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 第 312 章 劉老登大舞台27
劉徹前腳把袁家兄妹給提走了,後腳就有人去將此事告知皇帝。
皇帝聽后只是點了下頭,就在那近侍將要退出去的時候,又忽的將他叫住:「博望苑的修建,暫且停下吧……」
怪了,近侍心說前幾日陛下不還在興緻勃勃的籌謀著多圈點地,力求將其建設成一座不遜色於建章宮的宮闕嗎?
怎麼忽然就改了主意。
心裡奇怪,臉上卻不遲疑,當下畢恭畢敬的應了:「是,奴婢知道了。」
近侍退了出去,獨留皇帝一人在此,他臉上終於不受控制的顯露出了幾分憂慮來。
其實,那個袁知說的,也不無道理……
皇帝的愛憎與喜好,是不能廣而宣之的,而他今時今日對於皇太子的愛護,來日未必就不會變成刺向他的一把尖刀。
只是,皇帝有些自負,又有些惱怒的想:朕才不會是那種上了年紀之後就犯糊塗的人!
前段時間博望苑轟轟烈烈的開工,結果沒幾天卻又停了,難免惹人遐思,雖然不至於懷疑天子對儲君的態度,但總歸顯得古怪。
而皇帝跟儲君的關係,向來都是微妙的,皇帝現在就是處於那種——我這麼干都是為了你好、但是我不說,可你要是不懂,不能理解我,覺得我不夠愛你了,我也會有點不高興的微妙情緒當中。
可實際上劉徹壓根沒把這兒當回事,見了皇帝之後別說是提,連想都沒想過。
最後還是皇帝自己憋不住問了:「那個博望苑……」
劉徹馬上叫道:「我不要離開父皇!」
又有些難以置信的道:「您這麼急著要趕我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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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
皇帝彆扭的被取悅到了,爺倆高高興興的去建章宮看斗狗了。
劉徹也沒把自己當外人——我爹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我爹的人就是我的人啊,我讓我的人幫我做點事這很正常啊!
滿頭大汗的玩完之後還跟此時正在做天子近臣的侍中桑弘羊隨口提了一句:「我替桑侍中收了個弟子,明天叫她來拜見你。」
桑弘羊:「……」
桑弘羊能說什麼?
桑弘羊唯唯諾諾:「噢噢,好的。」
轉頭劉徹又跟袁知說:「你本性聰穎,人又果敢,唯一欠缺的就是朝堂之上的經歷和體驗,桑弘羊是個能人,財政一道上造詣極深,且出身與你相近,你跟在他身邊少說話,多聽多看。」
袁知鄭重應了。
……
因為李夫人產期臨近,伴駕的次數減少,先前興起一時的美人們又很快被皇帝淡忘,皇后心有不安,遂在從前的後宮老人們當中揀選了幾個秉性溫厚的,舉薦她們去侍奉皇帝。
皇帝的態度,算是無可無不可吧。
老實說,他現在有點麻了……
而今日被點過去伴駕的不是別人,正是五品才人周若冰。
許久不見天顏,周若冰難免有些慌張,好在不曾失禮,按部就班的行禮之後,看皇帝興緻缺缺的歪在躺椅上看書,也不敢作聲,只安靜的侍立一側,隨時等候吩咐。
可是這麼站著,真的好無聊啊。
又不能左顧右盼,只能像個木頭樁子似的呆站著,轉頭的幅度都不能太大。
陛下在看什麼書啊,看得這麼認真。
我站著都這麼累,那邊兒那些彎著腰站在那兒的內侍不累嗎?
到最後實在百無聊賴,周若冰乾脆開始當復讀機了。
陛下翻了一頁……
陛下翻了一頁……
陛下翻了一頁……
皇帝:「……」
媽的,吵死了!
不能心如止水一點嗎?!
一把將手裡的帛書擱在案上,轉頭對著這女人怒目而視。
周若冰:!
陛下在看我!
等一下為什麼這個表情看起來有點生氣——
可是我什麼也沒幹啊,只是老老實實的在這兒站著而已!
她只是一個五品的才人,既不得寵,父兄也不得力,腦袋也只是尋常人水準,被皇帝這麼一瞪,馬上就慌了。
戰戰兢兢的揣摩了一會兒,周若冰近前幾步,哆嗦著端起了茶壺,給皇帝倒了一杯茶:「陛下是渴了嗎,您請用茶。」
皇帝保持原先的神情,盯著她不說話。
周若冰:!!
不,不是要喝水嗎?
那是想幹什麼,吃果子?
還是想出去走走?
她簡直要怕死了!
王貴妃先前多得寵啊,說賜死就賜死了,何況是她?
皇帝聽到這兒,心裡難免有點委屈——王氏被賜死,是因為她居然敢用皇嗣威脅朕,又不是無緣無故被殺的,在你眼裡,朕就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嗎?!
你這女人真該死啊!
找個要命的問題考考你,答錯了就把你宰掉!
想到這兒,皇帝終於微笑起來,先跟近侍說了句話緩和氣氛:「前幾日樂府新作的那首曲子不錯,叫他們再奏來聽聽……」
侍從恭敬應聲,繼而一路小跑出去,不多時,簾幕後便響起了琴瑟之聲。
周若冰心想:陛下還有心情聽曲子,應該沒生氣吧?
