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離魂
無法解釋的夢,無處安放的靈魂,一切都將未完待續。
―――甩墨
章爍轉過頭去不再看她,淡淡道:「既然都來了,那就陪我看看,也許能現什麼也說不定。」
「可是……」陳綺惶急道。
「噓……你看,他們開始了。」章爍打斷了陳綺。
要出去還得靠章爍,陳綺不想惹火他,只有隨著他的目光向下看。
這時,每間茅草屋都走出了一個男人,確切的說是一個個老。他們走出門口就不再動了,用身體堵住矮小的門,彷彿怕什麼衝出來一樣。
時間靜靜的流過,陳綺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唾液。此時,場中生了微妙的變化,仔細看去,老們的臉開始扭曲,豆大的汗珠滾落額頭,像是在極力的忍耐著什麼一樣。
突然,她看到一隻乾枯的手從一個老的背後伸出,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裳,瘋狂的撕扯著。那隻手蒼白的失去了血色,指尖長著鋒利的指甲。它撕破了老的的衣裳,抓進了他的皮肉。明明隔的很遠,但陳綺偏偏覺得一切離她很近,近到她能夠清楚的聽見老們皮肉被撕裂的聲音。而那一隻手也彷彿是抓在了自己的身上,讓她毛骨悚然。
慢慢的,那隻手停止了動作,緩緩的收了回去。還沒等她鬆一口氣,茅屋裡隨即傳來了狂怒的聲音,似人似獸。不知何時,老們的雙腳已深深的插入土中,他們的上身不住的前傾后擺。陳綺猜想,一定是屋裡的人在老們的背後或推或拉,想要衝出來。
粗布的衣衫被撕扯的破爛不堪,變成一塊塊碎步散落地面。老們赤著上身,胸前腹下一片血肉模糊,有的地方還露出森然白骨,觸目驚心。
過了一會兒,屋裡的人似乎也知道奈何不了老,陸續停止了這一徒勞無功的作為。然而一切並沒有結束,細心的陳綺現,草屋門框邊的泥土有許些鬆動,跟著越來越明顯,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它們在打洞!」陳綺忽然意識道。
不一會兒,每個草屋的門邊就相繼開出了一個洞,一個個身穿粉袍,披頭散的女人爬了出來。老們迅速伸手,抓住了她們的長。
女人們的喉間出凄厲的嚎叫,聽上去讓人心驚膽寒。她們紛紛撲向抓著自己的老,瘋一樣的撕咬啃打,但無論她們怎麼努力,都不能讓老們放手。
「啊!」一個女人停止了撕咬,跪在地上叫了起來。聲音尖利而刺耳,充滿了無盡的悲愴,凄怨與不甘。其他人見此也停止了動作,跟著嚎叫起來,回聲蕩漾在山谷,經久不息。
老們早已淚流滿面,虎目中帶著無盡的愧疚與滄桑。一個長相頗具威嚴的老當先跪了下來,抱著他身前的女子嚎啕大哭。
眼淚由老們的眼睛不住的流下,淌在地面上會聚居成淺淺的水窪,漸漸的水窪越來越深。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的淚似乎流幹了,因為陳綺看見老們的眼睛開始流血。
儘管看了很多次,但每一次章爍都會心驚肉跳。他頭也不回的對陳綺道:「怎麼樣?看出什麼了。」
「啊?啊!」陳綺回過神,心情極度複雜,忍不住又向下看了一眼,答非所問道:「他們你都認識么?」
章爍點點頭,「男的我都認識,算是鄉親吧,女的我一個都不認識。」
「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他們么?」陳綺愛心泛濫道。
「擔心?」章爍冷冷一笑,「他們不需要任何人擔心,也從不擔心任何人。」
陳綺看著章爍冰冷的眼眸,打了一個冷顫,「在這樣殘酷的環境里長大,怪不得他那麼冷漠。」
章爍皺起眉頭,不悅道:「我的問題呢?」
「啊?什麼?」陳綺小心道。
章爍深吸一口氣,低沉道:「她們為什麼總是讓我看這個?」。
