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第二天一早戚平睜開眼,此時天還未亮,身邊就已經沒了人,他從床上撐起身,胡亂套好衣服,便打算出去。
「吱呀」一聲,木小雀拎著桶清水推門而進,不禁有些好奇:「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有事,」戚平臉上不禁漏出些笑,「晨練去不去?」
木小雀目光更加驚奇,他上下掃了戚平一眼,「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升起來了?」
兩人簡單洗漱完畢,便結伴向城外走,戚平剛下山那會兒還不太懂江湖上的一些門門道道,晨練往往都是在客棧後院里進行。
後來在木小雀那才知道,練武被人偷窺對江湖人來說乃是大忌。
倒不是怕被別人學得那一招半式,沒有口訣,即使是學基本也是照貓畫虎,只得其形,無法領悟其神。
最關鍵的是如果被有心人看到,這人背後一琢磨,萬一找出破綻來,那便是生與死的大事。
所以之後再要晨練,戚平都是去城外找個沒有人的地方,當然,自從下山之後,他便幾乎沒怎麼晨練過。
兩人先打了一套基礎拳腳招式熱熱身,戚平這是第一次和木小雀晨練,精神自然極度亢奮。
他挽了個劍花,躍躍欲試道:「雀兒,咱倆比一場怎麼樣?」
「好,」木小雀點點頭,他觀戚平的招式也甚覺精妙,尤其上次在山洞裡看對方與那老者對招時,更是好奇,因此早便想和戚平打一次了。
「看招!」戚平興奮地喊了一聲,然後手中劍一抖,直接用出了自己目前能夠達到的最高戰力。
他手持著劍縱身向木小雀刺去,只是用了劍法中的基礎招式,劈,掃,刺,想先弄清對方的路子。
木小雀劍尖從右向左橫向刺去,下一秒便點在他的劍尖上,接著戚家只覺劍上傳來一股巨力,像是硬生生掰著他的手改變方向。
戚平順勢翻轉手腕向木小雀喉嚨處掃去,只見對方手中的劍從橫於胸前改為垂直向下,接住他的招式的同時,劍向外一盪,戚平手腕一折,劍鋒摩擦聲中向內刺去。
木小雀向後一挺腰,避開他這一劍,戚平在招式未老之前,順勢向下劈去。
本來形式一片大好,誰知木小雀忽然挺著腰上身靈活地向右畫了個弧,挺著劍抓住他胸前空擋刺去。
「小伙兒,腰不錯,」戚平由劈改收,迅速架住這突如其來的一劍。
同時運用「飛花落葉」中的巧勁將木小雀的劍盪開,然後對著他門戶大敞的胸前刺去。
誰知就在這時,原本應該彈開的劍斜對著他的手腕而來。
戚平迅速回劍,總算是被逼著使出了「飛花式」中的招式。
飛花式蘊含著春季的生機,因為春天到來的時候,滿樹梨花開放,大概一個月的時間梨花便如白雪一般飄揚。
這一劍式講求的不是落,而是落了之後梨樹孕育出的新的生機,因此這一式講求每個招式里都蘊含著后招,給這一招帶來新的生機。
戚平一招「飛花亂舞」向前襲擊而去,頓時劍影繚亂,形成無數虛影,將木小雀的整個退路都罩在裡面。
真像悠悠飄落的飛花被風吹得四處飛揚,看似毫無章法,但卻始終秩序井然地隨著風的方向,封住對手的要害,四面八方進行攻擊。
木小雀也不禁感到一陣眼花繚亂,他一直以為戚平的劍法均是以明搏命的殺招,這等飄逸的招式還是第一次得見。
連戚平整個人都變得出塵起來,當然忽視對方臉上的獰笑的話。
木小雀快速出劍拆解,身體騰挪躲閃,忽然,他在繚亂的劍影中斜刺一劍,穩准狠地在無數虛影中封住戚平的進攻。
噹啷一聲,兩把劍撞在了一起。
戚平眯起眼,手中的劍不再試圖繼續延續那一動作,而是忽如靈蛇般繞著木小雀的劍狂擺著向他刺去。
方向捉摸不定,忽左忽右,這便是該招蘊含的后招了。
飛花亂舞作為一層障眼法,暗中蘊含著一擊方向明確又凌厲的殺招,如今好像萬千飄舞的飛花擁有的勢都聚集在這一瓣上。
木小雀剛才便覺這招漂亮至極,這次簡直有些大開眼界,不知道多驚才絕艷的人才能創出這種漂亮的招式。
戚平眼看木小雀不退反進,暗道一聲可惜,如果對方抽劍後退,那便等著被一劍穿心吧。
只見木小雀在靈蛇包圍中左突右擊,這人眼力果然毒辣,知道打蛇打七寸。
只見他順勢一切,隨之便將戚平的劍震脫了手,回手一劍架到對方的脖子上。
「你為什麼不抽劍?」戚平憤恨地抱怨:「正常人的反應不都應該抽劍後退嗎?」
「知道輸在哪了嗎?」木小雀收回劍,看著戚平那副不服氣的模樣說道:「明明已經被我看出了破綻,還要堅持把后招施展完,你不輸誰輸。」
「多麼出其不意的后招啊,」戚平捶胸頓足,臉上掛著可惜,無力地搖頭哀嘆道:「換招多可惜啊!」
「果然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木小雀低著頭,慢慢將劍寄回腰上,「做什麼事都喜歡一頭熱血,卻不過是圖個新鮮。」
「就怕告訴你實際年齡能嚇死你,」戚平呲了呲牙,內心暗暗吐槽起來。
