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552章 你不信……
宗雲蒙滿目冰寒,渾身怒氣,鳴劍錚然一聲響動,隨著男人的動作在空中劃開一道滿帶殺意的劍氣。
宗雲蒙身後,跟著一同前來鬧洞房的弟兄們。
眾人見到房裡景象,不禁瞪大了眼睛,齊齊愣住。
新房內喜燭搖曳,大紅紗帳裡面,一襲墨袍,龍形玉冠束髮的男子,將商夏姑娘壓在了床上。
那男人不是陛下是誰?
眾人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宗寰聽到門口動靜,猛然抬頭,大紅喜色映入眼帘,紅紗帳外,搖曳的燭光明滅不定,眼前女子一身大紅嫁衣,讓他頓時清醒了幾分。
宗寰連忙站起身來,一回頭,眼前一道攝人寒光迎面而來。
「宗寰,我殺了你!」
說時遲那時快,宗雲蒙手裡的劍飛一般朝著宗寰而去。
鳴劍錚然一響,頃刻之間,赫然抵在了宗寰喉嚨上,只要再往前一寸,就能割破宗寰的脖子。
宗寰張了張嘴唇:「三哥……」
宗雲蒙身上早已不復往日的溫文爾雅,他雙目赤紅,握著鳴劍的手不住發抖。
宗寰今日婚禮上還大言不慚地說讓他好好照顧夏夏,轉眼間,就做出這樣不仁不義的事情。
「宗雲蒙……」商夏輕輕出聲。
「你住口!」宗雲蒙第一次,沖著商夏怒吼一聲,「不要再替他開脫了。」
作為這個強大女子背後的男人,宗雲蒙一直認為自己足夠寬容,足夠大度,可是,誰能容忍自己的新婚妻子在婚房裡和別的男人糾纏在一起?
商夏一雙烏黑眼睛抬眸看著宗雲蒙,聲音微弱地說道:「我中了……」
「說了讓你住嘴!」
宗雲蒙的聲音滿是憤怒,淹沒了商夏的聲音。
商夏被宗雲蒙吼得一愣,臉上神色一片愕然。
眼前男子渾身怒意,身體不住發抖。
這一刻,宗雲蒙只有一個念頭,弒君!
他想殺了這個對他妻子念念不忘的男人,想挖了他那一雙總是脈脈含情的眼珠子。
「三哥……」宗寰使勁地搖了搖頭,沉重的腦袋彷彿一下子清醒了許多,「這是怎麼一回事?三哥,這……這……」
宗寰發現,今日之事,他連自己都解釋不清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這兒的。
宗雲蒙用力咬住嘴唇,將自己的嘴唇咬破了皮。
他手裡的劍一點點靠近宗寰喉嚨,彷彿下一刻就要劃破宗寰脖子上的肌膚。
「陛下,你可真是假仁假義!」宗雲蒙冷冷笑道。
「不是。」宗寰搖頭,有些著急地看著宗雲蒙,「朕已經決定放手了,三哥,你聽我解釋……」
他就算再喜歡姐姐,也不會在姐姐的大婚上做出這種事情。
忽然,宗寰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忙說道,「酒……對了,朕喝了不少酒,宴席上的酒有問題……」
宗雲蒙仰天冷笑一聲,怒喝道:「陛下可真是找得好一個借口啊!」
宗雲蒙手裡的劍隨著他的氣怒而震顫,劍尖微微一動,刮過宗寰脖子上的皮膚。
宗寰脖子上一痛,一滴血跡順著劍尖流了下來。
「三哥,你相信我,我是喜歡姐姐,可我已經放手了,朕今日沒吃任何飯菜,只喝了婚宴上的酒……那酒一定有問題……」
「陛下喝了整整兩壺酒,能沒有問題嗎?」
宗雲蒙滿目血紅,語氣森然如冰,「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喝醉,故意闖入我們的新房。」
「朕的酒量朕心裡有數,兩壺酒還醉不倒朕,三哥,你相信我……」
「住口!」宗雲蒙厲喝一聲,滿眼失望和痛心,「你欺人太甚,我今日就是殺了你,世人也不會說我宗雲蒙什麼。」
宗雲蒙今日大喜喝了不少酒,氣上心頭,已經失去理智。
「宗雲蒙……」商夏此時還躺在床上,身體一動也不能動,「扶我,扶我起來……」
宗雲蒙恍若未聞,他只是滿眼恨意地看著宗寰,握劍的手都在顫抖。
宗寰這會兒卻已經清醒了大半,他連忙將床上的商夏扶了起來。
「姐姐……」
宗寰有些慌亂,事情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難道他在宴席上喝點喜酒也是錯嗎?
