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下葬時的怪事
二虎哥兒子的額頭,狠狠地磕在瓦盆上。
就聽「啪」的一聲,瓦盆被額頭磕的粉碎,碎了的瓦片,把孩子的額頭扎了個大口子,血一下子流了出來。
「昊天叔,你看現在可以了嗎?」
孩子懂事的問。
「可以了,沒事了,孩子,趕緊包上去。」
我心疼地把孩子拉起來,用白布包給他包紮了額頭的傷口。
隨後,我牽著牛車,拉著棺材,踏著厚厚的積雪,在飛舞的雪花中,往村北走去。
第一次做葬把式,我還是有點緊張,盡量調整好自己的步伐,既不走太快,也不走太慢,幾個送葬的人,都跟著我的節奏走著。
但也許只有我知道,二虎哥的魂魄,並沒跟來。
墳穴是前一天就挖好了的,但因為雪下了一夜,墳穴里積了一層厚厚的雪,需要先把雪清理出來,才能把棺材放進去入葬。
可墳穴一旦挖好,外人就不能下去了,只有死者的至親才能進墳穴。
如果外人下了挖好的墓穴,就相當於去別人家陰間的家串門,那樣會折陽壽的。
而二虎哥的至親,只有他這個兒子了。
二虎哥的兒子拿起鐵鍬,下去清理墓穴里的雪,他額頭上纏著的白布,被鮮血染得紅了一片。
鏟了幾鐵鍬雪后,忽然,孩子好像發現了什麼,只見他驚叫了一聲,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顧不了那麼多了,連忙跳下墓穴。
只見在雪下面,挖出了幾隻沒長毛的耗子崽。
而且這幾個耗子崽都凍死了。
我嘆了口氣,看來這個挖好的墓穴是不能用了。
前一天挖好的墓穴里,在第二天下葬的時候,如果在墓穴里出現了老鼠,蛇,蜈蚣等,千萬不能再用了,只能廢棄。
因為這些東西,被稱為「陽間的陰物」,意思就是說,雖然它們是陽間的活物,但卻活在陰暗無光的地下。
這些「陽間的陰物」,不僅會啃吃死人的屍體,還會啃吃死人的魂魄。
死人的魂魄,一旦被這種「陽間的陰物」啃吃后,再投胎轉世,身體就會殘缺不全,後代子孫身體也會殘缺。
因此,頭一天挖好的墓穴里,第二天下葬的時候,一旦出現這些活物,無論如何都要廢棄。
而且最忌諱的是,如果墓穴里出現的不是長大的耗子,而是這種耗子崽,那就更不吉利了。
沒想到下葬二虎哥的屍身,會遇到這麼多不詳之兆。
雖然這個墓穴不能用,那也絕不能再把棺材拉回家,靈柩是絕不能走回頭路的。
只能在旁邊挖個臨時的墓穴,暫時下葬,等過幾天,再挖個正式的墓穴,重新遷墳。
臨時的墓穴,不能起墳頭,而且上面要插上招魂幡,防止死者的魂魄亂跑。
大家連忙用鐵鍬在旁邊挖了個臨時的墓穴。
臨時的墓穴不用太深,只要放得下棺材就行。
臨時的墓穴挖好后,大家把棺材放進墓穴里,剛要往上面埋土,就聽棺材里發出「嘩啦」一聲響動。
「我的個娘啊!」
三個挖墳的人,驚叫一聲,其中兩個人,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在場所有的人都嚇得臉色發白。
棺材里如果發出響動,不管是詐屍,還是棺材里有其他活物,都一定是要開棺的。
如果不打開,這樣就埋掉的話,死者很快就會斷子絕孫。精華書閣
可如果要開棺,千萬不能在陽光之下,所以晴天開棺時,一定要在靈棚下面,或者沒有陽光的陰涼之處。
但現在是大雪天,所以倒不用擔心這一點。
還有,一旦開棺,如果是詐屍的話,在場所有見到的人,都會折損陽壽,家裡如果有病人的話,病情還可能加重或死掉。
現在的情況太特殊了。
自從王張氏那夜進祠堂后,已經一連死了四個青壯年了,而且村裡幾乎每個人,都渾身酸疼,所以一遇到需要開棺這種事,比平時更擔心、也更害怕。
