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
戚平整個人呆住,這是木小雀第一次主動朝他表露心跡,沒有威逼利誘,沒有欲言又止,這是他以為自己一輩子也聽不到的表白。
戚平忍不住湊上前貼在木小雀唇上又親了親,「我也愛你。」
他趴在窗口處看著外面,一盞盞天燈向銀河處奔去,木小雀手裡捧著最後一盞,站在火光下,讀著上面的字。
與戚平對視一眼,他放飛手裡這最後一盞天燈,跑到車廂側壁整張臉從窗**進去,對著他的臉便啃了起來。
戚平順了順他沒來得及紮起來的頭髮,笑道:「你現在還真是主動。」
木小雀對著他鼻尖咬了一口,從窗戶邊離開,鑽進車廂里,撲著他倒在被子上,手指摩擦起他的唇角,「因為很幸福。」
「我也是,」戚平握住他的手,放在臉側輕輕蹭了蹭,「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兩人抱著躺在一起,時不時親上一下,此刻即使還未分開,但思念卻如洪水般泄洪而來,將他們徹底淹沒。
戚平蹬了蹬腿,轉過身去,不經意地抬起手抹了抹潮濕的眼角,然後清清嗓子,語氣輕鬆地說道:「雀兒,回去吧,晚上天冷。」
木小雀指尖繞著他的髮絲,拿起放在一旁的髮帶細心的綁好,「它會替我陪著你。」
戚平埋著臉笑起來,最後更是笑得整個身子都抖個不停,半晌過後,聲音略有些沙啞地嘆道:「怎麼感覺像是最後一夜?」
木小雀指尖微頓,揉揉戚平的頭頂,「或許是倒數第二夜,咱們還有時間廝混。」
「雀兒,走吧,」戚平揉揉鼻子,「你趕車,我歇著。」
「我不想回去了,」木小雀看著他,神情認真,甚至帶著絲乞求,「晚上我摟著你,便不冷了。」
「雀兒,看天吧,」戚平捏捏他的臉,「看老天爺願不願意給我們再多一天時間。」
木小雀沉重地嘆口氣,將被子在戚平身上裹好,走到外面看了看眼前漆黑一片的長河,可嘆光影終會散去,美好永遠只停留在那一瞬。
駕著車向城裡趕,一路上戚平始終窩在車廂里,沒有出來鬧他,木小雀側耳傾聽片刻,能聽到不小心漏出來的幾聲抽噎。
他輕抽馬鞭,行駛的速度加快,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到據點,拿到那封朝廷的密信,然後明天下午便啟程回京。
他很懦弱,只希望離別能快一點,這樣戚平才能早一天試著放下,早一點走過去,而不是繼續遭受折磨。
到了雲鶴城大門,木小雀回頭眷戀地看了一眼,輕輕呼出口氣,對著守城士兵亮出令牌:「開門。」
「統領您回來了,」士兵諂媚地笑了笑,「下午老大人還吩咐小的們,看見您,讓您馬上回去。」
木小雀捏著鞭子的手緊了緊,從懷裡掏出枚銀塊扔過去,「行了,知道了。」
雲鶴城的夜晚漆黑又寂靜,最近的幾場大戰讓城裡的百姓遭了殃,夜晚的活動紛紛取消,導致路上只剩下噠噠噠的馬蹄聲。
到了據點,木小雀靜靜地注視片刻大門,回身輕輕拉開帘子,扯起嘴角,「到了。」
戚平此時已經穿好了衣服,安靜地看了他片刻,笑道:「老天似乎也不想看咱們膩歪下去了。」
「老天也想推我們一把,」木小雀手指纏上長鞭,低頭說道:「他在幫我們,早點開啟人生的下一段征程。」
「你酸透了,」戚平伸指點點他的額頭,「如果曾經我們哪怕有一個想輕鬆一點面對未來,恐怕都不會陷得有現在深。」
木小雀探進車廂本想抱著他下車,然而手在環上他腰上的瞬間,渾身的力量彷彿突然消失,再也無法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戚平沒有催他,手指**他被風吹得凌亂的散發里,扣著他的後腦貼近胸膛。
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老鼠看見眼前的馬車愣了愣,剛要收腳後退,戚平連忙叫住他:「找人把馬車趕進院里。」
從木小雀懷裡鑽出來,戚平摸摸他的臉,「山水有相逢,老天說不定也不捨得折磨我們,走吧,雀兒,明天是個艷陽天,讓我們笑著說再見。」
到了院子里,老鼠從懷裡掏出兩封信遞給木小雀,「統領,三公子府里的內探也來信了。」