「哦。」陳綺迅速的整理著混亂的大腦,凝神向下看去,忽然心中一動,似乎抓住了些什麼,「你說他們會不會是夫妻?」
章爍眼角一跳,「接著說。」
「怎麼都是老頭?」陳綺疑惑道。
「繼續。」章爍來了精神,這幾句話還真有點意思。
「你的父母呢?」陳綺問道。
章爍心中一痛,「我從沒見過他們。」
「哦,對不起。」陳綺慌忙賠禮,「那你住在哪?」
章爍指著下面道:「喏,就是那間,屋前沒有人的那個……咦?為什麼我的房子前沒人?」
陳綺不確定道:「也許將來那房子前站的就是你呢。」
章爍全身一震,陳綺說的不無道理,「難到等我變老以後,我的房子里也會生出一個這麼一個女人?那麼我呢?我又是從哪裡來的?會不會是從這座房子里生出來的?」章爍心裡生出荒謬的想法。
陳綺卻突然來了膽量,「說什麼都只是猜測,如果想知道答案,為什麼不下去求證呢?」
「不錯的主意……」
章爍笑著回過頭,立時嚇的面無血色,驚恐的盯著陳綺的背後,靠在岩石上的身體不住的后縮,「那、那是什麼?」
陳綺心中一冷,強笑著,「章爍,你別嚇我好么?」說著,她緩緩的轉過身,只見一個粉衣女子披頭散的站在她的身後。
「啊!」陳綺驚叫一聲,被粉衣女子猛然提起衣領,飛向村莊。
章爍明顯感覺到自己要從催眠中醒來,他迫切的將目光再次投向村莊。此時,老們的淚已經流成了河、血也滴成了海,女人們的身影隨著血淚海的波浪上下起伏。漸漸的,她們的影像變得如海市蜃樓一般飄渺,越來越模糊。
眼前的一切飛快的退出腦海,章爍猛地睜開眼睛,從催眠中驚醒。
「砰咚、砰咚……」章爍的心猛烈的叩擊著胸膛,聲聲有力,充滿了整個房間。
他一邊靜聽著心跳,一邊把眼球緩慢的旋轉,卻是不敢移動分毫。他有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這種窺視似乎能透過他們的皮膚,滲進他的毛孔,鑽進他的心臟,直擊他的大腦,讓他毛骨悚然。
他隱約知道,這種感覺並不是來自外界,而是來自他的心靈。
大約持續的十幾分鐘,那種被窺視的感覺才慢慢退卻,章爍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
「這次的夢有變化,它預示著什麼?」漸漸放鬆下來的他開始嘗試思考。
他的目光不經意的掃過陳綺,心中一愣,隨即恍然,暗付:「差點忘了,我還在人家的辦公室。」
面前的陳綺又是一眼的驚恐,滿臉的木訥。
章爍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一抹笑意,「又被嚇傻了。」
每次從那夢中醒來,他都會有一種再世為人的感覺。這回陳綺幫自己分析了不少事情,章爍不由得對她心生感激。
「謝謝你,陳醫生。」章爍微笑道。
「陳醫生?」見陳綺沒有反應,章爍用手碰了碰她。
「她不會是……」章爍顫顫微微的伸出手,去探陳綺的鼻息,「呼,還沒死。」
那為什麼不醒呢?章爍觀察著陳綺的狀況,在大腦中極力搜索著與之對應的癥狀,「雙目無神,表情鬆弛,靈台空洞,失魂落魄……!」
「難倒?!」章爍的心猛懸了起來,「難倒她的生魂被那女子抽走了?!」
想著,他忙從懷裡掏出三道紙符,口念咒語。三道紙符隨即泛起藍光,飛向陳綺的兩肩和頭頂,爾後便靜靜的懸在那裡。
傳說,人在轉生之時,地府都會在他的靈魂傻姑娘種下三盞燈,分別在兩肩和天靈。燈火燃盡之時,便是魂魄重歸地府之日。
如果陳綺的魂魄還在,三道紙符定會被她的三盞燈燃成飛灰,而現在……
章爍傻了眼,一拍額頭,這算怎麼回事?那女子居然在我的夢裡把她的生魂給抽走了。
