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魚吃,還想有肉吃
爸爸道:「去!俺都打不到野兔子,你怎麼打得到!再說,你一個小孩子,也不會使用獵槍啊!」
常永生道:「你釣不到魚,俺不是釣到了嗎?」
爸爸聽了一愣,一時無語,可仍然不同意常永生去打野兔子,小小年紀,豈能玩獵槍,出了危險怎麼辦!
「釣魚是釣魚,打野兔子是打野兔子,快吃飯吧,甭瞎想了!」
常永生看看娘,希望娘幫自己說服爸爸。
二丫也看看娘,沒有說話,然而二丫的意思娘明白了。
翠花道:「國柱,俺看就讓常永生和二丫跟你去打野兔子吧,就算打不到野兔子,孩子們也是一種歷練呀!」
常國柱聽了,看了一眼二丫:「二丫?她才三歲啊,二丫就別去了。」
這等於是同意常永生去了,卻是不同意二丫去,常國柱還是從安全上考慮,三歲,確實太小了,釣魚勉強可以,打野兔子太懸乎了。
坐在常永生旁邊的二丫,用小腳丫踢踢常永生的小腳丫。
常永生心領神會,看著爸爸道:「爸爸,俺總覺著,只要二丫在俺身邊,俺的運氣就特好,揀牛糞是這樣,釣魚也是這樣。」
翠花跟著道:「俺也覺得,自從二丫進了咱家,咱家的運氣一下子上來了。」
常國柱聽了,久久地注視著二丫,其實,他也有這個感覺。
他的目光回到常永生的臉上,道:「好吧,你娘說得對,你們就當歷練吧,不過,你們太小,不能用俺的長桿獵槍,等會兒,俺把那個腰別子收拾好,你就用腰別子,不過,要裝一半的火藥和鐵砂。」
常國柱的長桿獵槍,總長兩米多,總重十斤多,確實不適合身高只有一米三的常永生使用。
常國柱所說的腰別子,其實是一支短桿土槍,長度只有六十厘米,重量只有二斤多,它是常永生的爺爺當年參加八路軍游擊隊時打鬼子用的。
鬼子打跑了,爺爺不用了,常國柱長大后,爺爺給了兒子,讓他打獵用,後來常國柱覺得這玩藝打野兔子不好使,置辦了一支長桿獵槍,就把腰別子給兒子當玩具了。
這個腰別子,可是常永生的寶貝,不過,爸爸開始讓他玩的時候,只在扳機下面裝炸炮,常永生長到八歲時,才在槍筒裡面裝一點點火藥和幾粒鐵砂,讓常永生打麻雀。
那還得爸爸在旁邊看著常永生打,爸爸不在的時候,常永生根本就摸不到一點火藥。
常國柱把火藥藏得嚴嚴實實,常永生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怕出事啊。
常國柱當夜就將腰別子收拾好了,第二天上午十點,帶著永生和二丫去打野兔子。
為了安全,腰別子裡面只裝了一半的火藥和鐵砂量,這樣的火力根本就不夠,常國柱根本就沒有指望兩個孩子打到野兔子,就是讓他們歷練。
爺仨來到村西田野上,常國柱對兩個孩子道:「野兔子愛藏在草垛中,沒有草垛的地方,野兔子會找個向陽的土堆刨個小窩睡覺,下半個身子探進去,上半個身子露在外面,另外,野兔子找東西吃的時候,會在地上留下爪印,發現爪印,就沿著爪印找野兔子……」
常國柱這是傳授經驗,教永生怎樣找到野兔子,其實根本就沒有指望永生打到野兔子,短桿土槍本來就不適合打野兔子,而且只裝了一半火藥和鐵砂量,常永生就是找到野兔子也打不死。
常永生認真地聽著,二丫也忽閃著大眼睛像是認真地聽著。
「俺說的這些記住了吧?」
常永生道:「記住了。」
二丫現在是啞巴,不會說話,點點頭,也表示記住了。
常國柱看著常永生:「你的槍要時時刻刻扛在肩上,槍口高於槍身,不到開槍的時候,千萬不要把扳機扳開!」
其實這些常永生兩年前就學會了,常國柱怕出事,再囑咐一遍。
