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要求單獨見滄王妃
「這個拓跋洪!」
面對鮮卑使者傳來的拒絕議和的消息,白滄嵐有些惱怒。
「條件已經如此優厚,他們到底想要什麼?」
「是啊……」秦陌鈺陷入一番凝思,「我們在戰事上並未落下風,卻答應減少他們的供銀,他們為何還不知足?莫非他們是想要徹底取消藩屬國的地位?」
自從在六年前的戰役中鮮卑汗國被秦家軍大敗,他們就成了中原的藩屬國,每年要向中原皇帝上貢。
此番他們再次開戰,也是不滿於這種地位。
但是,白滄嵐的軍隊和秦家軍實際上稍佔上風,只是為了避免戰爭曠日持久傷亡愈發慘重,這才同意讓步。按理說,鮮卑汗國對開出的條件應該謝天謝地了。
「滄王殿下,滄王妃,」鮮卑使者忽有幾分戰戰兢兢地開口,「拓跋將軍說,想單獨見滄王妃一面,和他談談。」
「……什麼?」秦陌鈺聞言,如同凝固在了原地。
「他可真是厚顏無恥!」白滄嵐則不由得勃然大怒,「當初他傷了本王的王妃,本王每每思及此事恨不得將他剝皮抽筋,他居然還敢提出這樣的要求!」
「……滄嵐,你先不要激動,」終究還是秦陌鈺先冷靜了下來,「既然如今情況膠著,我去聽聽他到底想怎麼樣也是好的。所謂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這次他不可能再傷害我。」
「不行!」白滄嵐斷然拒絕,「我決不能再讓你靠近此人一步!」
「可是……」
「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白滄嵐語氣強硬地打斷了還想說什麼的秦陌鈺,「就算是我戰至最後一滴血流盡,也絕不可能把你交給他!」
秦陌鈺見白滄嵐對此事的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強硬,只得閉了嘴,不再多言。
但其實,秦陌鈺並沒有打消這個念頭。
趁晚上白滄嵐還在和將士們商討戰略計劃,他往自己的營帳外走去——
雖然去見拓跋洪的確有危險,但如今的僵持局面也許需要他的力量來緩解。縱然他這輩子已經不能再上戰場殺敵,但是於公,他仍想為國為民貢獻一份自己的力量;而於私,他不想讓白滄嵐再浴血廝殺下去了。
所以他必須去見拓跋洪。
「王妃,」一個衛兵攔住他,「您要去哪裡?」
「怎麼著,我是他白滄嵐的囚犯不成?」秦陌鈺神情一冷,「你們敢控制我的行動?」
「屬下不敢!」衛兵連忙行禮,「只是王妃要去哪裡,還請允許屬下們隨行。」
「我只是去處理一些私事,很快就回來,不需要任何人跟著。」
「這……」兩個衛兵面面相覷,面露難色。
「我會儘快趕回,不讓滄王發現;但如果你們今日得罪了我……」秦陌鈺不得不出言威脅,「可要考慮清楚下場!」
「屬下們不敢!」誰不知秦陌鈺現在是白滄嵐的心肝寶貝,又有誰敢得罪得,兩人不得不分別向左右一移,給秦陌鈺讓出路來。
軍營中現在有一半都是秦家軍的人,同樣不敢或不願違逆秦陌鈺,所以秦陌鈺一路上都很順利。
他騎著自己的小紅馬,在夜色中趕到了拓跋洪的軍營之前。
「我是滄王妃,你們拓跋將軍不是要見我嗎?現在我來了。」
「原來是滄王妃!」軍營守衛面露喜色,「快進去吧,拓跋將軍已經對您恭候多時了。」
秦陌鈺便在一名士兵的帶領下,走進了敵軍軍營中,來到拓跋洪的帳前。
「秦公子來了!」拓跋洪見到秦陌鈺時神情似有幾分激動,並且並沒有以「滄王妃」相稱,「你們都下去吧。」
「是。」
轉眼,軍帳中就只剩秦陌鈺和拓跋洪二人。
「秦公子,」拓跋洪上下打量著秦陌鈺,「你現在身體可好?」
「……」一見到這個當年把自己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人,秦陌鈺那些痛苦的記憶一瞬間全被喚醒,彷彿全身從內到外都疼痛起來,並且一陣頭暈目眩。
「既然身體不舒服就快些坐下吧。」拓跋洪發現秦陌鈺沒必要回答自己剛才的問題了,率先入座,並邀請秦陌鈺在他對面坐下。
秦陌鈺坐下定了定心神,冷冷問:「你說要單獨見我,所為何事?」
「哎,我知道你恨我。」拓跋洪嘆了口氣,「但以我當時的立場,不得不對你用刑。若換作你是我,也只有做出同樣的選擇。」
「你不會就想跟我說這些吧?」秦陌鈺還是根本搞不懂這個人想做什麼,「你我立場敵對,我恨你與否,有什麼重要?」
「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我當時為什麼會放了你?」
「……」這個問題讓秦陌鈺心中頓時一顫——沒錯,正因為當時拓跋洪解釋的理由根本不充分,才讓自己被那麼多人疑了那麼多年!
