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瘋狂的奧蘭多(上)
安妮不見了。
一周之後,羅恩·圖爾姆堡終於痛苦的面對了這一點。之前無數次,他曾經幻想著,不過是安妮的家人不允許他們再見面,因而將她送走了,然而安妮的父母跟羅恩一樣的不知所措。
安妮的家庭不是傳統貴族,不如說,他們是基於伊麗莎白皇后的新舉措下的受惠者。她的父親是個頭腦靈活的商人,在奧法戰爭中作為民間承包商,為奧地利的最終勝利立下了汗馬功勞。因此她的父親得到了爵士的頭銜——雖然是最基本的爵位,也足夠讓這個家族覺得榮耀非常。
這樣的家庭,走失了長女,無論如何都不能算是小事。安妮的父親動用了他所有可能的途徑來尋找女兒,魯道夫王子也因此知曉了能讓羅恩神不守舍的女孩到底是誰家的小姐。
「為什麼不找我幫忙呢?」魯道夫突然說。他想了很久,到底要怎麼跟羅恩說。他有些明白羅恩不願意說這事的原因,羅恩有他自己的固執和驕傲,他不願意向自己請求什麼,哪怕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
羅恩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布雷姆家族會找到她的。」他十分肯定的說。
「布魯姆爵士很有錢,可他並沒有公開尋找女兒。」魯道夫點出了這一事實。布魯姆很顯然不願意讓外界知道女兒失蹤,這對一位未出嫁的少女的聲譽有極壞的影響。
「那是他的問題。」羅恩表現出不願意討論的樣子,渾身姿態彆扭,表情很不自然。
「如果有我能幫忙的地方,請一定告訴我。」太子殿下口氣非常認真。
「……我會的。」羅恩看著面前的俊秀少年,「你要明白,第一我不能主動提出來要幫布魯姆爵士,他家雖然知道安妮跟我見過幾次面,但那是在允許範圍內的;第二我確實也不知道應該從什麼地方找起。」
「那天,安妮是要在歌劇院見你的吧?」
「是的,只是她從來沒有出現。」一想到這裡羅恩就覺得胸口悶悶的。
「那麼,誰送她去的歌劇院?有誰見到過她?」
「是家裡的馬車送她去的歌劇院,跟她的母親一起。她找了借口留出來,只是,側門的守衛那天沒有見到她。」
「那麼,安妮很有可能就是在從包廂到側門這段路上出了事的——遇到了什麼人,或者發生了什麼事情,使得她不得不離開。」魯道夫分析的很有條理。
「是這樣的。」羅恩有點心不在焉:布魯姆爵士沒法正面詢問當天出現在歌劇院並有可能看見女兒的人,因而焦慮不已——羅恩也不會好過在哪裡,他一心認為安妮很有可能是被那個人抓去了——但是,為什麼呢?直到現在也沒有人主動聯繫他,他的不安已經積聚成了惶恐,每天夜晚總是夢見安妮鮮血淋淋的躺在街燈下,臉色雪白,衣裙碎裂……
真是僅僅只有想象都讓他害怕!
「你不要忘記了,我可以使用帝國內僅次於秘密警察的國家力量。」魯道夫驕傲的說。他現在還不是統治者,年紀也還小,弗蘭茨·約瑟夫還沒讓他真正接觸到政務,不過利用一下安全部的技術支持對皇儲來說從來不是個問題。
羅恩煩惱的咬著指甲,「現在……先不要,先看看布魯姆家能找到什麼線索。」也許他心裡更擔心安全部會查出來神秘人與他之間的接觸吧。雖然表面上他所提供的情報都是換個人也能搜集到的,可是……仍然有一種背叛好友的感覺。對,就是背叛。
羅恩第一次正兒八經為了此事覺得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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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天,安妮·布魯姆卻平安的回來了。
羅恩·圖爾姆堡並不是經由他人的口中得知這個消息的。安妮直接來到了圖爾姆堡家。
當僕人將安妮領進客廳,羅恩簡直要不相信自己所見到的了。
安妮·布魯姆是個有著甜美笑容的少女,剛滿16歲,臉上還帶著孩童的稚氣,說話語速慢慢的,有一種特別的純樸氣質。她本來出身並不高貴,家庭教育還算不錯,為人也聰明好學,很快就能夠在言語談吐上接近那些「真正的貴族」少女們,雖然那些貴族少女免不了要在背後嘲笑她,可是沒有人敢嘲笑沉甸甸的金幣。所以我們的小安妮的社交生活也不算艱難。
她原本下頜上還有點脂肪,是兒童時代的殘留,俗稱嬰兒肥的便是,如今下巴整個兒的驚人的瘦削起來,看起來臉龐便跟十多天前很不一樣了。羅恩簡直都不敢認她——她的容貌是那麼熟悉,已經在心中百轉千回了無數次,可是卻又那麼陌生!
「……是你嗎?」羅恩禁不住要罵自己:怎麼那麼笨!
「羅恩。」她輕輕的說:「是我。」兩個人也算是青梅竹馬,一個因為父親會做生意成了貴族,一個因為叔叔是皇宮的官員而躋身貴族階層,都是被上層貴族排擠的一群。
「你沒事我真是太高興了。你這幾天去了哪裡?是誰做的?」
「……我沒事了。」安妮勉強一笑,低頭打開手袋,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這是給你的。」
羅恩有點迷糊:一封信?這是什麼意思?
「你看了就知道了。我先走了,父親還在外面等著我。」安妮匆匆離開,羅恩不敢開口挽留,也不敢再問——她可能遭受了嚴重的折磨或者其他什麼,他算什麼呢,有什麼立場詢問她?
他的臉垮下來,滿心沮喪,很想快點長大,快點成熟,早日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