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忘憂
太后不解地問滄淼道:「孩子,這是何意?如何將你萱薏妹妹給按著跪下了?」
下人為御賢王搬了大椅,御賢王便在秋顏身近坐了,將她手攥住。
秋顏咽咽口水,她倒沒想過可以御賢王和皇后、太后坐一排,就...挺不真實的,像做夢一樣。
滄淼沒有徑直回答太后的問題,而是俯視著帝萱薏,「是我當眾將你的所作所為說出來,還是屏退外戚,獨留自家人商議?」
萱薏氣憤地鼓動著胸口,半天才道:「屏退外戚。」
滄淼揮揮手,「停宴。送客。」
言必,殿內的各公主、誥命以及萱薏的閨中好友都離去了,只余剩皇后、太后、滄秋、萱薏母女共六人。
太后看看萱薏,又看看蘇太妃,隨即又問滄淼道:「可是她行差踏錯,惹了你?」
滄淼睇向萱薏,「是你自己坦白,還是我說?」
萱薏垂著頭,將手緊攥,不肯說話。
滄淼於是對皇后、太后道:「本王馬上就成親了,萱薏蓄意破壞我的婚姻,在我成親前二日,盜取我的玉佩,敗壞我的名聲,在我的未婚妻面前污我留她和她的丫鬟爾容一塊兒歇著。實在是...不知羞恥。秋顏因此落下心病,險些沒了性命。我憤怒至極。」
萱薏緊攥著手,被當著皇后與太后拆穿,當真難堪,所幸帝君沒來,不然,真是要立時死了。
洛長安不悅道,「荒唐。堂堂公主,如何行事如此下作!」
太后厲目睇向蘇太妃,吉祥抬手便給了蘇太妃一記耳光,太后冷聲道:「好好的公主,都被你這下作的***教壞了!」
蘇太妃捂著臉跪倒在地,拿眼角看了看太后,不敢作聲。
萱薏明白是秋顏將事情已經告訴了滄淼,自己的謊言被拆穿了,她心中羞憤又很疼痛,她母親被太后的丫鬟打了一記,她猶如被誅心。
押著萱薏的宮人從她身上搜著玉佩。
萱薏被幾個宮人胡亂摸著搜身,感覺深受羞辱,淚目睇著滄淼,「你讓宮人搜我的身啊。我就這麼賤?」
滄淼嘆口氣,「我不是起初就如此輕視你的。給了你多次機會。你把路走絕了。今日之恥辱,是你爭取來的」
萱薏臉上血色漸失,「滄淼,你冷血至極。」
滄淼垂下眸子,「分人。看對誰。」
萱薏心中大慟!
宮人將手探入萱薏的衣襟里,將玉佩搜了出來,遞給了御賢王。
御賢王將玉佩收下后,先將玉佩在水杯中浸了,隨即用手帕擦拭了玉佩,又將擦過玉佩的手帕丟在廢物桶內。
萱薏心如刀絞,「嫌我臟啊。」
滄淼頷首,「對。」
萱薏緊緊閉上眼睛,不該問的,問了只是自己平白受傷。
太后見當真自萱薏身上搜出了御賢王的玉佩,於是抬手便親自往萱薏臉上落了一記巴掌,「虧你還是公主,竟做出如此失身份的事情。盜取男人的玉佩戴在身上,***!來人,與她落髮,教她進庵堂做姑子去。」
這一巴掌,把萱薏打得結冰了,她通身發寒,跪在那裡宛如死了。
宮人們便緊步上來把萱薏地扒著萱薏的珠釵和髮髻。
蘇太妃竟一字不敢言。太后可怕。皇后也威嚴。御賢王也駭人。.
滄淼自衣襟拿出一瓶藥物,擱在桌案,「太后如何發落她,我不管了。我只提一點,這個清洗記憶的葯「忘憂」,給她用了。往後她忘了我,我就乾淨了。」
萱薏捂著心口,幾乎窒息了,「你要洗去我的記憶,你...你竟連我腦中有你的影子也不容啊。」
「對。你我最好對面不識。」滄淼冷冷地別開面頰。
「滄淼,我恨你!你這個沒心的男人!我恨你!」萱薏心中猛地一痛,立起身來,便抓了水果盤中的水果刀朝著自己的頸項割去。
蘇太妃見女兒要自刎,便撲向女兒身邊,驚聲道:「女兒,不要做傻事啊女兒!作姑子好歹還有條命啊。」
「慢著。」秋顏眼疾手快,倏地衝出來,一把扼住了萱薏的手腕,微微用力,使萱薏吃痛。
萱薏倏地鬆了利刃,利刃落地放出一聲脆響,她如崩潰了似的癱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秋顏聽見萱薏哭得很傷心,於是從衣袖裡拿出手帕,幫萱薏擦拭著眼淚,「公主,別哭了。」
萱薏感覺到自己面頰被輕輕擦拭,她沒有想到,在這般屈辱的情景下,給自己善意的會是自己傷害過的秋顏,「你為什麼救我。我死了,你不是應該開心嗎。」
「我的快樂,不建立在你的痛苦上。」
聞言,萱薏猛地一驚,極為震撼,她未料到秋顏心胸如此寬廣,「秋顏......」
秋顏對滄淼行禮道:「爺,可以不洗去她的記憶嗎。」
滄淼倒沒想到秋顏竟善良至此,不由激賞道:「為何?」
秋顏想了想,說道:「我覺得公主本性並不壞。她之所以對我有敵意,是因為太過愛慕您了。我不希望我和您的結合,會造成她的悲劇。」
滄淼溫笑道:「我聽你的。」
萱薏的淚水更是決堤了,她壓著心口凝著秋顏,她意識到自己...輸了,自己沒有這女子的豁達和包容以及大度,她慢慢體會到滄淼迷她什麼了。
秋顏對皇后及太後娘娘道:「皇後主母,太後娘娘,看在秋顏剛剛為國破了西冥案的份上,可以不為萱薏公主落髮嗎。」
