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天道看到沈墨出來的那一刻臉都黑了,祂以為沈墨氣息全無是被自己一掌拍死了,沒想到又被對方給騙了。
「好……很好……」
祂怒極反笑,目光沉沉的看著緩緩上升,直到與自己持平對視的沈墨,緩緩開口:「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沈墨卻是連再多的一句話都懶得與祂說,唇角勾起的弧度就足夠讓本就怒火衝天的天道失去理智了。
大戰,已拉開序幕。
深知自己還沒有到參與這個程度戰鬥的秦陌羽手裡飄著一朵紅蓮業火,腦子裡又響起來了沈墨剛剛走前說的那句話。
他說:「陌羽,陣基就在此處,萬事小心。」
早在來極寒之地之前沈墨就曾說過,江華在極寒之地設下的陣法渾然天成,僅靠外力衝破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們只能另闢蹊徑,讓和陣法同源擁有紅蓮業火的秦陌羽尋找陣基,能破壞自然最好,就算不能也可以阻攔祂匯聚靈氣的速度。
雖然未曾謀面,但沈墨也摸清了天道暴躁自負的性格,因此他借著天道的攻擊收斂氣息,為的就是爭取時間尋找陣基。
兩人事前沒有說好要演這場戲,但沈墨氣息消失的那一刻秦陌羽就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喊的那一聲有演戲也有吸引天道注意的成分在裡面。
就是可惜能爭取到的時間還是太少了,沈墨只能大概感應出陣基在這個範圍,卻不知道具體在哪裡。
沈墨身影隱沒在雲層里,兩股龐大的靈氣在天空翻湧,呼嘯的狂風就像一個怒吼的人,瘋了似的從天上往下拋下鵝毛大雪。
秦陌羽攏緊身上的衣服,極寒之地惡劣的天氣對他來說還是有些勉強了,好在他手裡捧著紅蓮業火,這極寒的靈氣回歸誕生地后變得格外活潑,悄無聲息的浸潤他的身體,然他很快就適應了這個環境。
接下來就輪到我出力了。
秦陌羽看著大同小異的冰屋,心裡默念一句,隻身走入寂靜的村落。
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很快就又被風雪蓋上,倒真和那個送秦陌羽來這個世界的人說的那般,有種拯救世界的宿命感。
…………
魔尊其實並不了解焚啟,但對他印象很深。
焚啟成名時她還未出生,小時候只在家中長輩交談時知道西南兩洲交界處有一個神秘家族,那時的她將它們看作故事,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為故事中的人。
後來家族遭遇劇變,每當她以為自己得到救贖時,現實就會以更殘忍的方式告訴她都是假的。
所以當焚啟朝自己拋出橄欖枝時,魔尊根本不相信他有這麼好心。
魔尊看不懂焚啟不求回報的幫助,也看不懂他看向自己的眼神。
憐憫、嘲弄、還有厭惡。
他一邊說著因為有緣所以要幫自己的話,一邊又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她將自己的猜疑告訴了道侶,讓道侶警惕焚啟的陰謀。
只是魔尊沒想到的是,焚啟從一開始用的就不是陰謀,而是陽謀。
焚啟明晃晃的告訴魔尊自己的不懷好意,又在幫助她時展露強大的實力,魔尊這些年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道侶好端端的會突然說自己也參與了當年的慘案,而自己為什麼連一句解釋都不聽就怒上心頭的失去理智殺了道侶。
聯繫那天晚上道侶回來后心神不寧的模樣,她十分懷疑是不是焚啟私下和他說了什麼,才會導致後面一系列悲劇的發生。
龐大的陣法遮天蔽日,讓天地都為之一暗,越是接近焚家所在地,天空中飄蕩的煜火的就越來越多,到後面連魔尊都不得不暫避鋒芒,選擇低飛前行。
和外面到處都是骨魃的凋零灰暗不同,焚家從外表看上去還和之前一樣,龐大的家族隱藏在茂密的森林裡,只是這個原本繁盛的家族現在卻靜的可怕,越是靠近,那種連蟲鳴聲都沒有的寂靜空蕩的讓人心慌。
魔尊剛一踏入焚家,就收到了焚啟的傳音。
「好久不見。」
焚啟從為魔尊下局的那天開始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他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反而格外淡定,甚至有一種「終於來了」的解脫感。
魔尊警惕的掃了眼四周,她能嗅到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神識掃過整個焚家,不管查探多少次都顯示只有焚啟一個人。
「我和你沒什麼好見的。」魔尊冷笑一聲,譏諷道,「藏頭露尾的,現在你的膽子這麼小了嗎?」
回答她的是焚啟的一聲輕笑。
「進來吧,我們做個了斷。」
魔尊握緊長劍,儘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也依然被焚啟如今的模樣震驚了一瞬。
「有時候我真的不明白。」
焚啟伸出因為被焚家人怨氣侵蝕而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掌,蒼白的臉上露出奇異的笑容,配上他如今半截身子融進地上的血陣上的模樣,讓人不寒而慄。
這個笑容和他平時漫不經心的調笑不同,現在的他已經沒有退路,整個人都帶著一種詭異的瘋狂,就好像在燒紅鐵烙上起舞,不管腳下傳來的刺痛和濃郁的血腥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為什麼你還不去死呢——」
話音未落,一團煜火猛地從角落竄了出來,以極快的速度朝魔尊沖了過去。
魔尊被焚啟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吸引了注意,如果不是過去經歷過太多次暗殺鍛鍊出的反應力,恐怕這一個煜火打過來不死也要重傷。
「真可惜。」焚啟面無表情的召喚出更多的煜火,與此同時由焚家人的屍骨構成的骨魃也紛紛破土而出。
躍動的煜火在焚啟面前跳動,映入他眼眸,勾起了了他心底對魔尊的嫉妒之火。
憑什麼?