宗雲蒙看著宗寰不顧自己的劍指著他喉嚨,彎腰去扶商夏,更是氣血上頭,滿是怒氣:「你們可真是郎情妾意。」
他冷眼看著坐起身來的商夏,只見她面色如常,神情鎮定,不由冷笑:「宗寰說酒有問題,那你呢,夏夏,莫非你也喝多了酒?」
商夏聽著宗雲蒙嘴裡不理智的話,深呼吸一口氣,開口說道:「宗雲蒙,我喝多了水,中了毒……」
「哈哈哈!」宗雲蒙後退兩步,凄慘地大笑道,「你們都中了毒?是,你們真好啊,連中毒都一起,就我一個人沒中毒,就我一個人有問題,是嗎?夏夏……」
房間里的氣息低沉壓抑,讓宗雲蒙感到一陣絕望,大紅喜色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無法思考。
這個他親手布置的婚房,他如今只想毀了。
眾人一陣不知所措,誰也沒想到,好好的一樁喜事會變成這樣。
商夏抬眸看著眼前男人,神色認真地說道:「我真的中了毒,桌子上的水有問題……」
「水是我親自讓人燒的白開水。」宗雲蒙拔高聲音,冷冷打斷商夏,「我知道你最喜歡的就是涼白開,我親自讓人燒的水……」
「你不信……」商夏的聲音沙啞而破碎,看向宗雲蒙的眼神里一陣不可思議。
「你讓我怎麼信?」宗雲蒙滿目悲痛,看著商夏的眼神一片受傷,「桌上的水我親自嘗過,如果水有問題,第一個中毒的人就是我……」
商夏:……
可她今日也只喝了水。
宗雲蒙眼裡滿是痛苦,他神色迷茫看著商夏:「為什麼是今日?為什麼是在我們的大婚之日?為什麼是在我們的婚房裡?你心裡就算有這個男人,你所謂的又高又帥又深情的陛下,也不該在今日……」
商夏沒想到她的一個玩笑話,竟然讓這個男人耿耿於懷。
但她現在沒空想這些,今日的事情有鬼怪。
商夏抬眸看著眼前男人,神色認真地說道:「或許這水在你喝過之後,就被人換了,也或許,別的什麼地方出了問題……總之,我現在……」
「夠了!」
宗雲蒙冷冷打斷商夏,這房裡的滿目通紅刺得他眼睛生痛,腦袋痛,心也痛。
商夏看著宗雲蒙滿是妒火的眼睛,感受到他身上凜然殺意和悲傷,知道他什麼也聽不進去了。
商夏轉眸看向站在宗雲蒙身後,一陣不知所措的雷煜,沉聲說道:「雷煜,水裡有毒。」
「主子,這……」雷煜回過神來,連忙應聲道,「是,主子,我立即讓人去查……」
雷煜晃了晃自己的腦袋,轉眸看向宗雲蒙,勸道:「三哥,或許真的有問題。」
宗雲蒙頭痛欲裂,耳朵嗡嗡響著,他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我殺了你!」
宗雲蒙重新拿起手中垂落下去的劍,朝著宗寰刺去。
就在這時,沉默好一陣的宗寰突然冷笑一聲,面無表情地看著宗雲蒙:「三哥,你真不配!你不配喜歡姐姐!
「你已經忘了你在大婚上對朕的承諾,你剛剛才說過不會讓姐姐受到半分委屈,現在你就不信姐姐……
「呵呵!你想要殺我是嗎?來啊,宗雲蒙,你來啊,你殺了朕啊!
「你殺了朕,這江山天下給你,朕不要了,朕只要姐姐永遠記著我,就夠了……」
宗寰身上一股怒氣爆發,讓人也不禁愣住。
陛下向來能伸能屈,可陛下的火氣也從來就不小。
商夏聽著宗寰負氣的話,無奈道:「陛下……別再添亂了……」
宗寰滿目心疼地看著商夏:「姐姐,宗雲蒙不心疼你,有的是人心疼,朕不要見你受到半分委屈。」
宗雲蒙冷眼看著宗寰,語氣咄咄逼人:「你不是中毒了嗎?你中了毒還能說出這麼清醒的話?怎麼,該不是陛下身上的毒又解了?」
宗寰聽到這話徹底怒了,一股上位者的威壓自身上散發出來,冰冷的語氣之中也帶了一股子狠厲。
「宗雲蒙,別把朕的退讓,當成朕的懦弱,朕不對你動手,不代表朕不敢!」
商夏忍著嗓子疼痛,高聲道:「陛下,今日怎麼說都是你不對……」
宗寰的神色黯然下來,姐姐心中,終究還是三哥更重要。
罷了!他早就知道,不是嗎?
