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看遠處過來幾個丫環，雨燕急忙跑上前：「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小弟弟走過去？」
「什麼小弟弟？」一個身著鵝黃小襖的丫環驚訝地看著她。
「剛才那邊，」雨燕拿手一指剛才少年練劍的地方，「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在練劍，我一轉身的功夫怎麼不見了？」
幾個丫環面面相覷。這時，丫環里個頭最高的說：「好像我們大莊主常在這裡練劍。」
「大莊主？」雨燕摸摸腦袋，「不對啊。那個少年比我還小得叫我姐姐呢，是誰家的孩子啊？」
幾個丫環都一臉鄙夷地看著雨燕，彷彿她是一個怪物。穿鵝黃小襖的丫環忽然說：「咱走吧，別理這個丫環，腦子八成是壞的。」
那幾個丫環果然不理她徑自走了。雨燕聽到一個丫環在說：「如果不是腦子壞掉就是新來的。居然說大莊主是小弟弟。」
「唉，誰讓我們大莊主只有十六歲呢？確實會讓人誤會吧。一般人怎麼會料到，逍遙山莊的大莊主、名震武林的『游龍劍』劍無雙會是個少年？」
「那他是怎麼當讓莊主的呢？」有丫環問。
……
後面的話雨燕聽不清了。她只覺得腦袋嗡嗡的。完了！她居然拍了大莊主的腦袋！她居然奪了大莊主的劍！她居然一口一個「姐姐」、一口一個「弟弟」的對大莊主說話！她居然在魯班面前班門弄斧！完了完了，她真的完了！
雨燕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地房間。反正。她沒有去取木炭。
因為。她忽然覺得。自己地丫環之路就要走到頭了。
有什麼東西比兔子跑得更快？女人地嘴。
晚上之前。這件事已經傳遍全庄。大家都知道有一個缺心眼地丫環。似乎叫雨燕地。把大莊主叫做「小弟弟」。還說大莊主應該叫她「姐姐」。是地。好事者早把雨燕地名字打聽出來了。庄內丫環雖多。但是如雨燕一般讓人「過目難忘」地不多。所以幾乎不用費力就可以打聽得到。
雨燕一下子成了名人。成了眾人茶餘飯後取笑地對象。
此事一出。雨燕恨不得躲在屋裡再不出去、可是。她只是個丫環。一個主人隨叫隨到地丫環而已。四莊主一句話——把雨燕找來——她就得乖乖去拜見。
「四莊主有何吩咐？」雨燕低著頭，不敢看明晚郁。
明晚郁懶懶地窩坐在踏上，手輕敲塌沿，「啊，有點要緊的事情要跟你說。先抬起頭來——」
雨燕心不甘情不願地抬起頭，一下就對上了一雙戲謔的眸子。
明晚郁嘴角含笑，「小雨燕啊，你現在可是莊裡的名人啊！別擺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好不好？來，笑一個！」
笑笑笑，笑你個大頭鬼啊笑！心裡罵著，面上還得做恭敬狀，「四莊主還是不要取笑奴婢了，奴婢如今真是悔恨交加啊！」確實悔恨，當初表姐向她傳授逍遙山莊各類各項事情的時候，她就該認真聽著，不該睡著，否則就不會連大莊主還是個毛孩子都不知道！
明晚郁繼續敲著塌沿，只不過瞬間表情換成了痛心疾首狀，「小雨燕啊，這下連我都幫不了你咯！」
雨燕眨眨眼睛，天啊，難道真的是天要亡我？東窗事發了？大莊主要興師問罪了？
「四莊主宅心仁厚，一定要替奴婢說情啊！」雨燕做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心裡無比鬱悶，求明晚郁這個混蛋，等同於一隻羊求狼爪下留情。
「當然了！我當然為你說情啦！」明晚郁使勁一敲塌沿，「所以，他提出要你去當他丫環的時候我就拒絕了。」
雨燕眨眨眼睛，大莊主要她去當丫環？不是懲罰她？呀——這是好事嘛！跟著誰不比跟著這混蛋好啊！不對，他說——拒絕了？！
「我說，」明晚郁饒有興趣地看著雨燕豐富的表情，繼續說道，「我說我這裡就這麼一個粗使丫環，怎能給你呢？」
粗使丫環？雨燕半晌才反應過來，明晚郁不是要讓自己去當粗使丫環吧？天啊！她不要每天挑水劈柴掃地倒馬桶啊……
「怎麼不說話？高興得傻了？」明晚郁從塌上起身走到雨燕跟前，手輕拍雨燕的腦袋，「四莊主這份大恩大德你可要銘記在心，感恩戴德，以後湧泉相報，結草銜環的哦。」
「我……」雨燕傻眼。
「大恩不言謝，你退下去吧！」明晚郁揮一揮玉雕一般的手，嫵媚笑道。
天啊地啊我的親爹親娘啊，怎麼讓我攤上這麼一主子啊！雨燕退出來的時候想，以後我還會有好日子過么？抬頭望天，天空灰濛濛一片不見日光。
屋漏偏逢連夜雨。
剛從明晚郁這邊出來，就碰見了無塵。「雨燕妹妹啊，莊主說了，今年冬天大家的衣服都歸你洗了，你看我那邊衣服太多也不好抱來，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拿？」
雨燕攥緊雙拳不發一言。
「還有眾姐妹的衣服……我便辛苦一遭，讓大家給你送到洗衣房好了。」無塵掩口一笑，「這大冬天洗衣服的滋味不太好受，待會兒我去廚房給你求點豬油來，也好搓搓手。」
「你就是一頭豬！」雨燕大叫一聲跑掉。
「秦語嫣！」無塵喊了一聲，見雨燕不答，便只是冷笑。一旦惱羞成怒了就只會罵人么？
雨燕跑出萬禽園，狠狠回頭哼了一聲，然後在園子門口來回踱步，苦苦思索。事到如今，總得想個什麼對策才好，難道就這麼被派去當粗使丫環？雖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但是，如果就這麼屈服了，以後還能有出頭之日嗎？別說明晚郁那個變態了，就是無塵那個小狐狸也得想一千個辦法整她啊！
越想越急，越急走得越快，窄窄的一個門口被她堵了個嚴嚴實實。所以當雨燕這麼來回走了百八十趟之後，她就被一聲呵斥打斷了。
「讓開！」
雨燕停下來，看著被她堵在園門外不得進去的兩個人。一個是唇紅齒白的少年，一個風度翩翩的書生。那少年雨燕認識，正是前幾日見過的大莊主劍無雙，而這書生——雨燕一下子就猜出了他的身份——二莊主月知眠！而吼出這一聲「讓開」的，就是劍無雙，此刻正不悅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