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風采
我顧忙著修整易容,偶爾透過銅鏡惡狠狠地瞟黃蜂兩眼,真可惡,明明知道我最討厭麻煩,還故意讓我重新拾掇,黃蜂長身躺在床上,枕著手臂,悠悠然看我,大方地任我用視線討伐,桃花眼明亮如黑曜石。
「這兩天想我沒有?」他深知怎樣的嗓音最為蠱惑,他也有賣弄聲色的資本。
「想啊,天天想著王爺啥時候栽在女人的溫柔鄉里。」我正壓平鼻翼處的填料,氣息不穩,幾分誘人的顫音,多情的嗓音說出無情的話語,爽啊。
黃蜂幽怨,斜眼睨我,狂哼哼,若有所指,「這個女人已經出現了。」
「就那個啥姜紅玉吧,王爺今兒真可大度,那麼一個大美人居然轉給我了,您也真放的下心,我要是萬一使喚她端個茶遞個水的怎麼辦,燙著累著委屈著,不得心疼死啊。」我故意曲解,主要看不過黃蜂那份從容安逸,總是忍不住帶著刺出言挑釁。
「那是她的本分。」黃蜂漫不經心道,一邊懶洋洋地打個哈欠,「溪兒儘管使喚她,不用問我。」
「……」我默,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力道被化去得一乾二淨。
「溪兒覺得她怎麼樣啊?」黃蜂唯恐天下不亂嗎,還開口攪和上一把。
「好,好極了。」我將一團顏料狠狠拍到臉上,使勁揉搓,陰陽怪氣道,「和王爺一對璧人。」一個沒心沒肺,一個玲瓏心腸,一個老奸巨猾,一個風塵天真,絕配。.
黃蜂笑得酣暢。伸直了長腿,桃花眼不懷好意地罩著我,口氣是篤定的肯定句,「你在吃醋。」
一語道破心事,我用佯怒掩飾窘迫。揚聲嬌斥道,「吃你的頭,你倆卿卿我我關我什麼事,哼哼,王爺要是真有膽色,那就大大方方地疼愛人家,可別表裡不一。面上淡淡的不冷不熱,骨子裡其實寵得緊,跟某某人似的,我說怎麼學雙升那麼上心下本,原來是為了教給美人啊,哼哼,小樓香閨。紅綃重帳。一教一學,咋咋,真是風月無邊啊。」
「胡說八道。」黃蜂笑罵。起身湊過來。摩挲著我地脖頸。一邊細細地端詳我下巴上地黑痣。過了一會道。「姜紅玉親口告訴你地?」
我誠實點頭。這不算出賣吧。反正她居心叵測。我實話實說。她既然敢試探就表怪我告狀嘍。
黃蜂眸中飛快劃過一絲蔭翳。一瞬而逝。但我恰好捕捉到了。
他生氣了。我知道。因為姜紅玉作主張地多嘴。可能觸及了他某種禁忌。心情忽然間大好。嘿嘿。我就是小肚雞腸地女人。「也不算什麼。就是閑聊談及。有口無心。一帶而過。」面上不動聲色。我極其然地補充細節。彷彿絲毫未曾察覺平靜之下地暗涌。
越是如此。黃蜂便越是覺得姜紅玉分寸拿捏地恰到好處。顯然沒少動心機。我嘲地認識到。這招算不算用心險惡呢。不經意間灑下嫌隙地種子。再偶爾施肥澆水。一切都那樣不著痕迹便是天真之下地惡毒呵。女人之間地明爭暗鬥。果然無師通。一個個成一家。我這調調。有點陰險。有點邪門。嗯。不錯。很有我不良師門調教地功勞。
哎。小姜童鞋。不是我故意給你玩陰地。只是不論什麼年頭。爭一個好一點地飯票都不容易。我俗了。但我也認了。
不過這張飯票的反應好奇怪……不見想象中的不豫,反而眸色漸深,斜眼似笑非笑地瞅著我,似是要在我身上戳出倆窟窿,盯得我毛。
他要幹嗎……難道我的幸災樂禍寫在臉上,被他現了?嗚嗚。
「走吧,太子快到了。」黃蜂不給我反省地機會,長臂一撈,拉著我站了起來,順手沒收了那一堆瓶瓶罐罐,嗓音輕快得意,「下次易容前得找我批准。」
強盜啊寬麵條淚。
重新入座之後,姜紅玉被黃蜂收回懷中,讓我稍微在一些,沒事和枕頭胡扯磨磨嘴皮子,不時應對黃道佐的冷眼或惡語,黃有閑坐獨酌,一身清貴無雙,偶爾投過來的眼神很溫和。
暮色初降,太子殿下低調駕臨了,白衣勝雪,星眸沉暗,眉宇間的飛揚之色一改冬日的消沉,行止之間流露出的儒雅溫文恍若和煦士子。
「宮裡臨時有急事脫不開身,讓諸位久候了,罪過。」太子闊步走向席,甫一坐定便致歉,一邊抬抬手示意大家也落座。
「不敢不敢。」黃道佐躬身如蝦,笑容滿面,「太子殿下國事煩憂,微臣思及,亦輾轉難寐。」
這句馬屁可不怎麼高明啊,不僅失之肉麻,而且……太子最不喜這時候還提起國事吧,盯著太子,我打賭他有啥反應。
結果是我徹底猜錯了方向,太子未見不悅之色,朝黃道佐點點頭,視線嗖的一拐彎,精準地落在我身上。
「這位是……」太子眸色一暗,繼而笑意涌動,雙眸燦然如星子,嗓音溫潤,帶著些不確定,「惜公子,若水?」
「承蒙殿下過目不忘,草民萬分榮幸,兩年未見,太子殿下風采更勝當年。」我不卑不亢道,並沒有再次起身見禮,太子眼中卻隱隱浮現起一抹激賞之色。
「當年若水高中傳臚,我著實替若水高興,久盼賜宴時再聚,只可惜天妒英才,若水染恙,一別便是兩年。」太子沉聲嘆道,「時常憶起若水地音容德才,為此棟樑人物沉寂而深感遺憾,若水當年地文章我看過,策論斐然激越之下犀利深刻,風流新巧又不失質樸然,若水才情,僅從將進酒的入雲豪氣便可見一斑,另附帶拜讀了格子間那即興大作,聽說還有副副本,若水何時賜教?」
太子笑容明快,風雅高華,當年的裴勇俊分明又回來了。
他他還有愛八卦和冷幽默的一面?我瀑布汗,如此熱絡讓我始料未及,微窘,我連聲乾笑,不巧瞥見暗處黃道佐面露猙獰之色,囁嚅著想謙虛兩句,還沒說出口,枕頭早已經看出我的不在,挺身而出,再一次為我解了圍,只是用的方法,讓我很惶恐。
「若水少年有為,可有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