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憶里的人

第四章 回憶里的人

「陌鈺來了?」白滄嵐見秦陌鈺進門,笑眯眯地從床上坐起身。

秦陌鈺一見著他那笑容就覺得沒啥好事,這人該不會受了傷還惦記著做那種事吧??

「滄王殿下的傷可好些了?」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白滄嵐嘩啦一下脫了上衣,「你幫本王上藥好嗎?」

「……」最吸引秦陌鈺注意力的並不是白滄嵐肩頭的傷,而是他周身完美的線條和緊實的肌肉。白滄嵐倒像是要誘惑他似的。

「既然滄王殿下有命,在下自當遵從。」秦陌鈺只得拿起藥瓶,忍住雜念往白滄嵐身上塗抹,「我來此是想問王爺一件事……當時王爺並非離皇上最近的人,為何能第一個衝到皇上面前?王爺倒像是,早知道刺客會行刺似的。」

「那陌鈺你又是不是早知道呢?」白滄嵐冷不防地一個反問,「你在看戲之時,本王卻在看你,發現你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呂布』,而且神情似有幾分緊張。」

「……他是主角,戲又激烈,我緊張地盯著他又有什麼奇怪?」秦陌鈺沒想到自己倒反過來被試探了,半真半假地說道,「不過,找戲班子當壽禮的確是我給瀟王的提議。」

「哦?那你不怕瀟王懷疑你?」

「他能懷疑我什麼?」秦陌鈺笑笑,「這戲班子是他自己找來的,又不是我向他舉薦的。何況不管怎麼查這刺客也與我毫無關係,並非我所安排。他若實在還要懷疑,我自有辦法。」

「那麼如果,」白滄嵐用深邃的眼神直直凝視著秦陌鈺,「刺客被查出真的是白瀟河所派,那他恐怕就完了。你會不會心疼?」

「……什麼?」秦陌鈺一怔,「你莫非要設法讓刺客承認他是白瀟河所派?」

說真的,秦陌鈺還並沒做好心理準備能那麼快就讓白瀟河徹底完蛋。

要說會不會心疼……

他不能不承認,他心底有個部分的確是疼痛的。

他心痛的是,當初一心待他的白瀟河,究竟何時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秦陌鈺在家中雖只是個庶子,但他的母親是父親秦言鵬的摯愛,加之父親憐他自幼喪母,對他非常疼愛,所以他也曾擁有過幸福的時光。

那時的秦陌鈺文武雙全,既能出謀劃策,又常隨父親征戰沙場,人人都稱讚他秦家是虎父無犬子,滿門皆英豪。

但就在秦陌鈺十八歲那年,他在一次作戰上不幸被敵軍所俘。

從此,秦陌鈺的人生宛若一瞬間從天堂墜入十八層地獄。

在敵營之中,秦陌鈺受盡酷刑也未吐一言。

看著看似一個孱弱嬌公子卻一身傲骨的他,敵方將領拓跋洪漸漸流露出欣賞的神情,最後說了一句:「算了,把他放了。過幾日正好要交換戰俘,留著這種嬌弱的俘虜也毫無作用。」

然而當秦陌鈺跌跌撞撞地逃回秦家軍的營地,父親秦言鵬卻問了他一個問題:「你沒跟他們說什麼吧?」

「……我沒有。」這個問題如同一鞭子抽在了秦陌鈺的心上,讓他的心和他遍體鱗傷的身體一齊一陣劇痛。

秦言鵬沒再多說些什麼,但是從此,人人都在偷偷議論,秦陌鈺究竟是不是透露了什麼情報,才能被放回來?

並且從此,秦陌鈺落下一身傷病,再也無法動武,還動不動就發病卧床,只靠著各種名貴藥物吊命。

再也沒人說秦陌鈺是少年英雄了。

這樣的人生,令秦陌鈺一度覺得生不如死,萬念俱灰。

那日,他坐在酒樓二樓靠窗的位子借酒澆愁。

「你是不是瘋了!」忽有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一把奪過秦陌鈺手中的酒杯,「你現在身體這般不好,怎能這樣喝酒?」

「那就讓我早點死了吧。」秦陌鈺冷笑著看向那面具男,「這與閣下何干?」

「秦陌鈺,」面具男喊出了他的名字,「你還是我一直欣賞的那個秦陌鈺嗎?」

「你……認識我?」

「當然。」面具男點了點頭,「我一直都在關注你。你自幼聰慧過人,五歲能文,八歲習武,十多歲便跟隨父親征戰沙場,英勇無畏,赤膽忠心……宛若是世間最完美耀眼的存在。」

「完美耀眼?」秦陌鈺的冷笑中添上了幾許自嘲,「如今我已是個半死不活的病秧子,連長槍都拿不動了,還能做什麼?」

「此言差矣,」面具男嚴肅地糾正他,「縱使你無法再習武,但也可以出謀劃策當軍師,或是當文臣,照樣可以建功立業。秦公子你滿腹才華,只要有一顆報國之心,又豈會沒有施展之地?」

