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龍吟
時寧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居然身處在漫天的花海之中,各種鮮花千姿百態,爭相開放。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力量在指引著她往前走。
隨著時寧往前,周圍的鮮花也漸漸凋落,直至最後身處在光禿禿的懸崖峭壁之上,此時天氣突然大變,雷電加交,黃沙四起。
時寧站在峭壁之上,動彈不得。與此同時耳邊迴響起一陣穿雲裂石的龍吟聲。伴隨著痛苦的龍吟聲,時寧也如風般墜入懸崖。
「寧寧。」
「師妹,時寧。」
耳邊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初升的朝陽透過窗帷映在床邊,時寧緩緩睜眼,只覺得喉嚨沙啞地說不出話。
「寧寧,你醒了?」嚴煥明神情有些憔悴,遞過一杯茶水,扶起時寧。
「師妹,你感覺怎麼樣?」蘇錦錦眼下也是一片烏青,關切地問道。
山柰也跳上床了,在時寧旁邊蹭來蹭去,「寧寧。」
嚴煥明:「寧寧,你是不是夢魘了?」
時寧喝了好幾杯茶水后,覺得才舒服多了,緩緩說道:「我沒事。」
「我好像做了個夢,但是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蘇錦錦替時寧擦去額頭的冷汗,捂著胸口說道:「你剛才嚇死我們了。」
「樣子十分痛苦,嘴裡小聲地喊著什麼,我們怎麼喊你都沒有反應。」
「我沒事,害師兄師姐擔心了。」
時寧除了剛醒的時候覺得很渴,有一點難受,現在覺得整個人精神十足,甚至起來跑幾圈都沒問題。不僅如此視力和聽力都好了數倍,小院內的一切動靜都聽的仔仔細細。
「我睡了很久嗎?」
「是啊,你這一睡就睡了五天。嚇死我們了,還以為你又像兩年前一樣了……」蘇錦錦感嘆道,「還好你醒過來了。」
「怎麼會睡這麼久?」時寧還記得自己按照黃長老說的那樣,剛用神識去探查捲軸,然後就陷入了昏迷。
「長老說是因為功法太過強大,讓你一下子從鍊氣突破為築基,所以身體一時吃不消,陷入了昏迷。」
時寧點點頭,回想起那天的場景。自己用靈識去探查一葉心法時,剛觸碰到心法瞬間,心法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時寧的靈識包裹住,冥冥之中感覺到心法在源源不斷向她體內輸入靈氣,修為。
後知後覺,時寧似乎聽見了什麼了不得東西一樣,才反應過來:「我築基了?」
「是啊,師妹現在可是千年以來最年輕的築基修士。就連玄真道祖當年築基也才二十歲。現在整個修真界都知道咱們宗門出了個十九歲的築基修士。」顧沖推門進來說道。
作為當事人的時寧,絲毫沒有意識到她五天前從鍊氣初級跨級築基,給靈氣日益衰竭的修真界帶來多大的觸動。
*
盧子凡低頭往絕冰谷方向走去,時不時有弟子打趣地問道:「趙師兄是又要去找靈獸鏟屎嗎?」
自從上次的事情被同門知道后,盧子凡就榮獲了個外號,「鏟屎官」。
對於這個外號,盧子凡簡直深惡痛絕,恨不得一口咬死時寧和她的那隻黑貓。
趙恬恬被關在了絕冰谷,平日里與她交好的弟子都躲避三舍,生怕引火上身。只有盧子凡每天都去探望她,起初掌門並無限制弟子前去絕冰谷,對於盧子凡時常去探望,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直到聽斐雲說盧子凡想要偷修髓丹的事情,二人沒有說穿,但是都知道盧子凡偷修髓丹是為了誰。自此二人只能隔著一層玄冰結界說話。