太后也極為欣賞秋顏,「你是大功臣,原該顧念你的功績,你既然說出來了,是要考慮一下。這後宮事,哀家也做不了主。長安定奪吧。」
洛長安微微一笑,「原此事是御賢王替秋顏做主。既然秋顏可以原諒公主。念公主過往十年,在屬國為質,為國多有貢獻。此次若有改過之意,便不嚴厲苛責。下不為例,否則,絕不姑息。」
萱薏軟在地上,如失了心魂,絕望道:「謝皇後娘娘恩典。萱薏知錯了,不會有下次了。」
秋顏蹲低身子,拿出了自己的婚禮請柬,遞給了萱薏,「如果你願意,可以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萱薏極為震驚,顫聲道:「他處處提防我,把我當個瘋子,生怕我搗亂。你邀請我參加婚禮...你不怕我搗亂嗎。」
秋顏搖搖頭,「我看得出來公主有驕傲在,公主溫柔漂亮,又懂得琴棋書畫,處處都很厲害。只是被執念所累。我相信你可以走出來的。」
萱薏紅著眼睛道:「秋顏,這麼久以來,我其實想要的就是一份肯定。我在他那裡得到了太多的否定。我付出太多從沒得到回應,我幾乎扭曲了自己。謝謝你把我當正常人。還有,對不起,我惡意傷害你。」
秋顏微笑道:「都過去了。公主院子里的夾竹桃花繁茂,好美。公主人比花嬌,會有屬於自己的幸福的。」
萱薏恍恍惚惚站起來,從桌案上拿起了那瓶清洗記憶的「忘憂」,她再度來到大雁湖,坐在湖邊,回想著自己自小和滄淼的種種苦澀回憶,以及自己內心的那種愛而不得的難過與不堪,她將藥瓶打開,取出藥物,含在了口中,咽了下去。
記憶剝離是痛苦的,如從身體中拔除骨頭,萱薏傷心至極,再度拿衣袖掩面抽泣。
嫪擎第三度在大雁湖看見她哭了,她這回比前兩次更狼狽,居然連手帕都沒帶,他靠近了些,蹲下身子與她遞出一條手帕,萱薏再度哭倒在他的肩頭,直說:「我...我只怕一會兒什麼都忘了。勞嫪將軍送我回家。」
嫪擎頷首,「臣遵旨。」
然萱薏並非什麼都忘了,只是將心中執念和憂愁滄淼二字給忘記了,反而記得自己三回在大雁湖邊哭泣時,靜靜陪伴著自己的嫪將軍。
滄淼牽著秋顏的手,走在***街上,他看看她,又看看她,「妹妹好有辦法,我勸萱薏多次,她都不能放手,妹妹一勸,她竟好了。直接放棄我。我可一身輕鬆了。」
秋顏微笑,「我也是瞎勸。歪打正著。她或許只是需要一個台階。她也知道,放手總比做姑子好吧。」
說著,她手心一涼,他將青穗玉佩塞給了她,「給你吧。你給我小老虎荷包,我給你我母親的玉佩。」
秋顏心中一動,就把玉佩收了起來,「那我可賺了。玉佩多珍貴。」
滄淼牽著她手,認真道:「小老虎荷包最珍貴。」
眼看到了秋府門外,滄淼摸摸她頭,「進府吧。后兒來娶你。」
秋顏笑靨如花,「好,我等您。」
婁老就在秋府門外背著一捆柴來負荊請罪還石獅子,他從晌午下朝就來秋府門外跪著求見秋老將軍了,結果老領導不肯賞臉見他,他叫得嗓子都冒血絲兒了,「秋老,我知道錯了,求您老出來見我一見啊。我叫您爹了,親爹啊!!!」
秋顏往門裡入。
婁老熱情地說道:「好大侄女兒,你進去跟你爹說一聲,讓他原諒我一回。回頭叔給你買糖吃!」
秋顏倏地笑了,「叔,大晚上你別喊了,擾民,一會兒街坊鄰居有意見。拿有味兒地潑你,可就不好了。」
婁老先生道:「這孩子!」
秋顏沖他做個鬼臉便進府去了。
婁老扭頭就看見御賢王爺了,跪行著來到王爺跟前,「王爺,這個石獅子,我真是抬走回家做保養,現在保養好了,我給送回來。秋老他不肯收。我這膝蓋都跪碎了。聽說宋南玄也得了您的結婚請柬了,獨我沒得...這...這...尷尬了。」
滄淼將身子一低,「有倆字,形容那種做了壞事,食惡果的,我一時想不起來。是哪兩個字來著?」
婁老可聰明了,立刻說道:「活該?」
子芩嗤地一笑。
滄淼頷首,「對,就是活該。夜還長,你自便。」
說著便離開了。
婁老先生回味了二刻,嘿的一聲,「合著爺是說我活該啊?」
他的下人道:「是的,老爺,他是說你活該。你打算怎麼回他?」
婁老耷拉著肩膀,「我陪著笑臉說我活該唄,我還能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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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八。
是個天氣晴朗,萬里無雲,碧空如洗的好日子。
***街五號的護國公府邸,張燈結綵。
皇門大街二號的御賢王府邸,也張燈結綵。
就...挺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