「我看就別開棺了,如果開了棺,我怕我們在場的人都得死,這陣子,咱們村怪事太多了,唉,能下葬,就趕緊下葬吧。」
送葬的竹山哥說到。
「是啊,我們也不只是擔心自己,每個人都上有老、下有小的,開棺這事本來就折陽壽,如我們有個三長兩短,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又有人連聲附和說。
他們現在這種擔心害怕,我倒是能理解。
「好,既然這樣,大家都回去吧,我自己來開棺,咱們祖上傳下來的規矩,下葬時,棺內如有響動,就必開棺驗屍,如果不開棺,我擔心二虎哥會絕後了。」
大家都扛著鐵鍬離開了,墳地里只剩下我和二虎哥的兒子。
我用鐵鍬把棺材蓋撬開,然後輕輕磨開一條縫。
只見二虎哥的屍身,躺在棺材里,但蓋臉的蓋臉布卻不見了。
他的臉露了出來,而且眼睛還大睜著。
我記得清清楚楚,把他的屍身放進棺材里的時候,他的眼睛是閉著的,臉上也是蓋著蓋臉布的,現在怎麼沒了?
「昊天叔,看,蓋臉布被我爹自己扯下來了。」
二虎哥的兒子這麼一提醒,我才發現,那張黃色的蓋臉布,被二虎哥攥在手裡。
「難道我爹還沒死?」
這孩子膽真大,說著,他就用手摸了一下二虎哥的鼻息,和脈搏。
可屍體已經冰冷和僵直了,怎麼可能還會有脈搏和鼻息?
「孩子,千萬不要看你爹的眼睛!」
雖然我明知道不能看死人的眼,可我為了弄清是怎麼回事,就豁出去了。
更湊近了一些,仔細看了看二虎哥睜開的眼睛。
只見二虎哥的眼睛已經渾濁了,黑眼珠里也沒有任何影子,和活著時候的眼睛,簡直判若兩人。
我知道,有大冤大恨的亡者,在下葬前,才會扯下自己的蒙臉布,而且雙眼會變渾濁。
可一旦自己扯開蒙臉布,魂魄就再也進不了陰間,也不會再轉世投胎了,永生永世,只能在陽間做個四處遊盪的孤魂野鬼。
看來二虎哥這是要豁出去了。
二虎哥從小性子就剛烈,愛憎分明,他這樣被害死,以他的性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心裡暗暗發誓:
「二虎哥,你放心,我一定抓住那個王張氏,不但要毀了她的屍身,還要讓她魂飛魄散,把她徹底消滅,給你和村裡的鄉親們報仇。」
但我也知道,「眼不閉,魂不歇」,如果睜著眼下葬,二虎哥的魂魄就無時無刻像是在乾重活一樣,永遠得不到休息,這也算是一種酷刑。
我解下二虎哥兒子包額頭的血布,扔到了棺材里,然後把棺材蓋上,對著棺材里大聲說:
「兒子身上傷,父親心頭疼,兒子陽間的血,陪你走黃泉路,該閉眼閉眼,該休息休息,魂魄太勞累,會影響後世子孫的運數,二虎哥,你閉上眼吧,這血海深仇,我會替你報得。」
說完后,我又把棺材打開。
只見二虎哥的眼睛已經閉上了。
我從他的手中,抽出來那塊蓋臉布,重新蓋在他的臉上,拿起鐵鍬,這才把二虎哥埋了。
二百多年前,一個屍鬼進了王家村的祠堂,把王家村全村的人都害死了。
而且我還聽吳聾子說,王家村死了的人下葬時,沒一個是順利的,都會遇到各種怪事,就像是我們今天下葬二虎哥一樣。
有人意外慘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下葬時,出現的各種凶兆。
我師父紅鬍子也說過:「意外慘死死一個,下葬時如果出現凶兆,那就會死一窩。」
難道我們村也會重蹈王家村的覆轍,全村的人都會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