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的未婚妻
巴伐利亞的國王馬克西米里安二世,體弱多病,常常出國就醫。不幸的是,他的妻子,普魯士公主瑪利亞·菲德列卡·弗郎西斯卡·海德薇格也是個病人。他們有兩個兒子,長子就是後來也成為巴伐利亞國王的路德維希,幼子奧托。
1864年3月10日,馬克西米里安二世在慕尼黑逝世,未滿19歲的王儲路德維希·奧托·弗里德里希·威廉·維斯特巴赫即位成為了新的國王。
16年前,奧地利的弗蘭茨也是在這個年紀成為了國家的最高統治者。相比之下,1848年的政治環境之糟糕,不能同日而語。1848年的革命直接導致了路德維希的祖父路德維希一世的退位,他的父親馬克西米里安二世臨危受命,維持了國家的穩定。
年輕的新國王是個有著精神疾病隱患的危險品,他的弟弟奧托王子已經是被確診的精神病患者,他還沒有露出明顯的患病跡象,但是,人人都知道,這位相貌英俊的國王會發瘋的,遲早的問題。
他不喜歡賺錢,不喜歡政治,不喜歡他的內閣成員,不喜歡他的大臣們,甚至不喜歡看見別人和被別人看見。他的父親終其一生都在為國庫的充盈而勤奮工作,巴伐利亞是極少數對猶太人十分寬和的德意志邦國,無他,因為猶太人的精明頭腦會給王國帶來數不盡的財富。在馬克西米里安二世的統治下,各民族人民都能融洽相處,並且巴伐利亞的雇傭兵是全歐洲的搶手貨,可以說,如果馬克西米里安二世能夠再活十年,奧地利或許不會那麼迅速的失去德意志邦聯的支持。
新國王年紀很輕,已經顯示出了令人擔心的性傾向問題。他正當青春年華,應該是對女人最感興趣的時候,但是他卻從沒有顯得對哪個女孩子動心過。人們十分擔心新國王將不會給國家帶來下一代繼承人,尤其是在奧托王子的惡劣狀況下,維斯特巴赫王朝的直系有可能就此終結。
路德維希二世是最好的朋友是圖恩與塔克西斯家族的保羅王子,人們暗地裡極為曖昧的認為,20歲的保羅實際上是國王的情人。保羅是巴伐利亞的海蘭妮公主的丈夫的堂弟,海蘭妮自然不無憂慮的,建議保羅不要跟新國王太過親密。
「親愛的夫人,」保羅恭敬的說:「您可千萬不要相信那些無聊的人的流言啊。」
「親愛的保羅,你要知道,有時候流言蜚語是會要人的命的。」海蘭妮已經是四個孩子的母親,跟11年前相比,體態豐滿了些,表情仍然是嚴肅的,常常思慮過多。
「他們既然要說,我也沒辦法啊。」保羅聳肩:「依我看呢,國王還小,喜歡同性多過喜歡異性,沒什麼可奇怪的。」
「各個國家都有到了年齡的公主,就算現在不著急結婚,先定了婚,也就沒有人再亂說什麼了。」路德維希和保羅對這位出身於維斯特巴赫支系的公主很熟悉,路德維希這幾年只要有時間,就會往馬克思公爵的宮殿跑,他的同伴保羅自然寸步不離的跟著。就連馬克思公爵也認為,他們倆被人認為是同性戀實在不是空穴來風。
這個時代,同性之間的愛情是羞恥的,能夠毀了一個人的一生,甚至會被當成精神病,強行關押在瘋人院。各個教派都認為,同性之間的精神和**接觸是罪惡的行徑,一個有可能是同性戀的國王更是人民的噩夢。
他們怎麼也不能理解,一個器官正常的男人,怎麼會對上帝的造物——女人——不感興趣?