「子凡,時寧真的築基了嗎?可是她明明才鍊氣一層啊。」趙恬恬隔著結界問道。
盧子凡垂著頭,用力錘了錘玄冰結界,心有不甘:「時寧實在運氣太好了。」
「不過恬恬,你也別擔心,她越級突破一直在昏迷,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況且她之前不是就昏迷過兩年嘛,說不定這次就是迴光返照,不一定就是好事。」
趙恬恬嘆了口氣,二人沉默不語許久。趙恬恬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子凡,你有沒有覺得時寧此次昏迷醒來后,像是變了個人?」
「從前她一直痴痴傻傻的,半天都不說一句話,一心只知道修鍊。而現在她不僅看上去聰明了許多,還有這麼好的機遇。」趙恬恬話沒有說滿,等著盧子凡的嘴說出來。
盧子凡始終不敢往那處想,只是小聲說道:「可是我聽師尊說,是因為有人啟蒙晚,大智若愚。」
「而且師尊還說過,有些人夢中也會偶然得到點化,遇到仙機……」
「可能時寧昏迷兩年,夢中有了什麼機遇也不一定呢。」
趙恬恬心裡暗自嫌棄盧子凡廢物,但知道自己此刻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了。面上盡量保持溫柔的姿態,「再得到點化,性格還能發生改變嗎?」
「之前時寧對修鍊多麼痴迷,現在呢?師兄,你不要被她蒙蔽了好不好,你好好想想。」
「我現在被困在這裡,隔著一層結界與你相見,還不是現在的時寧害得。」
趙恬恬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緩緩誘導著。
盧子凡有些動搖了,壓低了聲音說道:「你的意思是……時寧被奪舍了?」盧子凡說道奪舍兩字的時候,聲音都有些顫抖。
「那現在的時寧到底是誰啊?」
奪舍這種行為向來被修真界所不齒,而宗門內更是禁忌,一旦發現奪舍之人,都會魂飛魄散,沒有善終。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很奇怪,聽師兄說的時寧太反常了。師兄真的覺得,時寧找到一葉心法巧合嗎?那麼多弟子都去滄山過,憑什麼就只有時寧能找到呢?」趙恬恬步步引導著。
盧子凡此刻已經認定了時寧就是奪舍之人,「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直接告訴掌門嗎。」
趙恬恬轉了轉眼珠,「師兄莫急,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不可打草驚蛇。」
另一邊的時寧自從醒后,周圍人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大熊貓一樣,充滿了好奇。直到有一個師兄盯著時寧看了一刻鐘后,時寧實在忍無可忍。
「這位師兄,請問我臉上是有什麼髒東西嗎?」
「沒有沒有。」師兄連忙否認后,然後匆匆離開。
「大家都對未來的大乘修士感到一絲好奇罷了。」嚴煥明打趣道。
「師兄,我才築基而已。」這些天不止是師兄師姐們,就連各個掌門長老也都紛紛召見了時寧,叮囑道她定要好好修鍊,承天門的希望就在她身上了。
當時寧提出自己志不在此,不想修鍊飛升,只想下山種田的時候,掌門長老都會以一種你腦子沒問題吧的眼神看向她。
當時寧再三堅持的時候,他們就會搬出各種大道理轟炸時寧,比如說修鍊是為了振興門派,一旦飛升全宗門都會以此為榮,當神仙不好嗎?
再不然就是搬出時寧的父母和師尊,你對得起他們嗎?
