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真正的江湖俠客
「林二,車裡的,可是你家二爺?」剛出了城,便遇到熟人。紅晴抬眼望去,不由眼前一亮,來人一身青衣俠衫,身負長劍,相貌英俊秀雅,騎一俊馬,馬上的身形挺拔,氣質陽剛……
紅晴心中嘆道,「唉,眼前這人,才符合小姐的標準嗎。可是,為何,偏偏,與她有定的,卻是這車裡的那一位呢?」一想到車裡的那一位,她又是一嘆,要不是她接觸了他一段時間,知道他雖然就像一團棉絮一般無形,可好歹還是健康的,否則,她一見小姐,必不會勸小姐回來嫁他,反而要帶著小姐再一次落跑了。
「原來是江公子,車上正是我家少爺。」林二見來人,顯然也是熟人,臉上帶著淡笑應了。
「懷遠兄,一起喝杯茶如何?」車裡的那位的聲音傳出。立刻贏得馬上的那位叫江懷遠的公子豪爽大笑,連聲稱好。隨即縱身下馬,直射入車內。整個過程,他的馬未停,馬車未停。
紅晴再次暗嘆,「這才叫江湖俠客啊!一舉一動都表現出高手風範來。」再一想里的那位,想到他連上車都在踩著矮凳,不由又是一陣失望嘆息。人跟人,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更讓她驚訝的是,那匹背上失去主人的馬,竟然以相同的速度跟在他們的車後面,亦步亦趨。
「你居然帶著丫環?害我還以為,是你大哥。」江懷遠一進車門便大聲說道,果然是江湖中之人,不拘小結,說話聲音洪亮正氣,不怕別人聽到。
「你要去揚州?」陸青羽並不答話,只是自顧的問著。
「當然,揚州如此盛會,豈能少了我江懷遠。」聽了他的話,紅晴暗暗點頭,不錯,夠自信,夠豪邁。「到是你,這是要去哪裡?你不是剛新婚娶了美嬌娘,出門帶了丫環,卻不帶夫人,你這是玩的哪一出?」
「揚州?找夫人。」陸青羽一本正勁的說著,對於江懷遠,他沒什麼可隱瞞的,何況,這一次,他還需要藉助他的勢力。
「你居然要去揚州,你還讓不讓別人混啦……唉,不對,找夫人?什麼夫人?誰的夫人?」
「我的。」陸青羽揉了揉眉心,江懷遠的聲音實太大了,他又離的這麼近,吵的他頭痛。
「你的?別開玩笑了,你夫人,不是被你迎在家裡,又怎麼會跑到揚州去?難不成,難不成,你也看上了那個第一美女,要將她娶回家,當二夫人?」江懷遠叫道:「青羽,你可不能這麼不厚道,好歹也給別人留個機會不是?」
「我是要去找蘇小姐。」陸青羽輕嘆,看了一眼江懷遠,才將之前生的事,大概說了一遍,只聽得江懷遠嘖嘖有聲,大嘆這蘇小姐真乃奇女子也。
「沒問題,這事,我會吩咐下去的。」江懷遠感嘆完,大拍胸脯保證。「那麼,我們揚州見。」
「好,懷遠好走。」陸青羽拱手,知道江懷遠是坐不慣這馬車的,哪怕這馬車已足夠舒適,他也依然坐不住。
「告辭。」江懷遠推門,走出車門。剛欲縱身向他的馬,卻是一轉頭看向紅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笑著拱手道:「紅晴姑娘,別來無恙。」
「咦!?」紅晴猛的睜大眼睛,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下這個江懷遠,皺眉,思考,然後,「我們見過么?」
江懷遠輕笑,顯然也並不指望紅晴能認得他,「後會有期。」轉身,剛要離去卻又停下,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粉色絲帕,遞給紅晴,「這物事,也該還給姑娘了。」
「咦!呀!」紅晴看了手中物事一驚,接著便是疑心,剛欲開口相問,那江懷遠去是已縱起,離開馬車,騎在他的駿馬之上,一聲「駕」。已飛馳而去。帶著疑惑,她再次看向手中的絲帕。她想不明白,這絲帕怎麼會在這個人的手裡,她確信,她不曾見過他。可是,這絲帕,雖不是她的,卻是實實在在從她的手裡丟掉的。
她記得,三年前,小姐被老爺逼著去參加什麼才子會來著,老爺是想讓天下人都知道他的寶貝女兒的文才是蘇州第一的,連那些個什麼四大才子也不是對手。可惜,小姐對那些沒一絲興趣,連著那些才子,在她看來,也跟蘿蔔差不多了。可父命不可為,於是乎,那一日,她去了。帶著丫環紅晴。