新國王根本不理會這些滿天飛的謠言。他我行我素慣了。他厭煩國家事務,認為什麼事情都比不上瓦格納的新歌劇上演更能叫他快慰。他可以坐在包廂里,人們因為禮儀因為不能影響到國王的情緒,不會來打攪他。他對藝術有天生敏銳的欣賞力,對美無限崇拜。
也因此,他對美的人間化身、他的表姑伊麗莎白皇后萬分崇拜。
保羅輕輕笑了一下,「夫人,您要想到,國王十分崇拜您的妹妹,奧地利的皇后陛下,認為她才是唯一符合自己審美觀的女性,您要知道,在這樣的標準下,想要找到國王喜歡並願意與之訂婚的公主,可能性非常小。」
「不管怎麼說,先要讓陛下有機會見到那些公主們。」
馬克西米里安二世在世的時候,對奧地利皇后一家不可謂不照顧,固然這其中有表妹夫是奧地利皇帝的考量在內,可也是一片用心良苦。茜茜也很照顧這位表兄,政治軍事上的優惠就不說了,經濟上單是伊麗莎白公司的相當一部分業務都設在巴伐利亞,納稅甚巨,且提供了更多的就業機會。
「可是夫人,國王很不喜歡那些宴會。」
「總有機會的,不是嗎?我想你一定能夠說服陛下。」海蘭妮輕巧的把問題推給了堂弟。
「……」
路德維希的生日是在8月,這一年,在慕尼黑舉行了新國王登基之後的第一個生日宴會。
各國都派人參加了國王的生日宴會,由於祖父的妹妹們仍然還是各國的王后們,這次宴會的客人也一點不比奧地利皇帝的客人少。各國貴族們剛參加了弗蘭茨約瑟夫的生日宴會,乘坐「弗蘭茨號」皇家列車,從奧地利過境巴伐利亞。儘管整個歐洲都在為丹麥問題拉鋸扯皮,新國王還是得到了應有的尊重。
哈布斯堡家族派了維克托王子前往慕尼黑,這位親王現年22歲,風華正茂,英俊瀟洒,是個很好的結婚對象,好在大家都心照不宣,這基本上算是新國王與未來王后的見面會,國王總是會娶一位公主,沒有例外。
而伊麗莎白皇后最小的妹妹,馬克斯家的索菲公主,今年也17歲了。
跟美麗的姐姐們相比,索菲公主算不上是個美人。她幾乎還是個大孩子,就連以非凡的美貌聞名的茜茜,15歲的時候也不過是個青蘋果。最小的男孩子扎克經常嘲笑這位小姐姐是個「猴子」,簡單的說,也就是索菲身材瘦削,毫不起眼。而且不知道出於營養不均衡的原因,或者是人類進化的問題,她至今還沒有進入青春期。除了海蘭妮和伊麗莎白之外,盧德薇卡夫人的其餘三個女兒,都面臨面臨青春期荷爾蒙分泌不足的問題。
她是馬克斯家最小的女孩,姐姐們都嫁的很不錯,地位尊貴,家底殷實,都很寵這小妹妹,因此也養成了有些嬌縱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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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我現在相信,路德維希真的是有問題的人了。」維克托輕浮的嘆著。
阿朗松公爵問:「怎麼見得?國王未必會跟弟弟一樣得病。」自從1848年大革命之後一直流亡國外的阿朗松公爵也是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由於他是正宗的法國王室後代,很是得到了德意志貴婦們的青睞。
「哦,雖然我們不能說,國王一定會變成個瘋子,但是……在自己的生日宴會上,卻幾乎看不見國王的身影,難道這不正好說明了什麼問題嗎?」
「也許……國王是被什麼漂亮姑娘迷住了。」阿朗松公爵曖昧的擠擠眼。
這位公爵以他足夠豐厚的錢包和放蕩不羈的個性,贏得了維克托王子的友誼。維克托的年金根本不夠他的花銷,一年中至少有三個月,是阿朗松公爵在供著兩個人的花費。
「哦哦,要是國王真的被什麼女人迷住了,那才是他的人民樂意看見的。」
「喜歡年輕的男孩子可不算什麼了不得的醜聞。」阿朗松公爵漫不經心的道。國王是個同性戀的謠言,幾乎沒人不知道。從古到今,好男風的掌權者並不是新聞,如果統治者有足夠的力量,那麼,這都不是問題。可惜,路德維希二世對政治極度厭煩。這就很容易導致他的毀滅。
