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木小雀喘著粗氣,一手推開戚平,一手捂著嘴,「你幹什麼?」
「你不想?」戚平嘴角還掛著口水,他舔了舔,喉結上下滾動,「你不想你伸什麼舌頭?你都把舌頭伸我嘴裡來了!」
木小雀擦擦嘴,隨意挽好腰帶抬頭看了戚平一眼,一句話沒說轉身就走。
戚平站在原地被氣得不行,這是什麼人?先脫別人的衣服,不想接吻伸個屁舌頭,只許他對別人耍流氓還不允許別人回應了!
他低頭看了眼半敞的領口,剛要整理忽然頓住。
下一秒他刷地扯開右胸口的衣服,借著月光,上面一絲中毒的痕迹也沒有。
垂在身側的手忽然緊緊攥住,戚平深吸口氣,砰的一聲狠狠砸在面前的老樹上,「真他媽…操蛋!」
他連忙朝著前面越走越遠的身影追過去,伸出去的手剛碰到木小雀的袖子,又戰戰兢兢地收了回去。
最後他索性大張著雙臂攔在木小雀身前,擺出一副誠懇的模樣:「我道歉,是我誤會了,以後我絕對記住自己朋友的身份。」
「戚平,我,」木小雀搖搖頭,抬眼看向戚平,「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哦,」戚平滿臉尷尬地收回胳膊,微微側身讓開一條路。
在木小雀從他身前走過的瞬間,他一把抓住對方的胳膊,「要早點回來,我會等你。」
木小雀抽出胳膊點點頭,將背著的包袱摘下遞給戚平,「估計城裡已經亂起來了,你要是想留在這看熱鬧,最好換身衣服。」
木小雀逐漸隱於夜色之中的身影讓戚平又委屈又害怕,他向前走了幾步,但是又不得不警告自己停下。
可是如果木小雀真的不要他了怎麼辦?
戚平癟了癟嘴,人家根本就沒要過他,又何談不要,眼裡的火光滅下去,這一晚上的波瀾起伏讓他現在更顯憂鬱。
換好衣服,他獨坐在樹榦上,眼睛始終注視著木小雀離開的方向,又開始後悔起來,剛才應該追過去的。
在樹上窩了一會兒,遠處不斷有人聲傳來,接著越來越多的人從他腳下穿過,直奔向那間著火的宅院。
戚平趁著無人在旁,偷偷從樹上跳了下來,融入那群查探消息的人中間。
路上的人里有看著異常興奮的,有憂心忡忡的,還有滿臉憤怒的,他屬於最後一波,事不關己的。
戚平早早停下腳步,站在人群的最外圍,宅院此時還在燒著,火已經一路從內院燒了出來。
還有不少僥倖逃得性命的逝魔宗弟子站在院外,沒有離開。
看見有人來,那些人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怒氣沖沖地沖了過去,一句話不說就與剛到的這些江湖人鬥了起來。
喝問聲在來往的劍招中響起,但魔道那群人此刻真如瘋子一般,各個恨不得臨死前先拉幾個墊背。
戚平能猜到他們不離開的原因,逝魔宗的人大多都是幹了壞事,在正道中待不下去,中途加入的魔道。
這些人在正式入宗那天,要在身體某處刻上眼睛里冒火的骷髏頭的宗門標誌,象徵著此生再不入正道。
如今住處被毀,他們跑去其他據點是死,逃到別處被人發現也還是死,所以留在這裡戰死至少不用再提心弔膽地過活。
戚平站在原地沒動,遠遠聽著其他人議論自己早便知道的情報,只聽這些人從懷疑是魔道下的毒手一路討論到是魔道遭了殃。
「如果這裡是魔道的落腳點,動手的人會不會是周家?」
「太有可能了,周家對整個雲鶴城及其周邊最熟悉,而且能夠輕易找到魔道據點的人也最有可能是周家。」
「小友這可是大錯特錯,我周家雖然對雲鶴城知之甚詳,但近日卻也分不出人手去查探魔道的蹤跡,而且更加派不出人來毀了這麼大的一個宅院。」
戚平轉頭看向說話之人,不由微微一愣,這正是那個曾去山中拜訪他師父的中年人,原來他是雲鶴城周家的人。
「在下周明文,」周明文朝著眾人拱手施了個禮,「近日正道朋友多次受魔道騷擾,甚至連我周家也被這幫妖人放了把火,雖內心悲痛,但也確實心有餘而力不足。」
周明文一路走來,經過戚平身邊時,手無意中與他碰到了一起。
戚平心裡一驚,剛要向旁邊挪一挪給人讓個道,就感覺自己手裡被塞了張紙。
他不動聲色地攥成拳,偏了偏頭看似隨意地與其視線相觸,微點點頭又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
然後他向旁側了半個身子,禮貌地讓出一條路。
「小七,」背後突然有腳步聲響起,戚平無意識地緊了緊拳頭,壓下異樣回頭看過去。
就見方見知正領著一幫玄岫派弟子朝他走過來,隔著老遠說道:「我還以為你與木兄又出了事,還好還好,木兄人呢?」
「他…」戚平想到木小雀可能再也不會回來,心裡就攪得難受,於是更懶得去打掩護,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道:「他逛窯子去了,小寶沒來?」
「小寶他,哎,」方見知嘴角浮起一絲苦笑,「自從小寶受了傷,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不願與人說話,而且越加沉迷風月之所,沒準,還能和木兄碰上。」
戚平聽后更是愁容滿面,連帶著看哪都不順眼。
最後他敷衍地打個哈欠揉揉眼睛,「這裡實在沒意思的緊,方兄,那我便先回去了,有什麼情況,你再與我細說。」
回去的路上,戚平眼睛四處瞄了瞄,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張紙。
只見上面寫道:「切記,別與我相認,更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尤其是關於你師父的一切,還有,不要相信任何人。」
戚平揉碎那張紙條,眉心緊皺起來,這事兒和他師父又有什麼關係?周明文到底知道些什麼?為什麼不和他直說?
