪看,都是一模一樣的場景。
就在這時,竊竊私語聲混在笑聲中驟然響起,戚平胸中突然湧起強烈的煩躁,想要毀了什麼的慾望衝破胸膛。
小寶最先承受不住,耳朵里已經溢出了血,他抓起劍忽然對著戚平捅了過來,動作之狠,似乎恨不得將他一劍襲殺。
戚平向後彎腰順勢滾了出去,回身抓著劍與木小雀連番出招,兩人恐傷了小寶,只得一邊與他周旋,一邊思索破解之法,同時還要護住心神,以防自己也中了招。
四面八方的聲音,四面八方?眼前的戰鬥消失,木小雀腦中浮現那些人的站位,緩緩閉上眼睛。
戚平見木小雀忽然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急忙躍到他身前,接住小寶的那招「驚雷」。
他本身內功修為便不比小寶強多少,此時要在不傷害對方的情況下拖住他,已經耗費他不少精力,因此面對「驚雷」,一時也感覺非常棘手。
「驚雷」在他身前炸開,頓時炸出百隻一模一樣的劍影。
戚平一劍掃向幾隻已經到他身前的劍,卻只見自己的劍從那劍影里穿過,彷彿穿透了一片空氣。
此時戚平才意識到這是虛招,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木小雀驟然睜開眼睛,辨別方向,手裡抓著幾枚銅錢向西北方射去,一聲悶哼響起,林子里的聲音立刻消失,恢復安靜。
小寶的劍在戚平的胸前停下,只要晚上一秒,戚平這輩子估計就再也無法騷擾木小雀了。
幾人向西北方尋去,地上躺著一個女人,手裡抱著琵琶,喉嚨處卡著一枚銅錢,秀目爆睜,已經死了。
這是他們進山後接觸的唯一一個人,即使是死人,也足夠證實這場刺殺是人為的。
估計是他們在客棧照顧小寶的那段時間,這幫人在此布置的這一切。
片刻后,一陣異香從那女子身上傳過來,腥甜的味道讓人作嘔。
戚平捂著鼻子,厭惡地看過去,那女子的屍體正冒著白汽一點點融化,沒過多久地上就只剩下一攤血水。
香味熏得幾人頭昏眼花,他們向後退到足夠遠,緩了片刻才算好轉,「我怎麼覺得我身上都是這味?」
戚平說完,趴在木小雀身上聞了聞,皺著一張臉,「你身上也是!」
幾人臉色都有些不好,任誰沾上這股味,估計都得膈應半天,更何況,他們如今還不知道自己要在這裡困上多久。
「他們不會是來殺我的吧?」看到戚平兩人同時掃過來的詭異視線,小寶搔搔頭笑道:「我師父說過我其實是遺失在民間的龍子鳳孫。」
「你以為龍子鳳孫是爛在地里的大白菜嗎?」戚平滿臉都是不相信的表情,他看向木小雀感慨道:「你們這的百姓對天子倒是不太避諱。」
「你師父什麼時候和你說的?」木小雀倒是一臉認真地詢問起來。
「我小時候,師兄們都笑我無父無母,我師父對我說的,」小寶苦惱地看著面前的兩人:「你們不信嗎?」
這兩人確實不信,這話明顯是小寶的師父為了安慰他而胡謅出來的一個身世。
至於皇帝到底有沒有在外撥過種,木小雀覺得根本沒可能,看小寶的年齡不過十六,如今的那位已經二十餘年未曾踏出過宮門一步了。
但對於這種營造出來的美好,木小雀和戚平也不忍心打破,只是一齊點點頭,還囑咐他最好不要對外人說。
呱!呱!呱!
「這幫烏鴉鼻子倒靈,」戚平抬頭看了看盤旋的烏鴉,心中不禁感慨還是當個鳥好,想去哪去哪,不必在一個野林子里遭罪。
如今林子里的能見度越來越低,戚平勉強能看到身旁的木小雀,再遠一點站著的小寶,那就是只聞其聲不見其形了。
他伸手向前抓了抓,只見手掌所過之處,霧竟然微微波盪,有些變形,如濃煙一般,他四處望了望,「這或許根本就不是霧。」
鏘!
木小雀忽然拔出了手裡的劍,他將戚平與小寶向身後拽了拽,擺出一個戰鬥的姿勢看向身前的迷霧。
這時,兩道幽幽的綠光悄無聲息地在戚平身側刷地亮起。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那綠光蹭地向上一跳,下一秒就直直衝著戚他脖頸而來。
等到這東西嘴裡腥臭的熱氣已經噴到了他的脖子,戚平才看清這是頭狼。
那狼張著大嘴徑直咬向戚平的側頸,狼牙尖厲,裡面似乎還殘存著肉塊。
戚平揮出去的拳頭還沒到達那狼的腦袋邊,一股熱血就直接濺了他一臉,木小雀冷冰冰的聲音傳來:「戒備。」
話音剛落,一盞盞的綠燈便在他們周圍亮了起來,密密麻麻,瘮人極了。
小寶看著那綠光離自己越來越近,沒忍住向後退了一步,那幫畜生彷彿立馬接受到了信號,原本有序的綠光瞬間混亂又瘋狂地動起來。
「向東逃,我在後掩護,快!」
戚平握著劍與小寶一左一右成掎角之勢向東衝去,他一劍下去,頓時滅了一小片光,然而與遠方壯闊的狼群相比,這簡直算是九牛一毛。
太多了。
實在太多了。
而且也太近了。
劍已經完全不起作用,揮都揮不起來,眼看著那狼都湊到了自己面前,這劍就是死活都扎不到它要害上。
戚平橫著又劈了一下,結果那狼更如瘋了一般,嗷嗷地嚎著,胡亂揮舞起爪子就朝他頸部動脈上抓去。
這要是碰到,估計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了他,戚平立刻腰向下一沉,同時左手握拳對著它的眼睛就揍了過去。
咔嚓!
腦殼碎裂的聲音傳來,那狼的爪子還扒著他的衣服,直直在他眼前向下墜去。
戚平甩甩酸痛的手,乾脆把劍插回劍鞘里,與它們展開了一場肉搏戰。
「匕首呢!」木小雀吼道。
那匕首被戚平用了幾次就卷刃了,而他滿腦子都是追男人,也忘記再去補一個,現在只得硬著頭皮吼回去:「我的拳頭比你的刀硬。」
「媽的!」
聽到木小雀忽然在那邊罵了一聲髒話,即使現在情況危機,戚平也忍不住笑出聲。
他轉身對著向木小雀衝過去的狼的肚子就是一拳,拳頭直衝入體,他抽回手的時候,那狼還在他胳膊上掛著。
戚平狠狠向前一甩,前方頓時又空了一片。
三人好不容易衝出一條活路,將狼群甩在身後,正坐在地上休息,一聲狼嚎忽然響起,接著獸蹄踏在地上奔跑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戚平他們只得起身繼續奔逃,畢竟誰也不想與這幫沒理智的畜生再戰一次。
然而這似乎有些徒勞,因為無論躲在何處,那些狼好像總是能夠精準地找到他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