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剩下戚平這幾個在茶鋪里被那幫人盯得五脊六獸,最後香清兒與他對視一眼,起身就像身後有人攆著他們一樣,步履匆匆地跑了。
一直到天黑,戚平都沒有和木小雀再說過一句話,他自己憋的夠嗆,但一想到自己本就是為了試探木小雀的心意,此時服軟等於功虧一簣。
找了一個視野開闊的地方停下休整過夜,戚平尋了些干樹枝回來升起一團篝火,繼續一言不發。
木小雀去打了幾隻野兔子,已經撥好皮,內臟也清理乾淨,直接叉到火上烤起來。
一時間油烤的滋滋響,戚平悶頭吞了口口水,終於朝對面施捨了一眼。
木小雀從烤好的野兔身上撕下兩條腿扔給戚平,便拿著剩下的送到了車裡。
香清兒站在門邊從野兔身上撕下一條腿遞給他:「一會兒我讓他們騰一個馬車出來,晚上在外面還是太冷。」
「無事,」木小雀搖搖頭,「晚上危險,交給別人守夜我不太安心。」
戚平遙遙看著木小雀與那女人聊得熱火朝天的模樣,恨恨地咽下嘴裡的肉。
他扔掉骨頭,心情凄涼地背靠著火抱膀子往地上一躺,內心瘋狂地閃過兩個大字:離婚!
香清兒滿眼裝著憐憫地看向戚平,又若無其事地轉向木小雀問道:「你在哪撿了那麼一個小孩子?」
「路上,」木小雀手指摩擦著腰上系著的酒壺,講道:「當時看他可憐幫了他一手,結果撿回個累贅,對了,魔道那兩位宗主倒是還沒聽到什麼動靜。」
「石青倒是先派了逝魔宗四大護法去雲鶴城駐守,」香清兒嘆口氣:「無姓門那位獨臂老人就真的是神秘到不可測了。」
又和香清兒聊了一會兒,木小雀微微撇頭掃了一眼在寒風中縮成一團的戚平,靠在車邊向裡面看了一眼,然後扯出一條多餘的棉被,「睡去吧,明天還要趕路。」
將馬車上的門都關嚴,木小雀抱著被來到火邊撲在地上,輕輕走到戚平身邊俯身抱起他放在被子上。
然而還沒等他將手抽出來,就見「睡熟」的戚平忽然睜開眼,兩條胳膊一把環住他的脖子。
猝不及防間,世界忽然天翻地覆,等他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經被壓在了被子上。
「你又在玩什麼把戲?」木小雀眉間顯現出些許怒色,「戚平,我警告你,我耐心有限。」
戚平掰著木小雀的下巴,直視對方的雙眼,神色異常認真問道:「木小雀,我對你來說是特別的對不對?」
「不是,」
「放屁,」戚平低吼一聲,抓著木小雀的領子湊過去,「你明明就很在乎我。」
「沒有,」
戚平怒道:「那你下午生什麼氣!看見我和別人在一起你又有什麼資格不高興!那人除了嘴賤哪點惹到你了,你他媽揍他有意思嗎?」
他看著木小雀啞口無言的樣子得意洋洋地挑挑眉,指指木小雀的心,一字一句地嘲諷道:「敢吃醋不敢承認是不是?生氣必須要人哄,晾你一下午就他.媽去揍人,你他媽三歲小孩嗎?」
「你鬧夠了沒有!」木小雀喘出口氣,伸手將戚平掀了下去,起身走到一旁搓了搓臉,「我事很多,沒時間陪你玩這些遊戲,再胡鬧,你就走吧。」
「走就走,」戚平從地上抓起一把落葉扔在木小雀身上:「你別後悔!」
木小雀站在原地,腦袋裡被氣得嗡嗡的,直到眼前一黑,他才回過神,地上的篝火已經滅了。
向四周看了看,戚平已經走了,他一腳踏在地上,飛上遠處的樹冠借著月色找了找,然而卻連個影子都沒有看到。
握在枝杈上的手略微緊了緊,他內心衡量片刻,邁出去一半的腳又重新收了回去。
畢竟那個人連幫手都不算,只是個自帶麻煩,任性妄為的累贅。
夜裡靜悄悄的,木小雀取下腰間裝滿酒的小酒壺喝了些酒,指尖在壺身上輕輕摩擦,自語道:「還是個討人喜歡的累贅。」
