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117章

賀懷袖六歲的時候才第一次以妹妹的身份見到她的姐姐，儘管在三歲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但那時候賀懷袖的身份是被賀盈秀救下來的小孩，而不是賀盈秀的妹妹。

她和其他幾個小朋友被送進了孤兒院，是賀盈秀帶著父母過來，說要收養她，但是她還沒有成為賀家人，賀盈秀就離開去工作了。

對賀懷袖而言，父母疼愛自己，她也非常愛父母，但姐姐這個形象在她的心目中永遠都是那個打開昏暗房間的門，站到他們面前說他們可以回家的英雄。

三歲之前的記憶已經非常模糊了，但是賀懷袖卻將賀盈秀推門而入的畫面記得清清楚楚，學會畫畫后她畫的第一幅畫就是那天的賀盈秀。

賀父去幼兒園接賀懷袖就說了賀盈秀已經回來了，她抱著期待又忐忑的心情回到家，剛走進家門就看到三年前的那個年輕女孩正扭頭對她看過來，「小袖，姐姐給你帶了禮物回來哦！」

賀母看著玩到一起的兩個女兒忍不住欣慰地笑了笑，她原本還擔心兩個女兒十分陌生，相處起來會生疏，現在看來兩個女兒都乖巧得很，也非常友愛，她不用擔心她們相處了。

想想也是，當初提出來要收養小女兒的就是大女兒自己，她應該很期待這個妹妹的，至於小女兒，雖然沒見過大女兒幾次，但大女兒每次打電話或者視頻回來，都會和她聊一聊，姐妹倆沒那麼陌生。

賀盈秀雖然將方平泉送進監獄當做給賀懷袖的正式見面禮，但她當然不可能會這麼告訴賀懷袖，她還給賀懷袖準備了別的——一隻親手做的小泥塑。

賀懷袖寶貝得很，非常喜歡。

她這次休假時間比較長，足足有一個月的時間，之前兩年多快三年沒休假，全部都積累到了現在，在這一個月時間賀盈秀每天負責接送在幼兒園上學的賀懷袖，負責帶著她玩，等她休假結束要繼續去執行任務，賀父和賀母還沒怎麼樣，賀懷袖就首先哭得不行。

半年後，方平泉被執行死刑的消息上了報紙。

賀盈秀專門請假回來了一趟，買了一份報紙，翻到方平泉被執行死刑的那一塊，將報紙放到桌子上，自己摟著小姑娘坐到沙發上。

小姑娘不懂這些，很多字也不認識，只以為姐姐在讀報紙，姐姐難得回來，她也粘人得很，好奇地坐在姐姐懷裡，「姐姐，報紙上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嗎？」

「有啊，一個噁心的壞人被警察叔叔打敗了，得到了應有的報應。」賀盈秀彎起嘴角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並沒有說太多。

賀懷袖什麼都不記得，賀盈秀不可能對她提起這樣的噁心事情，但她覺得方平泉之死還是需要讓小姑娘親眼見證一下。

即使她什麼都不懂。

這叫儀式感。

姐姐會保護你，欺負了妹妹的人姐姐都會幫你討回公道，所以這一次你要快快樂樂，安安心心地長大啊！

真是對不起，上輩子沒有為你討回公道。

這件事賀盈秀誰都沒有說，連父母都不知道她這次回來的原因，更加不知道方平泉就是當年那個欺負了他們女兒的畜生。

夫妻兩個好不容易將這件事淡忘，賀盈秀不可能去故意提起。

徹底解決了這件事以後，賀盈秀依舊活躍在最前線，她會的技能多，什麼任務都能解決，讓人刮目相看，原本還有人因為她的性別覺得就算她這樣也肯定比不過男子那邊的兵王，直到又有一次幾個國家的軍方舉辦了一場野外求生。

為了國家的臉面每個國家派出來的都是兵王，種花家也不例外，但又不可能將王牌暴露出來，就算要彰顯國家的實力，也不能將底牌全部翻出，賀盈秀於是就被選上了。

謝五對此不置一詞，不過私下裡卻要求賀盈秀過去的時候進行偽裝，最好不要暴露真實面目。

上面有些人因為性別小看賀盈秀，可作為賀盈秀的教官，謝五以及推薦了賀盈秀進入紅玉小隊的方上將可太清楚賀盈秀的真實實力了。

當年那場比賽幾乎成了賀盈秀的個人秀。

作為身材纖細小巧的東方女性，賀盈秀一出現在當時的賽區範圍就收到了不少輕視的目光，當年那場比賽加上賀盈秀，一百多個人中只有三個女性，另外兩個女性一個白人一個黑人，雖然是女子但身材魁梧結實，賀盈秀這麼往旁邊一站像是在開玩笑。

可惜一進入雨林賀盈秀就讓那些輕視她的人付出了代價，她一個人在雨林中如魚得水，別人在絕地求生，她卻是在自助游，如果只是這樣只能說她野外生存經驗豐富，還不能說明太多，可她一個人淘汰了三十多個人啊！

一共也才一百多個人而已。

這就有點恐怖了。

種花家當時有五個人參加，被針對后賀盈秀就落單了，然後她就上天了。

比賽一結束，上面就火急火燎地將五個參加比賽的人全部接走了。

從那之後再也沒有人敢輕視賀盈秀了，不但如此，連紅玉小隊都因此被高看了很多。

也是從這之後，賀盈秀開始了她波瀾壯闊的一生。

作為特殊小隊的一員，賀盈秀執行的任務各種各樣，槍林彈雨都走過，受傷也是難免的，但每次她受的傷都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其他人身體機能開始下降的時候，她的一切素質似乎還在巔峰狀態，她出的任務從未有過失敗，從未失手過。