只是,沒有人知道,其實,紅晴才是真正的小姐,而那小姐,卻是紅晴所扮。也是兩人從小相處,很多習慣語氣都相似,雖然性格不同,但兩人都是極玲瓏之人,又是從小扮到大扮慣了的,所以,除了她們自己外,無人能識破。
那一日,紅晴去參加才子會,一鳴驚人,將那些才子佳人的風頭都給壓了下去,而小姐,卻是出去好好逛了一圈。一切都很順利,沒有任何不妥,只是,卻在兩人匯合一起回府的時候,紅晴因為討厭那些狂風浪蝶的追逐,便就近尋了個客棧,跟小姐換裝。一切都很順利,紅晴換回丫頭,自然沒有任何人追逐。小姐換回小姐,面對那些追逐去了習慣已久,並有一點飄飄然。所以,也算是偕大歡喜。
兩人回到家裡,因得了那第一才女之名,蘇老爺高興,兩女也是高興。只是,回房之後,才現,白日里紅晴用的絲帕不見了。她覺異常,跟小姐說了,可小姐卻是豪爽性格,直道無妨。既然小姐如此說了,她又還能說什麼呢。
只是,沒想到,那日弄丟的絲帕,竟然再次出現,而且,還在這江懷遠這個江湖人手中。
她不禁懷疑,難道那日,那絲帕其實並不是自己弄丟?而是小姐送了人?又或說,那時,小姐便已認識了這此江懷遠公子?所以才……可是,不對啊,小姐有什麼都會跟她說才對啊。可是,一想到這一次她棄她逃婚,她便又不再自信了。
「紅晴姑娘,紅晴姑娘。」身邊的林二,突然大聲吼她,她「啊」的一聲,抬頭驚恐的看著他,氣道:「林二,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紅晴姑娘,少爺叫你呢。」林二嘆氣,這小姑娘好是好,長的俊,手腳也不錯,小嘴也會說,可就是老傻傻的呆,不知在想什麼東西。
「啊,哦,謝謝林二哥。」紅晴知自己錯怪了人,連忙給嘴上抹上蜜。她可知道,這一路上,就這兩人,裡面那位,她是不想拉近什麼距離了,所以,為了不被悶死,她還是不要將面前這位也給得罪了。
轉身進入車箱,陸青羽依然沒骨頭一樣的靠在那裡,手裡的書放在一邊的方桌上,正抬眼看她。「少爺,您叫我?」
「磨墨。」
「是。」紅晴從車裡的暗格里取出筆墨紙硯,那些,都是她收進去的,很容易找到,而且,在收的時候,也已見識過,所以,並不會因為那墨是松墨千金難求的煙墨便大驚小怪。也不會再對著那筆墨紙硯不停的咋舌了。想她以前,在蘇府里時,這些可是捨不得用的,只有有人求老爺要小姐的詩詞時,才會動用。
紅晴磨墨的水平自然沒話說,雖然,她也想像泡茶一樣惡搞他一下,可是,那是煙墨啊,她捨不得,所以,便只好平心靜氣,感受著手下磨的質地,均勻的小心的用著力。此時的她,專註,用心。
陸青羽意外的看著紅晴的側面,心裡一時意動。這神情,他恍若相識,依稀記得,三年前,在那才子會上,那黃衣女子,便是這般神態,也是那次,他才第一次聽了那樣的觀念,她說,磨墨,並不是書童的事,不是下人的事,而是,寫的事,在磨墨的過程中,感受墨的質,墨的神,才能更好的運用,書寫出更合乎心神的字來。於是,從那時起,他,開始自己磨墨,不再用書童。事實上從那一天,那個女子說出那些話之後,很多文人才子都捨棄了書童,親自面對自己的筆墨紙硯,據她所說,筆墨紙硯並非死物,它們有它們的靈魂,寫,必須感受到其中的靈魂,才能讓寫出的字,畫出的畫,更具有靈魂……
「少爺是要寫字,或是畫畫?」紅晴微閉雙目,輕聲問道,聲音里充滿了淡淡的靈氣,不再是平日里的嬌脆,似是,怕,驚了那手下的墨。
「畫畫。」陸青羽看著她,低道。
紅晴聽了微笑,緩緩睜開雙眼,深吸一口墨的香氣,才退了開去,「公子,可以了。」
「磨墨到是得了你家小姐七分神韻。」陸青羽看了那濃淡適宜,清香漫逸的墨汁,暗暗點頭。這塊墨他用了近一年,早已了解如手足,此時一望便已知,紅晴此時磨出的墨,竟仿如對此磨十分了解一般,在他看來,能有此能耐的,非那蘇洛兒不可,沒想到,這小小丫環,茶泡不好,這墨磨的卻是不錯。
紅晴聽的一驚,心裡暗凜,「下次,一定要小心。」尷尬笑了笑,不說話。聽看著陸青羽展紙,提筆,揮毫潑墨,如行雲流水般,一揮而就。紅晴一直盯著他看,他的神情專註,彷彿那就是他的心中所愛,他傾注了他的所有熱情,所有關愛,所有靈魂去完成他。紅晴有些痴迷的看著此刻的陸青羽,沒想到這個男人,在專註的時候,竟然有著如此魅力,震懾心魂。
待畫作終於完成,紅晴又愣住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