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原委
驅魔向善,公德無量!
―――百慧
眼見雙頭怪撲來,武帥心中一顫,叫道:「這東西能殺不?」
必定它的真身是廖小洋,而且他有恩於三人,武帥有些手軟。
但廖小洋已然全無生機,剩下一副皮囊,現在的他,只是胡彤的傀偶罷了,章爍比劃了一個殺的手勢。
武帥眼神一變,露出殺機,「你去給小洋陪葬吧!」
說完,只見武帥身體凌空後仰,使出一招兔子蹬鷹,一腳正中雙頭怪的小腹。同時他閃電出手,抓住雙頭怪的腳踝,翻身落地。
武帥嘴角露出一抹陰狠,右腳運足氣勁,狠踢在雙頭怪的膝蓋處。
「哎喲!」
這一腳彷彿踹在了鐵板上,疼的武帥失聲大叫。
雙頭怪的反應也不慢,第一時間猛收回腳,想把武帥拽過去。武帥知道事不可為,連忙放手。
畢竟修鍊才沒幾天,打打擦邊球、取取巧還行,但要和這得道老妖硬碰硬,他自認還沒那實力。
雙頭怪趴在地上沒有起身,胡彤猙獰的看著武帥,驅策身體迅速向他爬去。
武帥心頭一陣犯嘔,這也太噁心了。怎麼就認準我了呢?我長得有那麼好欺負么?
「老二,你看熱鬧呢!趕緊幫把手啊!」武帥大叫道。
「哼!」雙頭怪猛的頓住身形,回頭看向聶甲。
聶甲心裡一驚,乾笑道:「大哥……不、不是,大姐,別聽他挑撥,我跟他非親非故的,幹嘛聽他的?再說你長得又這麼可愛……」
胡彤咧嘴一笑,頭上接連的無數細線猛然增粗一倍,無盡的屍氣瘋狂的湧入她的大腦,使她周身的氣勢不斷飆升。
聶甲感覺腦中一陣眩暈,全身的氣血彷彿都湧向腰際,低頭一看,駭得心驚肉跳。
盤在腰上的粉色光帶已經變成了暗紅色,自己的血正通過光帶,源源不斷的輸入到雙頭怪的身體。
同時又有一股若隱若現的綠色能量流,沿著光帶逆向而行,緩緩鼓入體內。
章、武二人的情況亦是如此。
這時,半空中傳來老婦人的聲音:「想活命的,就趕緊消滅它!」
既然無法穩操勝券,那就要拼盡全部實力,聶甲對此深信不疑。
只見他一咬牙,口中快速念動真訣,「司天符神速聽令,吾命爾等幻神兵,箭!」
聶甲身前光符牆應聲化作無數光羽箭,飛蝗一般射向雙頭怪。
吸收了屍氣的雙頭怪實力倍增,再不把聶甲的攻擊放在眼裡,只見胡彤的頭左動動、右扭扭,猛的一轉,居然與廖小洋的頭做了對調。
武帥驚呼,「注意了,它開始不好對付了。」
聶甲一愣,以為武帥現了什麼,忙問道:「怎麼了?」
武帥煞有介事道:「沒看見么?它現在根本不止是一個妖人那麼簡單,更是一個人妖!」
聶甲額頭浮起黑線,心中很是後悔接了武帥的話,不爽道:「可不,人家還是雌雄同體呢,你個三炮!」
胡彤嘴裡出「哇哇」的怪叫,忽然腦殼大開,無數血淋淋眼球噴射而出,迎上羽箭。
「砰!」
羽箭對眼球,眼球紛紛爆裂,散出血霧。這種血霧有著強烈的腐蝕性,置於其中的羽箭很快都被消融了個乾淨。
聶甲心中暗暗懊悔,本應該趁她剛才實力尚弱的時候解決她。
武帥也感覺到,局勢似乎超脫了掌控,慌忙加入戰團。沒辦法,他們的攻擊已經無法對雙頭怪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兩人只能游斗在它的周圍,希望可以找到突破口。
漸漸的,聶、武二人的氣勢癲狂起來,眼中滿布綠線。雙頭怪向他們體內輸送的是冤魂的戾氣,這種戾氣極易影響人的心性,使人迷失自我。
頭暈、心悸、全身不住的冒冷汗,聶甲知道,這是流血過多的徵兆。更要命的是心中的聒噪,讓自己更本無法靜心對敵。
「章爍!」
正在煩亂間,耳邊忽然又傳來東琳琳的哭喊。