或許是戚平的形象在他心裡太清晰,他總有種錯覺,好像下一秒,那個人就會笑嘻嘻地出現他面前,沖他扮可憐,裝無辜,求得他的原諒。
甩甩空了的酒壺,他眉間皺起來,望了望天上灰濛濛的月亮,心裡有幾分悵然,幾分空落,又有幾分解脫。
他伸長脖子重又眺望了一下無邊空蕩的曠野,竟又多出三分不舍。
手指摩擦著壺身上的字,他呼出口氣,於他而言,從今以後,各分東西,緣斷於此更好。
只是,要一路平安。
月上中天,子時,木小雀忽然挺直脊背,全神貫注向下看去。
只見夜色下,一個模糊的輪廓鬼鬼祟祟地出現在遠方的曠野里。
看對方在黑暗裡的動作,似乎是在找著什麼,接著只見那身影一頓,然後便晃晃悠悠地向他們這裡跑了過來。
木小雀皺著眉,沒有發出一絲聲響,暗暗判斷著這人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
只見這不明人士在火堆邊轉了好幾圈,忽然跪在地上,扯著嗓子「嗷」的一聲哭起來。
然後邊哭邊罵:「木小雀,你竟然真的不要我了,王八蛋,不是人。」
「嚎什麼嚎?」一塊石子忽然砸在戚平背上,他連忙擦擦眼淚,蹦起來還沒看見人就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奔了過去。
木小雀眼看著他即將要撞到樹上,連忙跳下樹冠,接住如炮彈般砸過來的戚平。
「火怎麼沒了?」戚平捶了他一拳,傷心地吸吸鼻子,控訴道:「我差點沒找回來,還以為你不要我了,扔下我走了。」
「大晚上往哪走?」木小雀頓了頓,捏捏戚平的脖頸:「對不起,我一時氣急,有些口不擇言。」
「哼!」戚平擦擦眼淚坦然接受了對方的歉意,絲毫不反思自己先挑事的行為。
他埋怨道:「都是你的錯,看見我生氣了也不來哄哄我,還反過來和我置氣,還讓我滾。」
「我沒說滾,」戚平一眼瞪過去,木小雀立刻閉嘴,虛心接受批評,「大晚上還故意熄火,不想讓我回來,你個無情無義的混蛋,枉我一片真心。你說,你還趕不趕我走了?」
「不趕了。」
「哼,」戚平蹭蹭眼淚,「算你識相。」
第二天一早,戚平醒來時,看著微微發亮的天有些懵,只見自己整個人縮在木小雀懷裡,竟然沒有被扔出去。
他再向別處望了望,香清兒正坐在篝火旁擺弄著熊熊燃燒的火苗煮食物。
戚平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現在是清晨,昨晚商量好輪流守夜他就睡了,沒想到木小雀竟然沒叫他。
「別跟個蟲子似的動來動去,」戚平聽到聲音,滿心愧疚地湊過去蹭了蹭木小雀的臉。
木小雀神色清明地睜開眼,一腳將戚平踹得從被子上滾到草里,「一大早就開始耍流氓。」
「你怎麼不叫我?」戚平身上的灰都沒拍,就重新跑到木小雀身邊,雙手圈在他耳朵上,湊過去小聲道:「相比於別人,你果然還是更關心我。」
「想太多,」木小雀推開戚平起身,「只是將這麼多人的性命交到你手裡,我不放心。」
眾人吃早飯時,看向戚平的眼神都頗具玩味,一個合妙宗的女弟子笑道:「昨晚這一嗓子,直接把我嚇得再沒睡著。」
戚平尷尬地笑了笑,尤其避開香清兒的打量,昨天的豪言壯語依然在耳畔迴響,他已經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準備再次啟程時,戚平看見香清兒站在他的那匹馬旁邊,徑自繞過去。
趁著木小雀沒注意,他直接翻身上馬,雙手環著對方坐在後面。
