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逝者如斯

屍魔老祖這樣的人物雖然邪惡，但是一旦發現屠戮不能夠再增長它的力量，就會停止下來，也不會再沉迷去屠殺那些普通的村民百姓，但是屍山血海光冕形成了自主意識不同，它的殺戮是沒有止境的，不管有沒有需要，它的本能以及它的本性都會驅使它進行越來越多的殺戮，而且是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是的，沒錯，光冕確實能夠擁有自己的自主意識，變成和其他的生靈一樣，只不過這樣的概率實在是太低了。三界中成千上萬的光冕，能夠產生自主意識的也是鳳毛麟角，但這枚屍山血海光冕已經體現出了這種可能，如果不是這一次陳少君想要凈化它，激發出了它的本性，恐怕還沒有人能夠發現這一點。

而只有給它足夠的時間，數千年，一萬年，或者更長，它必然有一天能夠按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形成自己的靈智，那時才是最可怕的，單單是這樣一種可能性，就已經足以讓人後怕了。

這一剎那，金長老不由自主的望向陳少君的背影，心中也不由泛起道道波瀾，眼神陣陣的異樣。

這樣的光冕是不可能被利用的，它的危害遠比好處要大得多，陳少君的這種眼力或者說抉擇，實在是太敏銳了。

而前方，陳少君卻沒有想這麼多，他的心念已決，這枚光冕展現出來的抵抗力越強烈，也只是越發堅定他心中摧毀這光冕的決心。

「自古邪不勝正，你還要垂死掙扎嗎？若讓你功成名就，成就自身，這三界之中，恐怕是生靈塗炭，真正的屍山血海。」

「吞噬生靈，成就自身，那就必然容不得你。」

陳少君正色道，目光望著對面的屍山血海光冕化成的怪獸，已經不再是對待一頭死物，而是如同對待另一個生命體一般。

吼，而對待陳少君的呵斥，屍山血海光冕回應的是一聲暴虐的怒吼，它的身軀變化，竟然生出兩隻鋒利的爪子，頂著浩氣洪流的衝擊，竟然還想抓向對面的陳少君，那雙鮮紅的眼眸充滿了殺意，竟然想反殺陳少君。

「這東西……怎麼樣？真的是光冕嗎！」

小蝸此時在一旁看著，寒毛倒豎，這是真正的反噬宿主，屍魔老祖坐擁了這光冕數百年，恐怕都還沒有發現這一點，真的是身懸萬丈深淵而不自知。

小蝸跟隨著陳少君也算是見識過不少頂級的強大光冕，但這種邪惡異類的光冕卻是前所未有，那種感覺難以形容。

這一剎那，它倒是知道陳少君為什麼沒有像往常一樣，將這枚強大的光冕收為己用了，這種會反噬主人的光冕，留著還有什麼用？都快形成自己意識了，當然是儘快除掉，更別說這東西還這麼邪惡。

而對面眼看著屍山血海光冕的反抗越來越強烈，但陳少君卻是依舊鎮定從容。

「既然你負隅頑抗，還想要在人世間做惡，那就怪不得我了。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散！」

這一剎那，狂風吹拂，陳少君身軀筆挺，髮絲飛舞，一雙眼眸熾亮無比，面對這邪惡光冕的反撲，沒有任何的畏懼，他的一隻右手伸出，全身浩氣充沛，直接一筆一劃，在虛空中寫下一個大大的「正」字。

沒錯，所謂的天地浩然正氣，代表的乃是天地之間的正道，而儒道尊重的浩氣長河，也是天下萬千書生士子心中最正直的念頭，歸根結底，儒道的精義就只有一個字——正。

自古邪不勝正，儒道最強大的力量就是這個正字。

一儒克萬邪，即便這屍山血海光冕魔性再重，殺心再強，反撲再厲害，也敵不過一個天地正道的正字。

轟，當陳少君這一個正字在虛空中寫出，剎那間，風停雲止，整個天地虛空驟然一靜，就好像有某種浩大的力量定住了這片虛空一般。

不止如此，那一橫一豎簡簡單單的正字，在虛空中顯現成型的剎那，突然之間流露出一股山嶽般厚重的力量，而且這股力量還在呈指數倍級增長，變得越來越沉，越來越重，最後彷彿整個天地虛空都蘊含其中，朝著對面的屍山血海光冕化身的巨獸覆壓而來。

這已經不單純是陳少君的力量了，而是整個大道的力量，陳少君通過儒道金色書頁，通過言出法隨的力量來調動了天地間共鳴的大道之力，是天地的正理。

如果連這大道之力都鎮壓不了這屍山血海光冕，那麼恐怕整個天地之間，至少整個海外世界都再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鎮壓得了它，