木小雀愣了愣,內探在三公子府里潛伏那麼久,都沒有任何情報傳出來,如今怎麼忽然來了消息。
微一思索,他心裡有些瞭然,皇帝忽然病重,隱隱漏出大限之勢,估計不出三四年便要徹底歸天,明眼人基本都能看出來,說不定是三公子一時心急,動作太大,從而漏出了馬腳。
他打開第一封宮裡的回信,裡面對他嘉獎一番,並命令周家的事情移交給當地官府主辦,他可以擇日回京。
「擇日回京,」木小雀咂咂嘴,竟然不是速速回京,即刻啟程的字樣,看來現在宮裡的一切運轉還算平穩。
他側頭看了看趴在他肩膀的戚平,只見對方眼裡光芒閃爍,和剛才迥然不同,他內心不由一軟,或許真可以在這再廝混些時日。
他心裡也有些激動,因此打開第二封信的時候手都禁不住微微發抖,然而信里的內容卻一拳將所有幻境打破,只見這不是普通書信,竟是封血書。
上書:「魔道無姓門與三子來往密切,恐要變天……」
最後一個天字甚至都沒來得及寫完,生生缺了一筆。
每一個字彷彿都在向外散發著血腥之氣,那暗探結果如何,只怕已是定局。
你儂我儂的氛圍瞬間被打破,木小雀緊緊握住手,眼中冰冷一片,「備好馬和乾糧,我明早便啟程回京。」
老鼠轉身立刻著手去準備,戚平憂心忡忡地望著木小雀:「恐怕對戚家下達滅門指令的便是那三公子了,雀兒,要不要我去幫你?」
「別擔心,」木小雀深吸口氣,手指摸了摸他的臉,柔和道:「京中之事,你作用有限,況且這事牽連太廣,非你能為,你先回房,我馬上就到。」
語氣雖柔和,但卻帶著不可拒絕的意味,戚平嘴唇被他堵得徹底黏在一起,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只得乖乖地點點頭,慢騰騰地向房間挪去。
直到戚平的背影消失,木小雀垂在身側的手都不曾鬆開,魔道對他們出乎意料的執著,原來本就志不在戚平,而是自己。
想通此節,一切的怪異之處便都得以解開,那個匿名懸賞,說是活捉戚平,不過就是個一舉兩得的幌子,一則向他們身上潑髒水,二則要動戚平,必先殺他。
他抬腳便要向議事大廳走,一隻手卻忽然將他攔住,香清兒站在他身前,眉目凝重,「我隨你去京城。」
木小雀搖搖頭:「你們誰都不必隨我去冒險,這本就是朝堂上的事,和江湖無關。」
「木小雀,別跟我裝傻,」香清兒擰著眉:「二十年前魔道忽然欲稱霸武林,想要和朝廷分庭抗禮,宮裡憂心於此,便派你師父穆恆涉足江湖,最終引導正魔爆發大戰,而現在想來,此事很有可能是無姓門挑起,如此看來,無姓門的野心不可謂不大。」
「蟄伏二十年,如今他們更是來勢洶洶,甚至躲到皇子背後操縱一切,你覺得,你拿著這一紙血書,在如今這等風口浪尖之時,皇帝信你還是信他親生骨肉?」
「所以如果沒有摸到三皇子與江湖勾連的證據,你拿什麼與他斗?誰會幫你?野雀跟你全是一條心嗎?」
「你怎麼連二十年前的正魔大戰都知道?」木小雀好奇地看著香清兒,「你到底活了多久?」
「說正事,怎麼跟你那小情兒痞子一個樣?」香清兒不滿地看了一眼木小雀,「你此次回京,想必也不打算泄露行蹤,應會先去三皇子府中暗中查探一番?」
木小雀神色凝重地點點頭,「我身份特殊,確實沒法直接參奏三皇子,一著不慎,恐要捲入奪嫡之戰,所以恐要回去先暗中收集線索,再做決定。」
香清兒自信地笑了笑:「所以你沒法拒絕我,他的身份你還動不了,說句不好聽的,你那些手下歸根結底都是天子的人,你在人家親兒子手底安插人手都是小事,他可以睜隻眼閉隻眼,但你要對付人兒子,就用不了他們,所以你現在手裡能用的只有我。
木小雀深深地看著她,眼中有些愧疚,「香清兒,你為了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自己說了算,與你無關,」香清兒玉手一揮,轉身便走,身上帶著股洒脫與大氣,「木小雀,備好馬車,老娘受不了這種長途跋涉的顛簸。」
「還有,敘舊趁早,要想走得人不知鬼不覺,便別弄太大陣仗。」
木小雀在庭院中呆愣片刻,望著香清兒的背影,心裡梗得不行。
他以前一直不知道香清兒對他的感情是這種,要不是戚平,恐怕他一輩子也不會發現這個女子暗中在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