完全不給木小雀掙扎的機會,戚平直接臉貼了過去,寶貝似地上下蹭了兩下,同時威脅道:「乖,別動,敢動一下我就當眾強吻你,伸舌頭的那種,讓你從此沒法做人。」
「不要臉,」木小雀皺緊眉頭向前躲開,「我看你是欠打。」
「你個王八蛋是不是有病?」香清兒滿眼怒火地看著戚平,尤其是見到對方與自己喜歡的人如此親近,更加妒火中燒。
「我一個大男人載著你滿街跑算怎麼回事?」戚平斜瞥了她一眼:「如果你喜歡有人陪,就叫那兩個小男孩出來陪你。」
說完他俯身向前去搬動木小雀的腿,「當」一聲,他捂著額頭瞪向木小雀,解釋道:「你腿放在一側,靠著我會舒服些。」
「不必,」木小雀冷聲道:「再動我一下,我就把你扔下去。」
「小弟弟,你一個大男人裝什麼清高?」香清兒對著戚平媚聲笑了笑:「昨天你可不是這麼對待人家的。」
「雀兒,」戚平連忙解釋:「我可啥都沒幹。」
「關我屁事!」木小雀扭頭懶得聽他倆爭吵,自覺欣賞起了風景。
戚平偷偷翻個白眼,伸手溫柔地攬著木小雀靠在自己懷裡,「行行行,不關你事,你靠著我睡一會兒。」
香清兒指責道:「小弟弟,吃了人家豆腐不認賬,可不是君子所為。」
戚平聽她說的越來越不堪,扭頭瞪過去:「姐姐可別忘了,昨天我明明告訴你的是我喜歡喝豆漿。」
「我記得我回答的是姐姐請你喝,」香清兒掩唇笑了笑,目光向戚平身下一掃:「你當時呦,咯咯咯。」
「我**不中用咋啦?」戚平深怕木小雀誤會,想都不想便脫口而出。
緊接著他也不顧周圍豎起來的一堆耳朵,堂而皇之地哼道:「別看了,再看我對你也硬不起來。」
撲哧幾聲笑從馬車裡傳出來,戚平臉紅都沒紅一下,只是對著木小雀小聲道:「雀兒,我行不行以後你是最清楚的,你知道我行就行。」
「流氓,」木小雀向前挪了挪,反手又被戚平撈了回去,兩人緊緊貼在一起在馬上顛簸片刻,戚平又趕緊將人向前推開。
過了一會兒他才呼出口氣,「雀兒,你現在知道我行了吧,別急,以後再請你喝豆漿啊。」
木小雀眼梢微挑,微微側頭與戚平視線相觸在一起,腰上環著的手頓時更緊了幾分,他嘆口氣扭回頭:「你是真的不要臉。」
「雀兒,睡一會兒,到了雲鶴城我叫你,」木小雀向後枕在戚平肩上,或許是太累了,沒一會兒他渾身就軟了下來,乖巧地窩在戚平懷裡沉沉睡去。
行了差不多得有一上午,一群人終於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雲鶴城。
如今各方人馬都陸續趕到,門口排著一條老長的隊。
木小雀被周圍的吵鬧聲驚醒,他意猶未盡地緩了一會兒,然後小幅度地抻了個懶腰,活像一隻才睡醒的大貓。
戚平坐在馬上四處掃了一眼周圍的情形,剛想要收回視線便猛然頓住。
在他前面的牛車裡正躺著一個上半張臉纏滿繃帶的少年。
作者有話說:
基友反饋不明白木小雀的心路歷程,重新加了點內容,和原意區別不大,本來想著讀者自己發現,後來覺得還是要明晰一點,畢竟讀者信息和我自己是不一樣的。
至於木小雀為什麼不去追回戚平,前幾章幻象那段時,有過木小雀性格的補充,他無所謂生死,連基本的生存慾望都沒有,心無旁騖,所以有超乎尋常的理智,現在不追,他不過也是在保護自己,因為在他的世界里,理智是必需品,愛情不是,他需要足夠冷靜,才能活下去,感覺我好像在劇透。
PS戚平走是不可能走的,他雖然沒臉沒皮,卻有自己的小聰明,他能看到木小雀行為背後的原因,卻不懂對方為何壓抑,所以這時候他也很尖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