宗雲蒙身上的殺氣傾瀉而出,鳴劍舉起,緩緩落下……
商夏眼見他真的怒了,要對宗寰下殺手,不禁冷聲下令:「雷煜,保護陛下。」
雷煜沖了上來,用身體擋在宗寰面前:「三哥,此事定有蹊蹺。」
「阿雲,你先冷靜一下。」蕭曄也連忙沖了上來,握住了宗雲蒙的手腕,「我相信夏夏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
「是啊,三哥……」
「住嘴!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宗雲蒙怒喝一聲,一雙眼睛紅得可怕,他冷冷看著商夏,面無表情地說道,「你現在還要護著他嗎?」
「我護的是你,護的是攝政王府。」商夏對上宗雲蒙滿目悲痛,一片赤紅的眸子,語氣平靜地說道。
「阿雲,你這是弒君。」蕭曄低聲在宗雲蒙耳邊說道。
宗雲蒙搖了搖頭,看著商夏的眼裡滿是嘲諷:「不,你護著的是他!」
宗雲蒙劍指宗寰,目光卻是看著商夏,「你根本就一直放不下他,你總是為他著想,全心全意幫助他,扶持他,為了他能坐穩天幽國的江山,你不遺餘力地保護他,毫無保留地教導他。
「可我為什麼就得一直忍著?我為什麼要忍受這個男人覬覦我愛之人,並在大婚之日闖入我們的新房?」
商夏發現,平日里通情達理的男人不正常得厲害。
別說是宗寰了,就是任何人坐在那個位置上,有能力振興天幽國,她也會全力扶持。
她抬眸看向宗雲蒙:「你今天不正常得厲害,你是不是也中了什麼毒?」
「哈哈哈!」宗雲蒙紅色的眼睛里泛著寒光,臉上滿是自嘲,「我是醫者,我中沒中毒,我自己不知道?」
宗雲蒙滿目憂傷看著商夏,心都碎了,「夏夏,這是我們的新婚之日啊,你讓我看到這一幕……這一幕……」
「宗雲蒙。」商夏第一次,紅了眼睛,「我以為你是來救我的……」
商夏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原來愛情甜如蜜,也讓人痛入骨髓。
「你需要我救嗎?」宗雲蒙反問道。
商夏微微一笑:「不需要了……」
「那我不打擾你們了。」宗雲蒙狠狠扔下手中的鳴劍,大步往外走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商夏目光一動沒動,看著男人一襲紅色喜服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門口。
「王爺!」聽風追了出去。
「三哥!」
「阿雲!」
雷煜和蕭曄也追了出去,雷煜追到門口,又折返了回來。
他一時也是茫然無措,好好的一場婚禮怎麼會變成這樣?
怎麼會這樣?
對了,江弋和小月呢?
他們不是應該一直跟在主子身邊嗎?怎麼不見他們二人?
雷煜陡然意識到,今日的確是出事了。
雷煜看著眼前面色慘白,低垂著眸的商夏,只覺得一陣心疼。
主子雷厲風行,殺伐決斷,連眼皮子也不眨一下,何時像今日這樣委屈過?