時寧說過幾次后就放棄了,論嘴皮子她還是輸給這些活了幾百年的長老。
手上有一葉心法,從鍊氣一層越級築基,千年來最年輕的築基修士。
任何一條單領出來都是修真界的爆炸新聞,更不要說這三條都指向時寧一人。甚至有不少人把時寧和玄真道祖進行比較。
玄真道祖當年二十歲才築基,而且還是有鍊氣五層到築基。而時寧十九歲便築基了,而且是從鍊氣二層到築基。
說不定日後時寧在修鍊上的造化比玄真道祖還要厲害。
更有甚者說時寧之前痴痴傻傻,是大智若愚,故意所為,目的是為了不引人耳目,潛心修鍊。而昏迷的兩年,更是吹成了時寧厚積薄發,不再隱忍,光芒畢現,一舉築基。不愧是時慈的女兒,承天門的接班人。此等心機城府簡直所常人所能及。
時寧聽著嚴煥明總結的各種外界傳聞,只有一個感想,「這一定是捧殺。」
「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靈根受損,胸無大志的普通弟子。」時寧對自己進行總結道。
「至於我能越級築基,完全是運氣好,托山柰的福。」
「如果換一個人撿到山柰,也會如此的。」
時寧此刻看的很清楚,現在大家對她充滿了希望,日後她稍有做的不滿意,這些吹捧的話都會化作最嘲諷的話語。
況且她的心思根本不在修鍊,她只想找個地方,種田安穩度過這輩子就夠了。不是所有的人都想要飛升,長生不老。漫漫人生中如果不能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只是為了別人的期待而活著,是多麼可悲的事情。
上一輩子的時寧就是為了成為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人士而不斷內卷,直到猝死。再活一次,她只想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種種田,養養動物就夠了。
嚴煥明雖然不明白時寧的煩惱,但是看見師妹確實不太開心的樣子,勸慰道:「修為高點也不是壞事,就算以後你要去種田,也要避免妖獸去毀了你的田呀。」
「總之不管你做什麼,師兄都是支持你的。只要平安健康就好。」嚴煥明側頭看向時寧,平靜地說道。
時寧點點頭,決定先不要自尋煩惱了,等時間久了,他們就會明白了她時寧只是一條鹹魚。
「對了,師兄,我想起來一件事,我當天昏迷的時候聽到的龍吟是怎麼回事啊?
「什麼龍吟?」嚴煥明眉頭皺起,「你那天昏迷的時候根本沒有什麼聲音啊,你是不是聽錯了?」
「沒有嗎?可是我明明記得很清楚,我聽到一聲很痛苦的龍吟,然後我就昏迷了。」
雖然時寧之前根本沒聽過龍吟,但是腦海中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那就是龍吟。
嚴煥明和時寧並排坐在石階上,遠處白雲皚皚,似乎伸手就能觸碰到雲層。
嚴煥明堅定地說道:「你昏迷那天,我可以保證外面沒有任何聲音。你當時入定后,可以明顯感覺到精神煥發,但是還沒多久,臉色又變得十分蒼白,再後來就昏迷了。」
「幸虧幾位長老和掌門都在,及時幫你梳理經脈,才沒有什麼危險。」
時寧視線看向遠處,困惑道:「難道是我聽錯了?」可是回想起那聲凄慘的龍吟聲,時寧就感覺到心底某一塊像是被人割掉了一樣,疼得發慌。
嚴煥明想了下說道:「有可能,昏迷的時候意識不清楚會出現幻聽。況且你不是做夢了嗎,或許是夢中聽見了,一時記錯了而已。」
時寧扭頭突然問道,「師兄,那世界上有龍嗎?」
嚴煥明愣了下,說道:「應當是有的。只是和鳳凰一樣很少見罷了。」
「畢竟鳳凰都有,應該龍也是有的。」
時寧覺得說得有道理,回想起自己從前在電視看的,什麼各種龍王,「那龍是不是都能呼風喚雨,控制雨水呢?」
嚴煥明思索道:「應當是的,古往今來記載的龍王不都是掌管風雨的嗎?」
時寧托著腮,想著如果自己能認識一條龍,那豈不是可以請求他幫忙布雨,保佑自己豐調雨順。
嚴煥明和時寧沒有聊多久,便轉身告退,這幾日已經耽誤了許多修鍊時間,要趁著這段時間趕緊補回來。
告別嚴煥明后,時寧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沒想到面前的景象卻讓她大吃一驚。
「我的魚!」怎麼都翻肚了。魚眼也失去了光澤,飄在水面,宛如失去夢想的死鹹魚。
她出發前剛從清水潭撈的銀魚,怎麼就一會功夫,全部都死了。