這心聲跟剛進門的一個近侍重合了。
他手裡邊端著一盤時鮮的果子,彎著腰小步入內,雙手呈到案上,好像是在說一件好玩的事兒似的,語氣輕快道:「陛下,奴婢在外邊聽了件稀罕事——皇太子殿下給桑侍中安排了個差事呢。」
皇帝聽完便暫且歇了「女人朕考考你」的爹味心思,將目光轉到那內侍身上,不辨喜怒的應了聲:「什麼差事啊?」
近侍小心的覷著皇帝的神色,道:「從前那個袁家的娘子,叫桑侍中收為弟子了……」
皇帝微露驚奇:「有這種事?」
坐起身來:「馬上把桑弘羊叫來!」
內侍聽他語氣,覺得自己這話算是說著了,當下不由得順著自以為靠近皇帝的方向,小小的表明了一下態度:「桑侍中畢竟是您的親信,又是中朝官吏,皇太子殿下這回真是有些冒失了呢。」
皇帝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桑弘羊本就是中朝官員,乃是出入禁門腹心之臣,聞訊來的很快。
皇帝以內侍的話來詰責他:「身為侍中,怎麼能私下接受皇太子的指令,卻不告訴朕?你難道不知道當年李廣受梁王印的故事嗎?!」
將這個案子擺出來,已經是相當嚴厲的指責了。
當初七國之亂,李廣參與平叛,景帝的弟弟梁王稱讚李廣的勇猛,賜將軍印給他,李廣居然真的接受了——一個朝廷的官員,居然接受了藩王賜給你的將軍印?
尤其那又是在竇太後有意令兄終弟及的時候,這簡直是在景帝的心窩子上來了個暴刺啊。
後來李廣難封,未必也沒有這方面的緣由。
桑弘羊當然知道這個典故,但是他更知道皇帝的性情,當下斷然道:「儲君乃國之二副,又是陛下親子,調用中朝官員,何罪之有?」
「是誰在陛下身邊玩弄口舌,煽動天子與儲君不合?陛下當立斬此人!」
那內侍驚得變了神色,趕忙跪地叩頭:「奴,奴婢也是怕皇太子殿下年輕,不知分寸,這才說這一句的……」
皇帝沒有表露出偏向哪一方的態度,而是問周若冰:「你覺得此事該如何裁決?」
周若冰奔波兒灞臉:啊?我???
她腦子裡想的還是前不久宮裡邊流傳的八卦,關於袁家的慘案和袁家兄妹二人到皇太子面前去揭發公孫敬聲,乃至於後來陛下的最終裁決。
本以為已經全劇終了,沒想到忽然間又聽到了番外篇?
那位袁娘子,是個很厲害的人啊。
本朝以孝治天下、以德行選官,所以普世價值觀里的孝子跟孝女,就是絕對的道德模範。
而袁家兄妹為報家中大仇百般籌謀,不惜冒著掉腦袋的風險進京告狀,當然是毫無疑問的孝子孝女,周若冰先天的就對他們很有好感……
一個孝順父母的人,再壞能壞到哪裡去?
而皇太子殿下沒有庇護自己的表哥,選擇為她張目,也很有大國儲君的風範……
該說不說,陛下確實把孩子教的很好。
《很有大國儲君的風範》
《陛下確實把孩子教的很好》
聽見了嗎,教的很好!!!
皇帝只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透著舒服,當下心滿意足的點點頭,把她從心裡的斷頭台下挪了出來:「好了,你不要說了。」
周若冰還沒有剎住腦:不過陛下那麼忙,平時應該還是皇後娘娘教導皇太子殿下更多一些吧……吧……吧……
然後才在嘴上畢恭畢敬的應了聲:「妾身領命。」
皇帝:「……」
瞬間晴轉多雲。
好心情一掃而空。
他不耐煩的擺擺手,吩咐近侍道:「把這個挑唆朕和皇太子的奴婢拉出去打死,桑侍中賜百金,還有周氏——」
周若冰飽含期待的抬起了頭。
皇帝:「貶為家人子!罰她三個月的份例!!」
周若冰:「……」
晴,晴天霹靂啊!
家人們誰懂啊,這干我什麼事?!
周若冰心裡委屈,又不敢表露出來,強撐著謝了恩。
皇帝志得意滿的欣賞著她的失落,然後高高興興的去看望李夫人了。
皇后聽說這事兒,專程叫了周若冰過去,柔聲道:「你的性子我也是知道的,不是那種冒失的人,是怎麼把陛下給惹著了?」
周若冰那委屈的眼淚噴涌而出:「皇後娘娘,妾身真的什麼都沒幹啊!」
去的時候好好的,還是個五品才人呢,回來的時候就變成從八品了……
皇后聽她說了事情的經過,也覺得是無妄之災,嘆一口氣,寬撫她道:「陛下大概是稍有遷怒,過段時間,我再把你的位分提上去。」
周若冰感激的謝了恩:「多謝皇後娘娘關懷。」
皇后憐惜的看著她,道:「本宮會吩咐他們不得輕慢你的,好了,回去歇著吧。」
周若冰抽著鼻子,離開了椒房殿。
皇帝雖然把周若冰給降了級,但是對她還是很有印象的,這女人獃獃的,還怪有意思的,原本還想著哪天再傳她來說說話,不成想意外先一步來了。
李夫人生產的時候,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
她難產了,並且因此留下了一個永世流傳的典故。
以色事他人,色衰而愛馳。
皇帝大為傷心,為此冷落了後宮。
一個懂他,體貼他,愛他,又足夠聰明的絕世美人因為給他生孩子沒了,這buff疊滿了,怎麼能不傷心?
甚至於開始尋求能夠通鬼神的方士,希望能夠再見李夫人芳魂一面。
空間里的筍人們對此感覺十分複雜。
嬴政遲疑著問:「劉彘,當年你真見到李夫人了?」
李元達搖頭道:「我覺得不太可能……」
朱元璋興緻勃勃的詢問:「是用金汁抹在眼皮上看見的嗎?」
李世民嘿了一聲:「那八成是眼睛發炎,看東西重影了!」
劉徹:「……」
有沒有人懂啊,有時候我是真的很想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