八年前,師父受戚無極的委託收痴痴傻傻的戚平為徒。
兩年前,周明文忽然上山拜訪師父,兩人不知道談了什麼,到最後似乎有些不歡而散。
想到此,師父衛琛的身份漸漸在他心裡明晰起來,這世上姓衛的不計其數,但能與四大家族扯上關係的還會有誰呢?
他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一旦想通此節,種種蹊蹺之處頓時在他腦袋裡浮現。
八年時間,他一直待在山上,為什麼偏偏在這麼一個特殊的時機讓他回家?
一個大膽的猜想在戚平心中閃現,甚至讓他害怕得有些發抖,在戚家滅門案中,師父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
那股不屬於正魔兩道的神秘勢力,與師父有關係嗎?
心裡越想越害怕,戚平靠在街邊蹲了一會兒,心中不由波濤洶湧。
當年師父應戚無極所求答應收戚平為徒時,是否達成了什麼交易?
結果八年後,交易失敗,導致戚家滅門,那麼他是師父的棋子嗎?
啪一聲,戚平忽然狠狠扇了自己一嘴巴,師父至少養了他兩年,什麼為人他自當清楚,現在因為外人一句語焉不詳的話就無端懷疑,實屬弱智。
戚平盯著地上的石子想令自己平靜下來,然而紙條上的內容卻始終在他眼前閃現。
那句不要相信任何人,這裡面又隱藏著怎樣的深意,是對方正警告自己,身邊有人心思不對嗎?是木小雀嗎?周明文暗戳戳明示的人是他嗎?
他腦袋裡努力回想與木小雀相處的點點滴滴,忽然又給了自己一巴掌。
且不說木小雀多次勸他回山,不想讓他摻和此事,就是那枚避毒丹也夠買自己好幾條命了。
戚平無比惱怒,只覺周明文這人就不正常,心思肯定不純,而且長得也是一副壞人臉。
不像木小雀和他師父,一個美得傾國傾城,一個淡得恍如謫仙。
抬頭看了看高高掛起的太陽,他驚覺自己已經在這耗了不少時間,起身不顧蹲得發麻的腿,火急火燎地便往周家跑。
到了西廂客房,裡面卻空無一人,木小雀還沒回來。
戚平撐著膝蓋喘了口氣轉身又往外跑,直在街上找一個多時辰,終於找到了那家餛飩鋪。
他氣喘吁吁地撐著桌子坐下,跟老嫗點了碗鮮肉餛飩。
在她轉身的瞬間,戚平終於說道:「婆婆,麻煩轉告木統領,就說既是朋友,他跑什麼?」
「什麼木統領?」老嫗轉過身,臉上皺起個笑,「奴婢不知道小公子在說什麼。」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戚平撿起桌上的花生米吃了一粒,「你只要把話帶到了就行,告訴他,要是個男人就別學人家躲貓貓,別讓我看不起他。」
老嫗聞聽此言,腳步不禁頓了頓,猶豫半晌還是邁步到案板邊包起了餛飩。
熱鍋里的水沸騰起來,熱氣漸漸瀰漫了整間食鋪,戚平望著在外面來來往往的人,「你說,他為什麼就不能正視自己的心呢?」
「別人怕我,敬我,但我這種人,說到底就是條狗罷了,能吃的,不過是主人扔的那三兩口肉,吃多了長胖了,拴在脖子上的鏈子自然就又粗又重。」
老嫗端著餛飩放到戚平面前,幽幽嘆道,「那些日子,每次我去看他師父,都要聽他念叨這段話,小公子,我的話你能明白嗎?」
戚平直愣愣地瞪著她搖搖頭,老嫗撐著桌角慢悠悠坐下,「無論他心裡到底想不想吃這口東西,還請小公子別逼他。」
戚平哽著嗓子眼艱難地吃完一碗餛飩,他抹抹嘴上的油漬,低著頭擱了十幾個銅板在桌子上。
靜坐半晌,他終於妥協道:「你就代我轉告他一句話吧,這件事結束后,大家就從此各奔東西,互不干擾,但如今事情未完,如果中途跑了,實在有失風度。」
作者有話說:
戚平:既然解決不了問題,那就直接解決提出問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