時寧雙手扶在缸邊,不忍心看著水裡的景象,五六條銀魚全部都肚子朝天,一命嗚呼了。山柰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儲備糧怎麼就這麼死了。爬到缸沿,伸出黑乎乎的爪子,去勾銀魚。
「喵嗚。」山柰傷心的母語都冒出來了。
一人一貓就算再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實,也只能懷著沉痛的心情埋葬了他們的小魚魚。山柰臨走前還依依不捨地望著小土包。
望著面前的慘象,時寧認真反思了下。歸根結底還是自己經驗不足的原因。
因此為了養活銀魚,時寧打算特意向幾位馭獸一門的師兄請教下,畢竟他們的靈獸不是錦鯉,就是水蛇烏龜一類的。養水下動物的經驗比時寧豐富數倍。
由於這些年來,修真界靈力日漸稀薄,很多修士會選擇高階的靈獸與自己一同修鍊。因此馭獸一門也變得火熱起來。
馭獸一門大約分為三種,依時寧的理解便是水陸空三大類靈獸。每一類靈獸都有其相同之處,而承天門三峰剛好每一峰擅長一類靈獸。譬如說青葉峰中關於馴養水下靈獸,可謂是聞名全修真界。而白草峰更擅長馴養空中的靈獸,紅月峰弟子則更多會選擇陸地上的靈獸。
因此時寧想要成功養活銀魚,就要前往青葉峰尋求師兄師姐幫忙。
青葉峰上有一處巨大的川池,川池佔地極大,水質清澈,富含靈力。不少水下靈獸都會在此修養。
時寧趕到川池時,恰好有幾位師兄都在此討論馴獸之道。
時寧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問道:「各位師兄師姐,在下有一事相求。還望能夠解答一二。」
山柰蹲在時寧旁邊,也跟著將兩隻前爪攏在一起,作了一個拜一拜的姿勢。
雖然在場的幾位師兄也有上次在結契大會上給山柰投票了,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想要在川池看到山柰。
山柰怎麼說都是一隻貓,川池內都是各種魚,他們的心肝寶貝。萬一山柰本性大發,對這些魚下手,可到時候哭就沒地方哭了。
「師妹,你怎麼把山柰帶來了,快帶走帶走。」一個師兄連忙抬手勸退道。
時寧看了川池內自由遨遊的各種魚類,頓時明白了師兄的意思。覺得自己一時思慮不周,跟山柰說道:「在外面等我吧。」
山柰雖然愛吃魚,但是也明白這些魚不能吃,看都沒有多看一眼,轉身就離開。
「在外面等你。」山柰字正腔圓地說道。
一位師姐看著山柰遠去的背影,頗有些羨慕,「要是我的紅錦也會說話就好了。」
「對了,師妹,你今天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呀?」
時寧謙遜地說道:「今天來,確實有一事相求。」
「我想要在我的院中養一些魚,但是好幾次下來全都死了。所以想要請教下各位,想著師兄師姐肯定比我有經驗許多,不然怎麼會將這些靈魚養得如此之好呢。」
時寧吹了一波彩虹屁,果不其然對面的幾人腰背都挺直了許多,臉上多多少少帶著一絲驕傲的神情。
「這是自然。論養水下靈獸的經驗,不誇張地說,承天門除了凌徹長老外,還沒有誰比我們幾人更有經驗。」一個微胖的師兄信步站出來說道。
時寧在一旁點頭,畢竟有求於人,態度自然要端正許多。
「不過師妹,我們不是不教你,而是你嘛。」胖師兄打量的目光在時寧和門口處跳轉。而山柰正在門口追著各種蝴蝶跑來跑去。
「嗯?」時寧疑惑地問道。
「師妹,你的靈獸可是貓啊,黑貓。」
「貓吃魚,天經地義。不是我們不教你,而是這教了你,就算我們方法沒問題,這山柰扭頭就把魚給吃了,傳出去到時我們養魚的經驗有問題了。」其中一位師兄也跟著說道。
時寧明白他們的疑慮和偏見,解釋道:「師兄,這你們不用擔心,有我在,山柰不會偷吃的。她一向很聽話懂事的。」
但是這番話很明顯沒有讓眾人信服,「要是說山柰是地階的靈獸,我們倒還能夠放心。」
「但是山柰終歸是人階一級的貓,就算受了斐雲長老的點化,這也是個野性未馴會說話的貓而已。」
「本性難移,要我說,師妹你之前那幾次養的魚都是被山柰弄死的。」
作者有話說:
時寧:夢想有一條龍幫我布雨澆灌農田。
景黎:寧寧讓我布雨,一定是愛我。我懂我懂。
下一隻靈獸要登場了,無獎競賽,時寧會撿到多少只靈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