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狗眼看人低
300塊錢，
在這個年代，已經算是一筆巨款。
妻子一個月工資就65塊，得不吃不喝掙小半年。
但對於現在的李秀成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
「瞧把你能的。」
「秀成啊，你小子挺聰明，但聰明要用在正道上，可千萬別走歪路。」
周建軍不知道李秀成最近在外面是怎麼發了財，但還是忍不住告誡了幾句。
「明白，謝了老領導。」
「今兒就不打擾您了，這是我專程從老家親自帶來的土雞蛋，您補補身子。」
李秀成把之前馬姐送的雞蛋放下，抽身就趕忙從後門走了。
只留下周建軍微微一愣，
心說，這雞蛋咋看著跟馬秀蓮之前在大夥面前顯擺的很像呢？
……
一溜煙跑出廠。
李秀成沿著去岳父家的路，追了差不多十分鐘，才終於看到前面推著自行車的妻子。
昏暗的路燈下，
蘇曉萌心事重重的樣子，背影顯得多了幾分凄美。
「曉萌！」
李秀成喊了一聲，
蘇曉萌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著氣喘吁吁的李秀成。
「家裡的錢都留給你了，你還來找我幹什麼？」
面對妻子的質問。
李秀成原本準備好的一肚子話，臨到嘴邊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只有一種想緊緊抱住蘇曉萌的衝動，告訴她自己是多麼的想她。
但蘇曉萌眼睛里充斥的厭惡，讓李秀成站在原地不敢有絲毫動作。
「我不是來找你要錢的…」
「廠里機床的事，我都知道了。」
「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跟主任談妥，這事我來處理，你什麼都不用管。」
李秀成說道。
「誰讓你去找主任的？」
「李秀成，求求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了，你給我惹麻煩還不夠多嗎！」
蘇曉萌緊咬著紅唇，眉宇間帶著一抹酸楚。
「明天記得來民政局辦手續。」
說完，蘇曉萌推著自行車扭頭繼續往前走。
300塊錢，可不是什麼小數目。
李秀成拿什麼去交？
在她眼裡，遊手好閒的李秀成，根本不可能幫得上忙，只會說謊和添亂。
「馬姐和鄰居的錢我都還了，你不信明天可以去問問。」
「民政局我是不會去的，你給我兩天時間，我會把錢給你帶來！」
李秀成再次追上妻子，斬釘截鐵的說道。
蘇曉萌臉上帶著冷笑：「拖時間，有意思么？」
「我只是想證明給你看，哪怕只有這一次機會！」
李秀成無比認真的說完。
接著順手把之前買的東西放在妻子自行車後座上，夾好。
「什麼東西？」蘇曉萌皺了皺柳眉。
「給你和朵朵的，把自己照顧好，甭一天到晚想著跟我離。」
丟下這話，李秀成轉身就匆匆走了。
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失去的信任需要時間來建立。
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趕緊把罰款交了。
有了明確的目標，李秀成也不再糾結。
第二天一大早，
胡長安上了夜班，還在補瞌睡。
李秀成沒去打擾，帶著東西直奔北門河灘。藲夿尛裞網
昨天擺了一下午，已經有一些影響力，剛把攤兒擺上，就有幾個小伙圍了上來。
這幾個人都是昨天下午來看過熱鬧。
今天專門帶著錢來，想「發橫財」的。
可不到半個小時，
幾個人兜里的票子就輸得乾乾淨淨。
李秀成出於人道主義精神，給小伙們遞了支阿詩瑪算是安慰和鼓勵。
接著陸陸續續又來了不少人，但大多都是玩一把兩把這樣子。
像昨晚那樣上頭，動不動花十幾二十塊的人幾乎沒有。
但好在北門河灘這片人流量大，做這種生意就從來不求回頭客，只要路人夠多，宰一個算一個！
轉眼兩天時間一晃而過，
期間李秀成除了北門河灘，還帶著胡長安去汽車站擺了兩個下午。
每天照舊還是給胡長安10塊辛苦費。
晚上收攤。
李秀成帶著胡長安到巷口飯館吃飯。
這年頭大家收入普遍不是很高，所以下館子的人平時不算多。
但正趕上機械廠今天剛發了工資，生意還不錯。
進去后還遇到了一個熟人。
廠保衛科的張志勇。
前兩天李秀成去廠里，隨手一盒阿詩瑪，讓他吃了癟。
今天剛發了工資，請幾個朋友喝酒，兩盤花生米外加三個小菜，還硬著頭皮買了盒紅塔山。
正巧見李秀成進來，頓時叼著煙陰陽怪氣的說道：「這不是秀成嘛，也來下館子了？」
「媳婦回娘家玩幾天，只好隨便湊合一頓了。」
李秀成一邊說，一邊掏出香煙給遞了過去。
「別！今兒抽我的！」
張志勇一臉傲氣，
推開李秀成遞上來的阿詩瑪，從兜里掏出來那盒紅塔山。
給了李秀成一支，然後又故意把煙盒擺在桌上顯眼的位置，生怕李秀成看不到似的。
「紅塔，煙不錯。」
李秀成笑了笑。
這年代紅塔山和阿詩瑪都是一個價的高檔煙，但他相對來說，更喜歡阿詩瑪的味兒。
「還行吧，六盒也不是誰抽不起。」
張志勇翹著二郎腿，接著說道：「大尾巴狼，誰不會裝啊。」
李秀成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的胡長安就一臉凶色：「張志勇，你啥意思！說誰裝大尾巴狼呢！」
「胡長安你給我閉嘴，一個臨時轉運工給我這叫什麼！」
張志勇繼續盯著李秀成：「秀成，你啥底細我清楚得很，曉萌留給你的錢，也該霍霍的差不多了吧，要不坐過來一起，這頓我請！」
「下次，長安一會還得上夜班，我們隨便吃點就走。」
李秀成把還想說話的胡長安摁回旁邊座位，
「秀成今兒吃點啥？」
老闆娘過來點菜。
「就按老規矩吧。」
「對了，長安晚上還上班就不要喝酒了，來兩瓶汽水。」
聽著李秀成點菜。
旁邊的張志勇臉上忍不住露出譏諷之色。
心想李秀成一年到頭，能下幾次館子？
還老規矩？
搞得像是天天都能來吃似的！
酒都喝不起，只敢喝汽水的人，裝什麼呢！
但很快，
隨著老闆娘上菜，張志勇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