從見到魔尊第一面起他就再次感受到命運的不公,他拼上所有做祂的走狗,最高的成就也就渡劫一層罷了,周冬寒雖然比自己實力高一層,但同樣受制於天道,這讓他心裡平衡了不少。
但魔尊不是。
她從一開始就有突破渡劫的天賦,從始至終都被天道蒙在鼓裡,焚啟在嘲笑她無知無覺當了別人棋子的同時,何嘗沒有羨慕過她什麼也不知道的天真。
焚啟不是沒有想過在魔尊殺了道侶后惡意的告訴她真相,但天道卻深知魔尊不會為自己所用,如果招惹了魔尊計劃就不能正常進行了,所以特意警告了他不要多生事端。
他這才沒有把事情真相告訴魔尊,只是心底因為不平衡的待遇而瘋長的恨意卻沒有因此減少半分,反而隨著年歲增長,壽元將近的恐懼、天道計劃的犧牲、不能突破的苦悶等等不斷積壓,他愈發痛恨那些天才,也愈發痛恨一無所知的魔尊。
對於深陷泥沼的焚啟來說,無知也是一種罪過。
「荒唐。」魔尊面若寒霜,一劍擊飛想靠近自己的骨魃,對焚啟不知從何而來的的怨恨只覺得可笑,她一躍而起,劍尖直逼焚啟項上人頭。
危險逼近,焚啟只是冷笑一聲,拂袖擊飛魔尊。
天光沉沉,這場戰鬥才剛剛開始。
…………
「這裡!師兄!這裡又冒出來了!」
山腳下,觀瀾宗定時派了長老弟子清理從地里冒出來的骨魃,有江華留下的陣法讓他們還能有一退之地,但東洲其他家族就沒有這麼好運了,前期的勾心鬥角讓他們根本無法達成真正的合作,像座被圍困的孤島,苟延殘喘的守著自己本家。
顧賈觀禮后馬上就隨著父親趕回了觀瀾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鬼門關走過一遭,他似乎擁有了一定的煜火抗力,能短暫的接觸煜火,為此他主動請纓駐守山腳,甚至為了救同門弟子不惜撲身相救,那個浮誇的少年在血與淚中以驚人的速度成長成獨當一面的師兄。
「來了!」顧賈目光沉穩,將懷裡救下的弟子交給身後的人,華而不實的衣袍被他拋之腦後,換上了平日里最嫌棄的粗布麻衣,如果秦陌羽在這裡一定不敢相信這個人居然是顧賈。
沒有過多的臭美,甚至連滔滔不絕的嘴都好像被封上,惜字如金起來。
鳥雀撲騰著羽翼飛過東南兩洲分界,羽毛落到紅牆綠瓦上,一封封八百里加急信從各地送到沈昇的案桌上,身旁的油燈已經亮了三天未歇了。
沈渝如他所願披甲挂帥的在皇城裡四處奔波,嚴絲合縫的戰甲讓見到他的人都感到無比安心,來去匆匆的挺拔背影讓人根本猜不到這人居然是南國前不久還任性離家出走的小王爺。
越過南國的高山,河流淌進西洲的湖泊里嘩嘩作響,鬥了幾代人的兩個門派在魔尊的安排下竟有了個相互扶持的任務,一邊嘲諷著對面太沒用,一邊把對方陷入危險的弟子拉出骨魃的包圍。
「喂喂喂!這都躲不過去,別修鍊了,早點回家種田吧!」
「你再多說一句,我就過去先把你嘴縫上。」
「切!我就要說!你打我啊哈哈哈哈哈——」
寒風從西洲吹向北洲,落了場薄薄的雨雪,在這裡生活了上千年的部落靠著熟悉的地形將骨魃牢牢擋在外面,任由風雪呼嘯,他們仍沉默的堅守在北地。
一場災難,見證了人性最卑劣的自私,也創造了無數不可思議。
他們之間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災難從何而來,不知道誰製造了這場災難,但他們都知道,這場戰鬥關乎你我,都沒有後退的餘地。
被逼到絕境的人們爆發出的驚人毅力,也在不知不覺的影響著極寒之地的戰鬥。
是輸是贏,乾坤未定,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