聶甲和武帥心頭同時一震,偷眼看去,只見章爍已經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東琳琳哭得俏臉梨花帶雨,傷心欲絕,但她並沒有忘記章爍交代的事,擦了擦眼淚,轉過頭,「接好,章爍給你們的!」說著,東琳琳扔出一個酒葫蘆。
雙頭怪身形一閃,直取葫蘆,聶、武二人也瞬間開動,三幾乎同時碰到葫蘆。雙頭怪胸前一鼓,運氣於臂,想震開兩人。
聶、武二人狠辣的一笑,眼中一片死志,全身光芒暴漲。
胡彤猙獰的眼神閃過一絲明顯慌亂,忙將拳改變方向,對準兩人的小腹丹田。
「轟!」
兩股真氣炮沖拳而出,聶、武二人雙雙被打飛出去,聚集的真氣也被打散了,但武帥卻把葫蘆緊緊的攥在手裡。
聶甲、武帥一落地,當即昏厥過去。
胡彤仰天嘶嚎,似在和老婦人示威。接著,她緩緩走向東琳琳。東琳琳對胡彤怒目而視,善良的她第一次感覺到什麼是恨。
胡彤戲虐的一笑,舉高手臂想嚇唬她。然而東琳琳只是緊抓著章爍的手,揚起頭,閉目待死。
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東琳琳的表現,直氣得胡彤「哇哇」暴叫,一掌劈向她的天靈。
忽然,一道光芒閃過,東琳琳憑空消失不見,只餘一條絲帕緩緩飄落。胡彤一怔,迷惑的看向四周。
良久搜尋未果,她便放棄了,轉過身,徑直走進承載老婦人的光柱。
胡彤用手握住佛珠,晃了晃,仰起頭獰笑著看向老婦人。
老婦人驚怒道:「醜八怪,你敢動!」
胡彤眼中迸射出無限恨意,一咧嘴,口中湧出鮮血,居然說出話來,「醜八怪?還不是拜你所賜!給我下來吧!」
說著她用力一拽,老婦人由半空極速跌落,直透光板,摔入地下。
「哈哈……」胡彤仰面朝天,肆無忌憚的笑著,笑聲中儘是瘋狂與快感,但也夾雜著許些不易察覺的苦楚,凄涼和一絲落寞。
良久,她收住笑聲,一雙滿是血光的眼睛,意猶未盡般的四處巡視著。大仇終於得報,她似乎也可以安心了。
在她正要轉身返回地窟的時候,忽然心生警兆,全身繃緊,得意的表情瞬間凝固在臉上。
最先倒下的章爍居然緩緩的坐了起來,他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指甲,此時,它們足有一寸多長,著粉色妖異的光。
「啊!」
章爍心口突然一陣絞痛,失聲大叫起來。與此同時,他體內的氣壓莫名的驟然減小,整個胸腔都在向內收縮擠壓,窒息的感覺迅速漫延。
胡彤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她對章爍產生了強烈的畏懼,那是自靈魂深處的顫抖。這也是她做鬼以來,第一次感覺到害怕。
此時,由粉色光帶處,一股戾氣悄悄襲入章爍體內。
章爍的胸中迅速生出一個渦旋,將其吞沒,身體的壓力頓時減輕不少,神智也清明了片刻。
「那是什麼!」
在短暫的清醒后,他的意識馬上又被痛悶攪的混濁起來。
但他深深的記住了那種舒暢的感覺,於是他刻意放鬆自己,體內霎時間生出一股強大的吸力,如饑似渴的吸食著由腰際傳來的戾氣。
章爍試圖去感受這股氣流的本質,「冤魂的戾氣、怨氣?我怎麼會需要這個?」
隨著戾氣的不斷吸入,粉色的指甲愈加顯得鮮艷奪目,他心中的疑惑也隨之更盛,「這是怎麼一回事?」
狡猾的胡彤眼珠轉了幾轉,馬上現了問題的所在,忙鬆開纏在章爍腰際的光帶。
沒有了戾氣的輸入,痛悶的感覺再次襲來,經脈百骸之中,彷彿有千萬隻蟲蟻在翻爬滾咬。
「吼!」
章爍開口悶吼一聲,聲若銅鐘,驚震四野,周圍的空間也跟著一陣扭曲。
他痛苦的趴在光板上,蹬足捶地,痛不欲生。
「撲!」
不經意間,章爍粉色的指甲刺穿了光板,一股綠煙由指洞裊裊而出,進入他的口鼻,另他霎時神清氣爽。
接著,他忙把鼻孔湊到指洞處,狠狠的吸了一口,狂喜道:「就是它!」