「主子。」雷煜有點想哭。
他看到主子哭了。
主子那樣堅強的人,幾十萬敵軍面前也面不改色的人,此時淚水止也止不住地從眼角滑落。
雷煜忍不住安慰道:「主子,三哥只是一時沒想通,等他回頭冷靜下來,一定會回來的。」
商夏沒吭聲。
宗寰拿出一條手帕,給商夏擦了擦眼淚。
商夏沒拒絕,因為她動不了,也不想這麼哭著下達命令。
宗雲蒙走了,可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宗寰抿了抿唇,看著商夏的眼神里滿是迷茫:「姐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陛下,今日之事,是不是你做的?」忽然,商夏開口問道。
「不是,姐姐,我對天發誓,真的不是我做的。」
商夏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只是眼裡目光冷得可怕。
「姐姐,對不起。」宗寰看到商夏眼底暗藏深處的悲傷,抱歉懊惱地說道。
他是喜歡姐姐,可他真的從沒想過在姐姐和三哥的婚事上做什麼。
他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可也不恥這麼做。
商夏面無表情地看向雷煜,冷冷說道:「封鎖消息,膽敢傳出今日之事者,殺無赦。」
「是,主子。」雷煜應聲道。
「去救小月和江弋,他們應該就在附近哪個房裡。」
「去把游林子找來。」
「把今日參加婚禮的所有可疑之人,全部抓來,一一審問。」
商夏的聲音依然帶著中毒之後的不正常,但此時,她坐在床邊神色冷厲,一道道命令有條不紊地吩咐下去。
「是,主子。」雷煜應聲道。
就在這時,蘇櫟走了進來,開口說道:「門外有人想闖進來。」
商夏輕輕眯起眼睛,眸光一沉:「關閉院門,讓親信之人把守在門口,就說裡面正在鬧洞房,不允許任何人進入,否則,殺無赦。」
商洲和游林子很快就都趕了過來。
送商夏出嫁后,商洲在商國公府招待客人。
游林子則因為最近太累了,送完親之後就在商國公府休息。
「姐!」商洲看著商夏的眼神里滿是心疼。
他在來的路上,已經聽特種兵的弟兄說過今日的事情了。
他真該跟著姐一起過來,那樣姐就不會出事,不會受到委屈。
發生這樣的事情,他沒法責備三哥,可是好心疼姐……
游林子一見商夏就說道:「夏夏,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我先給你診脈……」
商夏搖搖頭,輕聲道:「沒事兒,你先給陛下看看。」
游林子給宗寰把了脈,又放了一些血仔細查驗,最後才開口問道:「陛下這是喝了不少酒?」
宗寰點點頭:「是,朕喝了喜宴上的酒,有一段時間腦子裡全是……全是衝動……但這種感覺不同於醉酒。」
游林子嘆了口氣,說道:「這是鬼醫的邪葯,混入酒里,可以讓人浮想聯翩,還會導致人身體發熱,行為不受控制,陛下中毒不嚴重,幾乎看不出來,但足以讓陛下產生衝動,這種邪葯不用治,過了那陣子,就沒事兒了。」
宗寰輕嘆口氣:「難怪朕現在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他目光感激地看著游林子,今日若不是游林子,等他身上之毒散去,他怕是百口莫辯。
可是,誰敢對他動手?
游林子給皇帝診完脈,又給商夏診脈,根據商夏的懷疑,游林子檢查了一下桌子上的水。
「水沒問題,又有問題。」
「怎麼說?」商夏問道。
「這同樣是鬼醫手上的一種邪葯,可令女子渾身無力,嗓音嘶啞不正常,卻對男子無效。」
眾人不禁愣住。
也就是說,這水攝政王喝了沒事兒,商夏姑娘喝了卻有事兒。
難怪攝政王誤會了商夏姑娘。
商洲面色一沉,怒氣沉沉地道:「好啊,竟然有人膽敢在攝政王府動手腳,害我姐,怕是活膩了。」
「把喜婆抓來嚴審。」商夏下令。
最有可能換掉房裡水的人,就是今日的喜婆,她後來人不見了。
「是,姐。」商洲冷然道,「這件事情我親自去辦,我定會揪出幕後之人。」
「嗯。」商夏吃了游林子配製的解藥,身體慢慢恢復了力氣。
她輕輕活動了一下手腕,袖中一個精緻的白色小瓷瓶掉了出來。
游林子不由一愣,這是他給夏夏的,有助於她早日懷上孩子。
她隨身攜帶著,想必原是打算今日服用,她如此想和攝政王有個孩子,又怎麼可能會和陛下在一起?
商夏俯下身子,輕輕將地上的白瓷瓶撿了起來,握在手中。
商夏目光淡淡看著眾人,神色清冷地吩咐道:「都退下吧,本王妃要休息了。」
眾人注意到商夏自稱本王妃,不由得一怔。
「姐,你還住在這兒?」商洲皺眉,又心疼,「不如咱們回家吧?」
「這兒就是我的家,從今往後,我就是攝政王妃了,無論宗雲蒙回來也好,不回來也罷,活著也好,死了也好,我就是他的妻子,一直在這兒……」
宗寰一陣苦笑,姐姐對三哥……
真好!
哪怕三哥大婚之日扔下姐姐,姐姐還是放不下他。
商洲心頭一陣堵得慌,三哥終究還是讓姐傷心了。
雷煜抹了抹眼角淚水,三哥這次,是真的衝動了。
雖然他也能理解三哥的心情。
這種情況下,誰能不生氣,不吃醋呢……
等三哥想明白了,一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