想到這兒,他馬上又意識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如果我的夢能接通現實,那麼我每次進去的時候豈不是都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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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綺被一種無形的力量高掛在小小村莊的上空,她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麼,使勁的動著嘴,想要找人訴說。
村莊里,老們正在忙碌的修補著門邊的大洞。
「村長,她怎麼辦?」一個老道。
村長停下手裡的活,看著半空中的陳綺,搖頭嘆道,「幹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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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陳綺看了好半天,章爍一籌莫展,「沒辦法,被人現的話,肯定是走不了了。」
他走到陳綺的辦公桌前,拿起了綠印章,自己蓋了上去。
醫館門前,火尊早已等的不耐煩,見章爍出來,忙迎上去,「你小子可真能給我找麻煩,怎麼樣?通過沒?」
章爍微微一笑,將腰牌遞給火尊。
火尊一看,滿意的點點頭,接著又向章爍的身後張望,「那丫頭怎麼沒一起出來?」
章爍鎮定道:「她說還有些工作要做。」
火尊嘆道:「哎,這丫頭也真是的,太拚命。好了,沒你事了,先走吧。」
「恩。」章爍點點頭,快步離去。
剛出天刑,章爍便在街道的對面,現了焦急等待的兩兄弟。
聶、武二人也看見了他,面色一喜,躲過過往的車輛跑到他身邊。
「老大,出什麼事了?嚇死我們了。」武帥關心道。
章爍神情凝重,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上車再說。」
武帥坐在前面,聶甲和章爍則坐在後面。
「怎麼了老大?」聶甲問道。
「我們得跑路了,裡面的一個醫生出了些問題。」章爍簡單道。
「往哪兒跑?」武帥回頭問道。
章爍沉吟了一下,「還不確定,我想總部不會這麼快做出反應,她的情況有些特殊。你們先把自己手頭上的事兒處理完,然後再做決定。」
聶甲迅速道:「我要去方叔那兒打個招呼,當面交代些事。」
武帥一聳肩,「我這邊沒什麼,只要通知一下那位就行了。」
章爍猶豫著道,「我要去和東琳琳道個別。這樣,我們分頭行事,晚上在學校集合。」
「最心怎麼辦?」聶甲問道。
「最心?」章爍神情一陣迷惘,想起白天看見她和陳笑在一起時的光景,心中一痛,「她不會有事兒的。」
聶甲奇怪的看著章爍,不知他為何會有此一說。但章爍絕不會拿芳最心的安危開玩笑,看來其中一定生了什麼。
聶甲和武帥在中途下了車,各自去辦事。章爍獨自一人坐著出租繼續趕往學校,剛到大門口,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主人、主人,來電話了。主人、主人,來電話了……」
章爍平整了一下情緒,接起電話,「喂?老闆,是我。」
「呼。」陳可貴不自覺的舒了口氣,他想,只要章爍還接電話,那麼陳綺的事十有就跟他沒關係。
「章爍,你把陳醫生怎麼了?」陳可貴責問道。
「陳醫生?她怎麼了?」章爍裝傻道。
「陳醫生現在都成植物人了,你是最後一個見過她的人!」
章爍焦急道:「怎麼一回事?老闆,要我現在去總部一趟么?」
「暫時還不用,你24小時開機,隨叫隨到。」陳可貴命令著。
「好的老闆。不過,陳醫生到底怎麼了?」章爍追問著。
「現在還不清楚,但那些老專家都認為她是被反催眠了,正在想辦法解救。」陳可貴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