「咱們分開找,俺往西南找,你們往西北找,記住,太陽到了正南方的時候,咱們就回家吃午飯。」
那個時代,農村人沒有手錶,只能靠看太陽和心裡估計掌握時間。
常國柱說完就扛著獵槍往西南方向一望無際的大田野走去了。
常永生將短桿土槍扛在肩上,姿勢和爸爸簡直是一模一樣,看得二丫臉上發笑了。
「二丫你笑什麼?是笑俺也像個小獵人對嗎?哈哈,俺幹啥精啥。走吧,二丫。」
一個往西南,兩個往西北,一上午,將一望無際的平原田野轉悠個遍,也沒有發現一隻野兔子。
眼見著太陽到了正南方了,該回家吃午飯了。
常永生有些失望地道:「看來,打野兔子比釣魚還難啊!」
這時候,遠遠地,常永生和二丫看到了爸爸的身影,正從大西南往回走來。
常永生道:「一直沒有聽到槍響,說明爸爸也沒有打到野兔子。」
二丫也看向爸爸走來的方向。
常永生道:「二丫,今天咱們這肉是吃不上了哎!咱們就在就往家走吧,爸爸是大人,走得快,一會兒就追上咱們了。」
常永生扛著短桿土槍在前,二丫在後,向著村子方向走去。
剛走了幾步,二丫從後面扯扯常永生的衣襟。
常永生回頭,剛要說話,二丫的手指頭放在嘴上,作出一個禁言的暗示。
接著,二丫伸手指指右前方。
常永生順著二丫的手指一看,眼睛頓時大了一圈,嘴裡差點叫出聲來!
只見右前方的一個土堆根上,趴著一隻野兔子!
野兔子正在睡覺,正像爸爸說的一樣,半個身子探進窩裡,半個身子露在外面。
常永生輕輕地打開腰別子的扳機,雙手端著這個古色古香的短桿土槍,躡手躡腳地靠近野兔子。
過去,這把短桿土槍當玩具時,常永生練過瞄準,打碎過好多磚頭,所以,準頭還是有一點的。
激動,緊張,常永生端槍的雙手微微發抖,不過,常永生做事是沉得住氣的,不瞄準了,絕不開槍。
覺得瞄得准准了,常永生屏住呼吸,輕輕地扣動了扳機。
呯!
一聲脆響,后推力把常永生的小身子推得一個趔趄,不過常永生很快就站穩了,緊接著向前衝去,去抓那隻被他擊中的野兔子。
刷!
那隻野兔子一下子從窩裡蹦起來,像箭一樣,一躍好幾米地向前逃跑而去。
似乎在地上留下了幾滴血。
還真讓常永生打著了,不過沒有打死。
常永生向前一撲抓野兔子,抓了個空,一下子傻了!
「怎麼回事,俺明明打中了野兔子,可它怎麼跑了?!」
到嘴邊的肉飛了,常永生這個失望啊,遺憾啊,心裡恨自己打野兔子的本事不行。
就在常永生無比沮喪之際,二丫向前伸了伸手:「哥,那個野兔子它沒有跑掉。」
常永生順著二丫的手看去,只見野兔子一個倒栽蔥,躺在地上不動了。
常永生心裡一個大迴環,比兔子還快地沖了過去,短桿土槍也不知道扔哪裡去了,撲過去就把野兔子緊緊地抱在懷裡了。
這時候,常國柱大步來到了常永生和二丫的跟前,滿臉的驚喜和不可思議。
常國柱從常永生懷裡拎起野兔子,掂了掂:「這兔子個頭真大!有七八斤呢!這些年,沒有人打到過這麼大的野兔子!」
二丫已經把常永生剛才隨手扔在地上的腰別子揀起來了,不過她沒有將腰別子交給常永生,而是扛在自己的右肩上,右手握著槍把。
常永生見了,沒有去要腰別子,既然妹妹喜歡,就讓妹妹扛著吧。
三歲小丫頭扛著短桿土槍,迎風而行,風把她的額前劉海吹動著,兩個小辮子甩來甩去,還真是原野上的一道風景。
爺仨興高采烈地往村子方向走,突然聽到一陣孩子們的嚷嚷聲。
只見楊俊琴、錢富軍、王樹申、楊俊貞、劉衛東、戈秀蘭,六個小學生,呼啦啦地從村子里向這裡跑來。
剛才,六個小學生正在村頭打尜,就聽到一聲槍響,眼睛最尖的錢富軍,首先看出遠處開槍的是常永生,後來又看到常永生懷裡抱著個什麼東西。
