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一個大膽的計劃
一封密信悄無聲息在蘇歲擎手中出現，副將凝神站在一邊，有些緊張地詢問：「大將軍，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是進是退得有個決斷。」
軍帳之中沒有他人，蘇歲擎終於不再一副無所事事的輕鬆狀態，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
這是一個十分困難的決斷，即便是蘇歲擎也難以第一時間作出判斷。
副將知道自己大軍面臨的困境，憤憤的抱怨一聲：「朝廷每次都給大將軍拖後腿，若無後方牽制，我軍早就一鼓作氣直插華朝腹地，建立萬世功勛，何至於在此進退兩難。」
蘇歲擎抬手，示意副將不要再說，他將手中迷信揉成一團，丟盡了帳中火盆。
「信中說我方補給在臨關遇到了山體滑坡阻斷了糧道，至少還要七日才能送到。而我軍軍糧正好只供給七日，一日不差。」
「分明是有小人用的苦肉計！有人自己炸山，自己堵路，再自己修路，軍機大事，豈容如此兒戲！」
「這是拽著我軍的尾巴不准我軍再往前一步啊！」
「又不知是誰想出來的詭計，就是擔心大將軍立功！我們的內應已經有了完全的準備，往前走劍南道，只要一戰開打，通州城便是囊中之物！」
蘇歲擎深吸一口氣，在軍帳之中來回踱步，突然問道：「你不覺得此次朝廷給出的反應過於迅速？」
副將疑惑，一時間不太明白大將軍的意思。
蘇歲擎繼續說：「本將軍如此迅速的進兵，即便是消息傳回京城，再由京城傳遞消息到前線，來回時日便有半月之久，我本想乘著半月的空隙時間，打朝廷一個措手不及，願意消息傳到前線我已經攻下通州城，沒想到朝廷的糧隊這麼快就作出了反應。運量官若沒有接到皇上的授意，他縱有十條命也不敢延誤軍糧……」
「大將軍的意思是……朝廷是提前就在提防將軍？」
蘇歲擎搖搖頭：「前線戰局瞬息萬變，皇上縱使神仙也算不到這麼准，最近一次傳遞消息到京城乃是華朝的使節遞交聯姻求和的文書。如果沒有算錯，恐怕上次去京城聯姻的華朝使節並非只是提出了聯姻事宜，而是提醒了皇上提防本將軍不聽皇命。」
副將愣了一下，小聲說：「華朝的文人真有這麼陰險？居然已經提前算到了一個月之後的戰局？」
「那個使節似乎是華朝的不世出的天才，有著匡扶天下的能耐。本將軍一開始並未放在心上，以為一介書生能有何種能耐？現在來看，華朝最近百年大興文史真有了一定的成效。」
「事已至此，又有什麼辦法？我軍往前一步，就有斷糧的風險，現在只有撤退了。」
「如此回去，豈不坐實了本將軍執意進兵的罪責？回到京城，豈不被群臣圍攻？鬧不好我蘇歲擎保不住軍銜，連人頭都會不保。」
「那……那該怎麼辦？哎！」副將十分鬱悶，「外界都以為將是為了救女兒才私自進兵，卻不知將軍此舉乃是有必勝的把握，勝券在握時，何須聯姻求和？咱們只要往前走一步，華朝邊軍必將潰敗，這到了嘴邊的肉卻吃不著，這如何能不氣人？」
「……」蘇歲擎沉默著看著帳中逐漸燃燒的火堆，此刻終是顯現出了一絲老態，「若身為大將就只用思慮戰場之上的格局戰事便好了，戰局之外的爾虞我詐，本將軍實不在行，本以為沒了王濛，本將軍就能一展拳腳，不想多年過去，身上的擔子和拖累越來越多，越發覺得身不由己。此刻方才對王濛有所感觸，當年他最風光之時，恐怕也是被這些戰局之外的事情拖累，即便到了華朝國都前也沒能完成這名垂千古的壯舉。」
「爹……」
蘇長香的聲音從軍帳外傳來。
蘇歲擎和副將都是一驚，方才兩人談話過於專註，又叫退了侍衛，全然沒注意到賬外多了兩個人。
蘇歲擎眉頭一皺，但很快就舒展柔和下來，笑著問道：「閨女，你怎麼來了？爹不是說過中軍大帳不要隨意靠近嗎？」
「朱公子他想見見爹爹。」
朱游上前一步，拱手道：「大將軍，這一大早的，也不見有軍帳議事，我來當參謀，還不知到底要做點什麼……」
蘇歲擎和副將交換一下眼神，他們所想乃是猜測方才的對話有沒有被朱游給聽到？
蘇歲擎笑了笑說：「最近暫無進兵的打算，眼前也無軍情，你可以先閑暇兩日。」
「這樣啊……」朱游嘀咕一聲，「那我就不打擾了。」
朱游退下，蘇長香也跟著退開。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走出去沒幾步，朱游看了看四周，發現並無他人，這才回頭看著蘇長香。
蘇長香沒有說話，只是眉頭輕蹙。
沉默了片刻，朱游終於還是問道：「為何不告發我？」
「朱公子對我有救命之恩，且朱公子乃是正人君子，相信方才在軍帳外並非有意。」
朱游有些心虛，方才他先到軍帳，偷聽兩位主將的對話的確不是有意，但從聽到第一個字之後，那就是有意在偷聽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在巧合的時候會聽到如此重要的情報，更沒想到的是自己居然沒有被裡面的人發現，而是碰巧被蘇長香發現了。
此刻，朱游的心跳得很快，卻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他知道，只要蘇長香透露出半個字，不管他有什麼理由，蘇歲擎肯定會殺人滅口。
而更讓朱游感覺震撼的是他居然猜對了蘇歲擎面臨的困局。
之前的分析都是推理，他剛剛接觸到蘇歲擎的軍隊，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所以他認為自己的推論九成是錯誤的，可偏偏就讓他猜對了，如此一來，兩國之間劍拔弩張的局面很有可能會結束。
想到這裡，朱游便難掩興奮。
但是蘇長香並不知道朱游聽到了什麼，她隱隱有些擔憂，但她也知道自己要是暴露了朱公子，父親很有可能按照軍法處置。
生死攸關！
朱游思緒一閃，露出一絲笑意，上前一步輕輕地伸手勾起了蘇小姐眼角的髮絲，摘下了一片不知從哪兒飛來的枯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