果然，隨著陳少君在虛空中寫出的那個正字緩緩落下，那個龐大的，越來越強大，呈幾何倍數增長的龐大力量，也全部作用在了下方的屍山血海光冕化成的史前巨獸身上。

這一次從，這枚邪道光冕變化成的怪獸終於沒有了之前那麼的輕鬆，咔嚓嚓，一陣陣連綿的脆響不斷的從它的體內爆出，它的身軀不斷的壓扁，越伏越低，一直不停的朝著地面壓去，而它的身軀也呈現出越來越多爆裂的痕迹。

嚎！

面對這前所未有的天地正道之力，這枚已經擁有本能邪道意識的光冕巨獸終於產生了一絲畏懼，它在嘶吼，在掙扎，還在試圖擺脫陳少君的控制，逃出生天，然而最終——

砰！

隨著一陣巨響，在長久的堅持之後，屍山血海光冕變化成的史前巨獸悲吼一聲，終於再也堅持不住，轟隆一聲，重重的從天而墜，被那可怖的力量狠狠的壓在大地上，巨大的力量甚至使得整個大地都猛烈的顫動起來。

無數的黑煙和一些邪惡的力量爆散而出，陳少君在虛空中畫出那個巨大的正字，瞬間滲入那史前巨獸的身體，和它的殘軀融而為一。

同一時間，轟隆，虛空轟鳴，金色書頁中迸發而出的天地浩然之氣，浩浩蕩蕩，如山如海，也猛烈的沖入到這枚光冕的內部。

滋，剎那間，黑煙四射，一股強大的，純粹的，堂皇正大的凈化力量也隨之終於照射進了屍山血海光冕內部深處一處隱蔽的空間之中，——那裡正是四百多年來，它所收割禁錮的那無數的怨靈所在。

嗷，而整個血紅色的空間之中，受到儒道浩然正氣的照射，這些充滿怨恨的靈魂先是如潑硫酸一般，發出一陣陣凄厲的嚎叫，渾身黑煙滾滾，就好像受到巨大的燙傷一樣，然而緊隨其後，當那些純凈的，乳白色的，天地正氣滲入到他們的靈魂之中，僅僅只是一瞬，那些瘋狂暴虐的靈魂便慢慢的恢復了靈智，眼眸之中也變得清晰起來。

一個，兩個，三個，幾百，上千……，隨著陳少君不斷地將大量的天地浩然正氣灌注其中，同時念誦儒道的經卷經文，越來越多的因為被屍魔老祖殺戮而迷失本性的靈魂，漸漸的恢復神志，他們的身形也越來越清晰。

從原本的一團煙霧狀，慢慢的恢復到了他們生前本體的狀態，有婦人，有兒童，有女人，有販夫走卒，商人平民，只是他們的身形異常的模糊，看起來並不像實體。

四百年的時間，四百年的殺戮，屍魔老祖造成的殺孽太多太重了，在他的屍山血海光冕之中也積累了太多的冤魂，事實上他施展功法時召喚出的那片血海，就是無數亡魂幻化成的。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麼多的亡魂，即便是陳少君以巔峰大宗師之力，也花了不少的時間和精力，同時也耗費了大量的儒道浩然正氣，才最終將這些充滿怨氣的靈魂一一凈化。

就在小蝸和金長老的目光中，那枚屍山血海光冕之中，一個個金色的光點如同螢火一般，不斷的冒出，散逸到了陳少君周圍的虛空中，每一點就是一個靈魂，那成千上萬的金色光點懸浮在虛空之中，看起來蔚為壯觀。

而當最後一個光點滲出，一切也終於結束了，不過儘管如此，這些被凈化恢復神智的靈魂，卻縈繞在陳少君周圍並沒有離開。

陳少君只是看了一眼，頓時不由嘆息一聲。

在其他人眼中的金色光點，在他的眼中自然不同，這一剎那，陳少君看得清清楚楚，在驅散他們身上的戾氣和邪氣，恢復了神智和清醒之後，陳少君在這些靈魂的身上看到的卻是一種相同的茫然。

「去吧，往事已成雲煙，屍魔老祖一死，首惡已誅，一切都已經結束，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從來處來，到去處去，都離開吧！」

陳少君嘆息一聲道。

這些靈魂雖然得到解放，但在解放之後也陷入了迷失迷茫，他們陷入在回憶里，陷入在往昔之中，陷入在對人間界的不舍之中，同時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這是另外一種痛苦和折磨，需要有人去指點他們。

陳少君剛剛在說話的時候，無形中也動用了類似於佛道暮鼓晨鐘的能力，將儒道的力量滲透到了文字話語之中。

果然，聽到陳少君的話，那一個個靈魂臉上顯出複雜的神色，有許多的靈魂神色掙扎，但是終究似乎聽進去了，明悟了，也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