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嫂
婚禮就是婚禮,實娘記起她看過的電視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新娘子就用個扇子擋臉,沒有蓋頭了。她查了一下,古時新娘用蓋頭和卻扇,這兩是一起用的。
新娘出嫁,須得蒙頭遮面,其用意有兩種:第一是「遮羞」,第二是「避邪」。新娘蓋面的東西除蓋巾外,還有扇子。普通都是用摺扇或縱扇兩種。所以現代影視劇里為了好看,就只用卻扇了。
實娘也有卻扇,但不是她自己拿,這是由邊上的丫環,僕婦來拿的。所以她沒在意。等著行完禮了,自有人遞她一把卻扇,這樣,新郎官挑蓋頭時,她用卻扇擋臉,就是遮羞的意思了。
當然,進了屋,她的斗篷也被米嬤嬤去了,被扶著坐床,紗帳之下,一身喜服,紅燭光下,合在一起的寬袖合在一處,大家就看到了一幅局部的《百子圖》。
再看那攤在榻上的裙擺,一層一層的,那婦人們都想過去看看,那是什麼了。因為他們知道一定每一層都有圖桉,每層的圖桉相互映襯,就跟一幅畫一樣。那說明了什麼?新娘子的身上的喜服是按規矩六層,但是為了借景,她其實穿的是六層紗絲。
這個已經成親的,不管男女,全都有點想吞口水的感覺。一下子覺得,這屋子溫度有點高了。
而張家姐妹有點想幫實娘去把斗篷給穿上了。
終於挑開蓋頭,那花冠展於人前時,大家又呆了。這個,為什麼?剛剛被喜服給引去思緒就被花冠所引走了。
四姐妹也怔了一下,她們四人都是鳳冠,那是她們身份的象徵。當然,他們最意難憑的是,大姐戴著母親的鳳冠出嫁的,就算父親給他們定的,也都是滿頭珠翠,一點也不輸之前母親的那頂,但是她們還是覺得母親那頂比較高貴。
但是實娘是以侯夫人的身份嫁進來的,而作為皇家惟一的女孩,早早就受封為高陵郡主,她自是可以戴上一頂金鳳冠的。
而且,她們聽說,當初因為長公主要嫁給田家獨子,於是先帝讓內務府為長公主打造了一頂獨一無二的金鳳冠,聽說見過的人,都會忍不住說,那才是真正的鳳冠。
他們還以為,實娘會戴上那頂鳳冠出嫁呢!結果現在她戴了一頂昂貴的黃金花冠,這個,這是皇家郡主該有的品味嗎?.
大家一塊抬頭看看張謙,張謙則笑了,他眼睛里滿是欣喜。
張謙看到花觀真的笑了,就是這樣,實娘就是這樣的。她從來沒覺得自己是郡主,所以此時的她,特意準備了花冠,嫁給自己的人只是實娘,從來就不是高陵郡主,也不是什麼田家當代的戰神。只是那個拿著小彈弓去射馬的小姑娘。
張諾看看小弟那不值錢的樣子,真想嘆息一聲,不過聽到邊上有人滴咕,她眉著一挑。
「郡主果然體貼,知道父親不適,處處低調行事,長公主對郡主真是教導有方了。」張諾輕輕的說道,好像是對邊上的丈夫說的。
梁世子還沒看到新娘子的臉,用扇子擋著呢,不過聽妻子說了,看看那頭冠,這叫低調?好吧妻子說啥是啥。
「郡主身份貴重,原就不用外力證明什麼。穿戴不過是為了順從長輩們的心意,想來,這應該是哪位長輩的,郡主因為孝順才戴的。」
「嗯,早上碰到呂顯兄,聽說,這是呂家太夫人之物,想來是郡主為完成老人家的心愿才戴的。」一書生模樣的人忙說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長公主真是天下第一的賢婦了。」邊上人聽到了,不禁交口稱讚起來。
張家眾人都無語了,雖說你們說的對,長公主允許自己的女兒戴親生外婆的陪嫁,這份心胸是挺了不起的,但在我們家娶媳婦時,你誇丈母娘,這合適嗎?
張諾果然對丈夫沒好氣起來,剛剛他就該順著自己說。
梁世子剛準備點頭的,不過瞥見了妻子的臉,想想,這個,這個,怎麼說?
「想來也是郡主孝順,孝在於順,順從長輩,又為了老侯爺,從權而匆忙出嫁。其實她縱是戴著金鳳冠出嫁,難道不是孝順?生恩哪有養恩大?可是她順從了,順從母命,順從丈夫,單這份「從」,郡主都堪稱閨中典範了。」張二姑爺忙搖頭晃腦了。
張諾點頭了,這就是這話,嫁入了張家,這會誇,就得從張家的立場上誇。
那些觀禮的小孩子們可不管那些,一個孩子忙上去,拉開了實娘的手,當然,張謙則上前一部趕緊的抱開了那孩子。
那孩子踩了實娘的衣擺。
喜娘忙端上了合巹酒,就是一分為二的兩個瓢,巹就是瓢的意思,新郎新娘一人拿一個,中間系以紅線,當著眾人的面,共飲。象徵著婚姻,把這倆個無關的人聯繫在一起,故先分為二,后合二為一。
做巹的一般是俗稱苦葫蘆的匏瓜,因為巹是苦的,所以裝的酒也是苦的,飲了巹中的苦酒,也像征著婚姻的先苦后甜。
其三就是匏是一種樂器,自然也就有了,音韻調和之意,故「合巹」也期望著新郎新娘婚後應該和睦協調,結為琴瑟之好的美好願景。
反正實娘聽時,都十分佩服了,一個酒器,真的能被他們說出花來了。這真的就是本事了。
而她個人的理解是,估計第一個這麼做的人,手上沒別的了,於是只能順手拿了個匏瓜一分為二,為了讓新娘子沒那麼失落,於是說了一堆。不然,古玩行里,為啥一再強調別聽故事。就是因為講故事的人太多,而且,古玩沒點故事,能叫古玩嗎?
不過,這些她也懶得說了,老實的接過,與張謙對坐,兩人對視而笑,環臂而過,把巹中酒一飲而盡。
實娘飲酒時,大家終於看清了實娘的臉。之前有些人是見過的,但新娘子又與之前不同,新娘子在出嫁之前,要經過一個程序,就是絞面禮。請老嬤嬤,用絲線把少臉臉上那些汗毛,由此來證明,女孩從些離開她的少女時代了。
此時,在燭光與金冠的映照之下,實娘的臉真能透光,軟軟的嬰兒肥的小軟肉,讓她的臉沒那麼剛硬,顯得讓人心都變得軟軟的。現在大家都不說話了,心裡竟然只有三個字,「狗屎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