「可惜,馬克西米里安二世可以算是個相當好的國王。」維克托略顯惋惜。這位表兄得到了自索菲太后以下所有哈布斯堡家族成員的高度評價。
「國王還年輕,他的人民喜歡他。」
「那是因為,巴伐利亞人還沒有意識到,新國王是個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維克托完全從路德維希的精神狀態來看的,他不可能知道,日後這位厭世的國王真的會因為精神方面的問題,被廢掉,被關押,被暗殺——或者自殺。這一直是個迷。
就好像存心要給阿朗松公爵難看,新國王挽著一位少女重新出現在宴會廳。
「那是誰?」阿朗松公爵目不轉睛看著少女。
過了好一會兒,維克托才以有些不情願的語氣回答好友:「那是我們皇后的妹妹,我的表妹,巴伐利亞的索菲公主。」
「以前可沒聽你提過。」阿朗松詫異的看了一眼維克托,後者臉上露出一絲不以為然:「那是個野姑娘。」他總認為索菲是個野性未馴的小女孩,在自由散漫的波森霍芬長大,完全沒有身為貴族的自覺性。
「跟皇后比起來,她是不怎麼好看,不過,她總會長大的。」阿朗松公爵敏銳的發覺到索菲的潛質,「皇后的姐妹們都是著名的美人,我想這位公主也不會例外。」
「不要告訴我,你覺得索菲是個可能的未婚妻人選。」維克托撇嘴。阿朗松已經到了結婚的年紀,然而因為常年放蕩的生活,以及沒有個相對固定的定居地,儘管是個好的**對象,卻沒有多少貴婦願意把女兒嫁給他。
「噢……也不是不可能。」阿朗松聳肩。法國人本來就是出了名的浪漫——也就是放蕩的另一種意思,王室成員更是以肆無忌憚的追逐女人而聞名的,在相對保守的德意志地區,空有紈絝之名,卻苦於找不到合適的結婚對象。
維克托說:「那可難了,她的婚事需要皇后陛下的首肯。」這個意思似乎是說,阿朗松很難得到皇后的認同。「瑪麗公主現在是匈牙利總督夫人,瑪蒂爾德跟希臘的司穆伯爵訂了婚,索菲也會嫁給對巴伐利亞、對帝國有利的家族。我的朋友,儘管您血統高貴,可是一位沒有領地的公爵,是得不到皇后的垂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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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公主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將來已經被表兄維克托放在天平上稱量過了。她跟路德維希二世自小就認識,兩個人年紀相近,青梅竹馬,可以說感情很好。國王認為這位女親戚跟她的姐姐茜茜比起來略微有點蠢,可仍然不失是位能夠與之交談的女性。
也正是索菲,將逃跑的國王帶回了舞廳。
「索菲,咱們不要理他們。」國王拉著索菲跑到舞廳旁的休息室,關上門,「這些人都像山雞一樣愚蠢,我可不希望自己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陛下,那都是您的大臣們,是您王國中的棟樑。」索菲一本正經的說。
「哦!索菲!你變蠢了嗎?」路德維希顯得很鬱悶:「我每天都要對著他們,已經很糟糕了,難道我身邊就沒有一個正常的人了?」
「陛下,你要學會容忍,因為有他們在,我們的國家才能夠保持穩定。你討厭他們,可並不討厭他們正在做著的工作啊。」
「你說的對,可是……我還是不想見到他們。」國王苦惱的咬著指甲。
「這樣吧,您以後批閱公文的時候,可以把公文豎起來,這樣就能夠盡量避免看見他們的臉了。」索菲這可不算是什麼好心。
路德維希並沒有接受女親戚的提議,真要作出如此失禮的動作,也太不像是個國王了。後來他自己發明了一個辦法,就是把這些大臣們的腦袋替換成驢子、馬、公鹿之類的動物腦袋,這樣總算給他的政治生活增添了一些樂趣。每當他想到首相頂著個山羊腦袋,而外交大臣是頭老馬,心裡就忍不住覺得好笑。於是大臣們不無驚喜的發現,他們的國王最近對處理公文不那麼抵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