之後,章爍立即跪起身,十指同時插入光板,兩手外分,將光板硬生生的撕開一道口子,縱身而下。
這一切直看得胡彤目瞪口呆,心中的驚駭無以復加:「他居然能把這純能量體的佛印板撕開?就算大羅金仙也未必能夠吧?」
在她的認知里,能量可以被吸收和擊潰,但絕對不能像物質一樣,被隨意撕扯。
再說,這佛印板可是大有來頭的,它是由五台山的住持百慧大師親手種下的。
十年前,百慧大師雲遊至此,見這裡怨氣衝天,便主動請纓為騰達做法,消災彌禍。
百慧大師不但佛法高深,更難得他深明大義,慣以理服人。他認為所謂的除魔衛道不過是落了下乘,驅魔向善才是無量功德。於是他先查清了整個事件的始末,然後軟硬兼施,與胡彤達成了協議。
他允許胡彤在騰達里徘徊停留,並伺機報仇,但她絕不能濫殺無辜,胡作非為。相應的,百慧也答應胡彤,將她的仇人困在騰達。等她有足夠的實力,兩人再自行了斷。
而胡彤的真正仇人,竟是騰達的樓管大媽,這一切也都是在她死後才知曉的。
興建騰達的資金,是樓管大媽匿名捐助給學校的。其實騰達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法陣,上納月華,下采屍氣,名曰千屍陣,此陣由二百年前的魔門奇才許廣陵所創。
二百年前,魔門虎踞中原,門徒眾多,遍及大江南北,盛極一時。
魔門的性質極似修真界的黑社會,他們很少約束門徒的言行,是以魔門中多橫行霸道、恣意妄為之輩,將修真界攪的烏煙瘴氣,天怒人怨。
當時魔門的鋒銳極盛,絕非一門一派可以力敵。遂以全真為的幾大門派自的聯合在一起,號召天下同道,悉力同心,共討魔門,還修真界一個清凈。
那一場戰爭整整持續了一百年,當真是修真界的巨大浩劫。正邪高手死傷無數,最終以魔門覆滅而落下帷幕。
修真界元氣大傷,西方異族趁機大肆入侵,屠戮華夏,此間都是后話。
且說魔門雖然土崩瓦解,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門中有許多中堅份子都存活下來,分為三派,各自展。
一南至蠻江,撥蟲弄蠱,漸失本心;二隱匿長白太行,與靈類為舞,終不復出;三遠遁西域,研習異術,仍虎視中原。另外還有一些零散的魔教份子留在中土,由於他們都過著隱居的生活,與世無爭,所以正道也就沒有趕盡殺絕,許廣陵便是眾多散戶之一。
無奈他當日在魔門的聲望實在太高,影響力又大,許多正道人士怕他振臂一呼,再起禍端,所以紛紛對他下了絕殺令。
而生性高傲的許廣陵又不願意投靠任何一派,因此他只有帶著妻子遲香雪終日東躲西藏。
大概在二十年前,正值遲香雪將要分娩之際,許廣陵突然被一夥高手圍在深山。為保全妻兒,許廣陵拚死一戰,不過終歸寡不敵眾,飲恨而亡,但之後他妻兒卻不知所蹤。
事當天,遲香雪悲痛欲絕,她本想隨夫而去,可一念及腹中的胎兒,還是忍辱負重的活了下來。自毀容貌,逃得一命。
遲香雪是二百年前修真界的第一美女,許廣陵對她極其寵愛,嘔心瀝血創出千屍陣,助愛妻他日回容反貌,永保青春。其後,將千屍陣的擺法傳於她。
百慧大師亦是與遲香雪同期的人物,他一眼就看出了千屍陣的名堂,也看到了毀容之後的遲香雪,也就是騰達的樓管大媽。
想到遲香雪先前的種種不易,百慧不忍加害。於是他只留下一串佛印珠困住遲香雪,又種下一塊佛印板阻擋屍氣漫延,然後便飄然而去。
百慧沒有破壞千屍陣,這並不是說他沒有這個能力。只是他也留有私心,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再睹佳人風采。畢竟年少時的他,也曾愛慕過遲香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