「報國之心?」現在對方說什麼秦陌鈺都只想給他嗆回去,「我可是個出賣情報換取自身平安的賣國賊呢。」

「我不信!那只是些無知世人的流言,秦公子你又何必因他們的過錯而懲罰自己?」

「……你,」直到這時秦陌鈺醉意朦朧的眸子才終於清亮了幾分,「相信我沒有出賣過情報?」

「我當然相信。」面具男摩挲著下巴,面具之下的眼神迷離得讓人難以捉摸。

頓了片刻,他低沉的喉嚨里說出一句話:「就算全世界都疑你,我信你!」

「……!」這句熾熱的話語,讓秦陌鈺心頭有一股暖流掠過。

就算如今身邊親近的人全都不信任自己,可是原來,世間還有一個陌生人,能這般堅定不移地相信自己。

「但是太醫說,」秦陌鈺並沒有就此完全停止自怨自艾,「我沒有幾年可活了。還建什麼功立什麼業?」

「你別怕。」面具男柔聲安慰了一句,然後掏出一張紙條遞給秦陌鈺,「宮中御醫未必就是醫術最高明的,有的民間大夫見多識廣,更勝過理論派。我這段時間為秦公子四處尋訪民間名醫,上面這些都是傳聞中醫術超群的,秦公子若是有時間便試試其中有沒有合適的。」

秦陌鈺將紙條展開一看,紙上寫著好幾個大夫的名字以及住址。

面具男又補充道:「若是這些都派不上用場,我再幫你找。」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秦陌鈺怔怔地看著面具男,心中又是驚愕又是感動。

自從經歷劇變,他便覺得原本一心敬愛倚賴的父親也靠不住了,偌大的天地間彷彿只有他孤單一人。

可是如今,他又發現原來還有個人,可以跟他攜手走過這艱難的時刻。

剎那間,秦陌鈺對眼前的陌生男子產生了一種獨特的情愫,忍不住說道:「公子既然這般關心我,何不讓我知曉公子你的姓名和真實面目?」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聽到這句話,面具男立馬站起身來,「我該走了。若是這些大夫都沒用我自會知曉消息,會派人再給你新的名單。」

「這麼說你是不打算再和我見面了?」秦陌鈺一時間有些氣惱——這個人怎麼可以剛招惹了他,就要拋下他?「你就算是個醜八怪又有什麼關係,我難道會嫌棄這個嗎?你如果真那麼懂我,就該了解我的為人。」

「我並不是怕被秦公子嫌棄,我不以真面目示人實有不得已的苦衷,還望公子體恤。」

面具男話音一落,冷不防地飛身跳出了窗戶。

若換了從前的秦陌鈺,也能飛身追上去。

現在他卻只能眼睜睜望著面具男的背影漸漸消失。

但他注意到,面具男的腰間掛著一塊玉佩,那玉質像是極好的。

「哼,你以為你不讓我找到我就找不到了?」秦陌鈺賭氣般地喃喃自語了一句。

如此名貴的玉佩,擁有之人多半非富即貴。而且看他不凡的談吐,也像是王公貴族。

自那天起,秦陌鈺開始留意戴著那枚玉佩的人。

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一無所獲,直到有一天,皇帝說要舉辦宮廷晚宴,宴請群臣及其家眷。

秦陌鈺主動提出和父親一起前往,父親欣喜於他願意振作起來了。

他若真的算振作起來的話,那也是因為生活有了新的目標——找到面具男。

在宮廷晚宴之上,他細心留意著每個參與的王公貴族,尤其是他們的配飾。

終於,他找到了那個腰間掛著玉佩的男子。

那人就是當朝四皇子,白瀟河。

那天那人戴著面具,只能看到他一雙如星海般深邃的鳳眸,而那雙眸子,和白瀟河確有幾分相像。

晚宴結束后,秦陌鈺叫住白瀟河,雙頰微紅地提出能否和他交個朋友。

白瀟河一口答應了,並且對他笑得令人如沐春風。

秦陌鈺不由得大為喜悅,覺得自己終於尋到了心中之人。

從此,他和白瀟河出雙入對,也漸漸知曉了白瀟河的真實心愿。

秦陌鈺決定傾力支持白瀟河。他再次有了新的人生目標——現在白瀟河的目標,就是他的目標。

至於當初的事,秦陌鈺琢磨著既然白瀟河那麼不想令他知道自己就是那面具男,興許是覺得身為王爺卻默默痴戀著一個臣子有失顏面,那便配合地裝作不知道是他好了。

所以秦陌鈺再沒提過當時酒樓邂逅的事,但他依照那天的紙條去一個個尋訪了那些民間名醫,其中還真有一個讓他的身體狀況大幅好轉,秦陌鈺不禁對白瀟河更加感念於心。

其實後來與白瀟河相處的那麼多時日,白瀟河雖然也對他溫柔關懷,但要說到懷念,秦陌鈺唯一最懷念的就是初遇時那一瞬間的怦然心動。

可是,白瀟河到底是什麼時候愛上了他那個伴讀小妖精,以至於對自己的情誼早已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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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後天天都在虐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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