錢富軍很快就猜出來了:「野兔子!***,常永生真有本事,他打到了野兔子!走,去看看!」
孩子們奔跑的速度,有時候比大人還快,轉眼間,六個小學生就到了爺仨的跟前。
對常永生最好的戈秀蘭真誠地贊道:「常永生,你的本事越來越大了,不光釣魚能耐,打野兔子也能耐了!」
楊俊琴靠近常永生,從衣兜里掏出兩個白中泛黃的雞蛋,道:「俺昨天說了,給你煮倆雞蛋,給,還有點熱乎呢,吃吧!」
常永生隨手給二丫一個雞蛋,然後將另一個雞蛋在二丫扛著的短桿土槍把上一磕,磕破皮,接著將皮全部剝掉,三口兩口吃掉了。
吃掉之後,才發現二丫扛著腰別子無法剝雞蛋皮,就把二丫手裡的雞蛋拿回來,重複剛才的動作,把雞蛋剝得光光滑滑,一點皮也沒有,遞給二丫:「吃吧,還真有點熱乎呢!」
劉衛東說話了,聲音有點少年式的酸:「常永生,你這新任司令不夠意思啊,咱們是一個游擊隊的,你是司令,平時幹嘛都在一起,今天打野兔子,怎麼就不叫上俺們?」
常永生一愣,然後道:「俺是第一次跟著爸爸打野兔子,俺想等俺學會了,再帶著你們一起打野兔子。」
這個理由說得過去,劉衛東不再言語了。
六個小學生,無一例外,大眼小眼的,都盯著野兔子看,平時吃不上肉,誰不想解解饞啊!
可是,只有一隻野兔子,想分也不好分啊。
常永生看了一眼爸爸,爸爸理解兒子想什麼,點點頭。
常永生對著六個小夥伴道:「這樣吧,吃晚飯時,俺娘就把野兔子肉燉熟了,你們每人拿一個小碗,到俺家來,給你們每人盛一點肉回家去吃。」
戈秀蘭率先道:「常永生心眼好,有了好吃的總是想著俺們!」
還沒有到吃晚飯的時候呢,六個小學生就紛紛來到常永生家裡,其拿著小碗,只有劉衛東雙手端著一個大碗。
不管什麼碗,翠花都是公平地分肉,六個小學生都分到了一點肉,手裡端著,帶著一路肉香回家去了。
翠花接著盛了一大碗肉,讓永生和二丫給爺爺奶奶送過去。
這樣,鍋里的肉還剩下三分之一,不過已經夠一家四口美美地吃一頓了。
常永生家的火坑,可以睡人,二丫睡在最暖和的炕頭上,挨著二丫的是常永生,然後是翠花兩口子睡在炕尾,每人一個被窩。
夜裡,二丫進入一個夢境,這當然不是二丫的夢境,而是女帝的夢境,夢的起因,有幾千年前的記憶碎片,也有這幾天的經歷。
她夢見自己和常永生各自騎著一匹戰馬,賓士在一個奇妙的世界里,這時候的常永生,已經不是一個孩子,而是一位英俊的將軍。
兩人正春風得意馬蹄疾,突然,常永生墜入一個陷阱,是一個深深的陷阱,女帝嚇了一大跳,嘴裡禁不住地驚呼一聲:「哥!」.
由於受到驚嚇,她的這一聲「哥」,聲音很大,一下子把常國柱和夏翠花驚醒了,二丫自己也驚醒了。
翠花開燈看看,只見二丫已經進入常永生的被窩了,兩條胳膊緊緊地摟在常永生的脖子上。
二丫沒有睜開眼睛,也沒有鬆開摟住常永生脖子的雙臂,一副繼續睡覺的樣子。
關了燈,夏翠花對常國柱道:「聽到了吧,二丫前天的笑聲和哭聲,就是正常人的,現在又喊了一聲哥,說明她已經不啞了。」
常國柱道:「二丫生下來就是一個小啞巴,到了咱家,怎麼就好了呢?」
夏翠花道:「是不是她在渡口那兒凍了一夜凍好了呢?過去有這樣的事情,比如煤氣中毒,怎麼治也治不好,以為是死了,屍體放在外面的靈床上,凍了一夜,結果活過來了。」
常國柱道:「有些事情,真的說不清楚,二丫能在夢中說話了,不知道天亮后還能說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