靠著這些實打實的功勛，賀盈秀的軍銜一升再升，等他感覺身體素質下降退下來，就已經是少將了。

不過退下來后她也只是不再出去執行危險任務了而已，並不是就歇下來了——她開始學謝五當年，開始帶新人。

上面相信賀盈秀的能力，直接又組建了一個新的女子特殊小隊讓賀盈秀帶，而賀盈秀也沒有讓上面失望，帶出來的人優秀得很。

不過她一直在執行任務，沒什麼時間，加上身份又比較敏感，因此一直沒有成家，原本賀父和賀母還擔心她，後來沒辦法她將自己的身份告訴夫妻兩個，才終於讓他們鬆口不再提這件事了。

反正他們希望女兒成家也只是擔心女兒會孤單，老了以後沒有依靠，現在既然國家會幫他們女兒養老，那還擔心什麼？既然賀盈秀不願意，那自然是賀盈秀開心就好。

最重要的是當年發生的事情夫妻兩個都沒有徹底忘掉，他們不敢問賀盈秀是不是因為那件事所以才對男人沒有興趣，不想結婚一心報效祖國的。

相比起賀盈秀，賀懷袖的人生就尋常很多了。

這個尋常是和賀盈秀相比的，賀盈秀半途放棄了畫畫，賀懷袖卻將之當做了一生的事業，她天賦高，畫中靈氣十足，年紀還小的時候就得了無數大獎，長大以後又一直專心畫畫，早早就在世界繪畫圈子有了自己的名聲。

不過賀懷袖這個年輕的畫家要說有什麼怪癖，那就是她從來不出國。

當初世界著名畫家看上她想要收她為徒，巴黎美術學院也曾向她拋來橄欖枝，然而讓人大跌眼鏡的是賀懷袖全部拒絕了。

自從知道賀盈秀的身份，賀懷袖就給自己定了個規定，絕對不能出國去。

誰知道外面有沒有人知道她和賀盈秀的身份？誰知道會不會有人用她來威脅賀盈秀？為了姐姐她也不能讓她又一絲風險。

賀懷袖長大以後結婚生子，陪伴父母，似乎將賀盈秀缺少的時間全部補給了父母，她的存在也讓賀盈秀能夠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姐妹倆默契十足。

可惜賀懷袖這輩子只活到了六十多歲就因病去世了。

去世之前，賀懷袖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留下八十多歲依舊極為精神的賀盈秀。

因為生病，賀懷袖現在瘦極了，從前時髦的小老太太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了，好在那雙眼睛依舊明亮，看向賀盈秀的目光帶著眷戀。

「姐姐……」

「嗯，我在呢，不怕。」賀盈秀心裡也酸澀，聽到賀懷袖叫她上前握住她的手，像從前一樣輕拍安撫。

她上輩子是個孤兒，沒體會過親情，這輩子最重要的親人父母已經去世，現在就連妹妹也要走了。

「姐姐，謝謝你。」

在父母去世的時候賀懷袖就什麼都想起來了，這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可它就是發生了，只不過想起來后賀懷袖也一直沒有說而已，直到現在，她想自己該謝謝賀盈秀。

這個人，真的從始至終都在保護她，小心翼翼呵護她。

也是這時候她才想起來當年賀盈秀抱著自己，擺在自己面前的那張報紙到底代表了什麼。

代表了賀盈秀幫自己討回了公道。

這個人在她死後突兀地出現在她的身體中，接手她留下的爛攤子，將父母照顧得很好，沒讓他們發現異常，又找到自己將自己帶回了家，為自己還有父母撐起了一片天。

明明這一切和對方都沒有關係的。

她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遇上她是自己，也是父母最幸運的事情。

「姐姐，我要走了，我害怕……」賀懷袖看向賀盈秀的目光帶著淚水，手無力地抓著賀盈秀的手，似乎想要從她身上汲取力量般。

她的丈夫已經離世了，孩子也成家有自己的家庭了，她走了也沒什麼放不下。

只有賀盈秀。

她走了以後，她這個姐姐要怎麼辦？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啊。

賀盈秀不知道賀懷袖的擔心，只以為她是害怕死亡，溫柔了目光輕輕撫摸她的頭，就像很多年前一樣，「小袖不怕，姐姐在呢，我守著你。」

然而賀懷袖聞言眼淚卻再也控制不住了。

你守著我，守著原本不屬於你的父母，替我承擔責任，誰來守著你？

國家會照顧好你的，可人不是活著就可以的啊姐姐！

我怕我走後你會孤單……

賀懷袖想說，我走後你要照顧好自己啊，可她已經沒有力氣了。

等賀懷袖咽下最後一口氣，賀盈秀嘆了口氣，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淚珠，替她按了按被角，似乎怕她受涼般，「妹妹不怕，我在呢。」

還是像從前一樣，是個嬌嬌小姑娘啊。

等到賀懷袖的身體徹底失去溫度，賀盈秀終於起身走出了病房，脊背挺直，似乎沒有什麼能夠打倒她般。

橘色的夕陽透過窗戶照射在她身上，使她的背影多了一層暖光，宛如神明。

對賀懷袖來說，賀盈秀就是神明。

【宿主不用難過，系統會一直陪伴著宿主的。】

【嗯，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