「就是因為,」拓跋洪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雖然我們立場敵對,但我當年就很欣賞你的骨氣和堅毅!我已經喜歡上了你,所以才放了你,所以才不想讓你恨我,這下你懂了嗎?」
「……?!」
秦陌鈺宛若在聽一個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一個讓自己遍體鱗傷、無法習武無法彈琴、受盡懷疑與嘲諷、並且現在恐怕已壽數無幾的男人,說他喜歡自己!
秦陌鈺恨不得朝他咆哮一聲「你閉嘴!」,但是他不能。他沒有忘記自己來這裡的使命。
「拓跋將軍,我問你,我方開出的條件已經很優越,你為何不肯接受?」
「看來你只想跟我談公事。」拓跋洪也臉上冷了冷,「好,那我們就來談公事。如果你這個滄王妃肯從此跟著我,當我拓跋洪的將軍夫人,我就同意議和,如何?」
「我呸!」秦陌鈺終於忍無可忍地一口啐在地上,「拓跋洪我告訴你,你若想取我的性命,我現在沒有反抗之力;但士可殺不可辱,你若要碰我一根頭髮,我立刻咬舌自盡!」
「我沒有要羞辱你的意思,這確實是我很認真的想法……你難道真就那麼討厭我嗎?」拓跋洪的神情中有些受傷。
秦陌鈺見他確實問得認真,情緒這才稍平復了幾分,「於公,我絕不可能和你一個敵軍的將領在一起;於私,就算你的確是在立場下不得不為,但你讓我忘記你對我的傷害,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那,」拓跋洪凝視著秦陌鈺,「你恨我嗎?就算你不肯當我的夫人,至少,你要原諒我。」
「……」
恨拓跋洪嗎?這個問題其實秦陌鈺自己也不能確定。
要說恨,只有對用心愛過的人才會產生刻骨的恨,比如自己對白瀟河。
但要說不恨,的確是眼前的男人徹底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讓它從一帆風順變得滿布荊棘。
只是此刻若不遂了拓跋洪的願,他便不會重新考慮議和的事。
最終,秦陌鈺只能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說出一句話來:「我原諒你了。」
「好!」拓跋洪瞬間露出明媚的笑容,「那我一樁心事也就了了。將來他白滄嵐如若負你,你隨時都可以回來找我。另外如果有需要幫忙的事,也儘快開口。」
「……」秦陌鈺沉默不語。
「明日一早我再派人去重談議和之事,現在我派人把你送回你們的軍營。」
「不必,我自己走。」
秦陌鈺說罷,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拓跋洪的軍營。
當他往自己的營帳走時,卻遠遠地就聽到一陣鬼哭狼嚎般的聲音。
秦陌鈺心中暗叫不妙,連忙加快了腳步。
果然,是白滄嵐正在命人狠狠責打放走秦陌鈺的衛兵,他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陰森恐怖。
「住手!」秦陌鈺一聲厲喝,「滄嵐,你別打他們了!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
「阿鈺你回來了!」白滄嵐這才長鬆了一口氣,示意那些人停手。
「謝王爺不殺之恩!」兩個衛兵猶如從鬼門關上爬了回來,連忙跌跌撞撞地扣頭謝恩。
「滄嵐,我不僅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好消息,」秦陌鈺朝白滄嵐嫣然一笑,「拓跋洪同意議和了。」
「……什麼?」白滄嵐的神情卻重新凝重起來,「你跟他談了些什麼?他為什麼會同意?」
「……你在疑我??」一瞬間,秦陌鈺如同心上被人重重抽了一鞭子。
這種感覺,他太熟悉了。
在這種熟悉的委屈與憤怒之下,秦陌鈺一句話脫口而出:「你還不如白瀟河呢!至少他當年是信我的!」
而且,他還說了那句讓秦陌鈺銘刻於心的話:就算全世界就算全世界都疑你,我信你。
「你終於說出實話來了!」白滄嵐聞言頓時也是大怒,「你知道這半年多以來我為什麼不碰你嗎?就因為我知道你根本還沒打從心裡放下白瀟河!我不想碰一個心裡還有別人的男人!」
「哈哈哈!我還沒放下白瀟河??」秦陌鈺不顧儀態地大笑起來,「你知不知道在他被解除禁足之後來找過我,說要幹掉你把我據為己有,我卻叫他滾!早知道你如此想我,我還不如叫他好好努力呢!」
「……真有此事?」聽了這話,白滄嵐的情緒倒是緩和了幾分,「對不起阿鈺,我剛才聲音太大了,你不要激動,小心傷了身體……我剛才只是想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而已,並沒有疑你的意思。」
「好,那我就全都告訴你。」秦陌鈺也緩了緩心緒,「拓跋洪說他喜歡我,希望我說一句原諒他了。我說了。」
「他喜歡你??」白滄嵐的心再次提了起來,「那他真的只是讓你說這句話嗎?沒有對你做別的?」
「那你檢查啊!」秦陌鈺忽然一把狠狠撕裂了自己的上衣,「看看我還干不幹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