兩人一路向城裡走的時候,戚平看似走得四平八穩,其實心裡簡直是抓心撓肺。
他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好奇木小雀的武功流派了,一直沒敢打聽。
害怕自己太唐突,戚平開始和木小雀講自己修鍊的劍法體系,簡直唾沫橫飛,直把對方講得一臉無聊,甚至捂嘴打了個哈欠。
戚平暗暗咬牙,轉口道:「我的劍法取名「飛花落葉」,這劍法倒是和我們山裡挺相配,春天梨花漫漫,秋季落葉飄飄,雀兒,你的劍法叫什麼名字?」
「沒名字,」扭頭看向聽見答案后抿著唇對自己怒目而視的戚平,木小雀扭頭注視著遠處不禁陷入沉默。
上一任統領穆恆教他劍法的時候,他似乎也問過對方這個問題,當時穆恆是怎麼和他說的,他至今都記憶深刻。
半晌過後,木小雀轉過頭語氣誠懇道:「沒騙你,我小時候剛開始練武的時候,曾經有一個人將這把劍贈給我,說道「從此你練的就是殺人的劍法」,如果你非要問我要名字,那就叫「殺人劍法」好了。」
「殺人劍法?」戚平說話的語調越來越高,到最後簡直快喊出來了,「什麼狗屁名字!那人是什麼狗東西!他以為他是哪根蔥!是不是就是你手裡的這把劍?扔了!不要了!再也不要了!我**祖宗的,他憑什麼!」
「閉嘴,」木小雀在往來趕路的旅人好奇的目光下,一把捂在完全瘋了的戚平的嘴上。
結果這還沒法讓對方消停下來,他都能感覺到唾沫星子噴在自己手上的力量,「再不閉嘴,我把你嘴縫上了啊!」
「佛,你快佛,五仇你五就不四人!五奏似看不慣,」
「那我求你閉嘴行不行?」木小雀被他吵得有些生氣,聲音一時沒控制住,大聲道:「劍法是殺人的劍法,人也是殺人的人,你再吵也改變不了!如果你看不慣,那就別跟著我!」
戚平瞬間安靜下來,他一把拉下木小雀的手:「你殺了多少人?」
木小雀皺著眉,那年的場面又出現在他眼前。
「我求求你放過我兒好不好?」女人滿臉血污地跪在地上,頭髮散亂,懷裡抱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小男孩。
她砰砰砰地磕著頭,哭道:「他才和你一般大,他還什麼都不懂呢,兒,快給恩公磕頭,快!」
「師父,我們為什麼要殺他們?」少年木小雀看著衣服上濺到的血,耳朵里是各處傳來的求饒聲。
血從腳下路過,邊流邊滲進磚縫裡,他抹了把臉上的水跡,「師父,可不可以放了他們。」
「好,」穆恆拍拍他的腦袋,「去那邊幫你董叔他們。」
少年木小雀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一袋銀錢扔在母子身邊那塊乾淨的地上,從門口跑了出去。
「毓兒,你的錢包怎麼掉在那邊了,」任務完成後,他接過蒙叔遞過來的錢包,只見上面噴得全都是血,血沾在他的手,黏黏的,沒有一絲溫度。
少年木小雀偷偷跑回那個院子,靠在門邊望著一大一小兩個屍體,女人眼裡滿是怨毒與仇恨,正睜眼望著他。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要雞犬不留嗎?」背後聲音突然響起,少年木小雀回頭看去,是穆恆。
穆恆指著那猙獰的女人說道:「因為我們殺了他們的親人,這才是他們求饒時真正的想法,飲其血啖其肉。」
「雀兒,別想了,」戚平一把將木小雀攬在懷裡,撫摸他的脖頸,柔聲道:「我不問了,我們不想了好不好?」
「哦,」木小雀連忙定了定神,伸手要把戚平推開:「我不需要安慰!」
「我需要,」戚平收緊自己的手臂,「雀兒,別動,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我需要好不好?你知道我一直很軟弱的,今天你比武贏了我,我心裡不好受,你要是不哄哄我,我就又想哭了。」
感覺自己懷裡僵硬的身體慢慢軟下來,甚至漸漸開始依靠著自己,戚平忍不住小聲嘟囔道:「雀兒,我想這樣一直抱著你,你覺得好嗎?」
周圍似乎都一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戚平咚咚咚的心跳聲,和他越來越小心的呼吸。
木小雀似乎突然從夢裡驚醒,一把推開戚平,低著頭向城內的方向疾走,遙遙傳來一聲「不好」。
戚平苦笑一聲,望著前面越走越遠的背影,他再次追了上去,並肩邊走邊笑:「雀兒,我開玩笑的,你跑那麼快乾什麼,還怕我吃了你?」
兩人一路逛到城裡,戚平拉著木小雀直奔路邊的一家早餐鋪,撲鼻而來一股醇厚的杏花村的味道。
他伸手摸了摸胸口處的硬物,嘴角不禁漏出一絲笑來。
作者有話說:
木小雀身世漏出個頭,嘎嘎嘎,但是戚平卻還是一點都不知道,感覺他有點可憐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