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胎死腹中
儘管無憂國遺民起義軍還沒有鎮壓下來,但是昭帝每晚還是擺下宴席,大肆狂歡,畢竟難得出來一趟,他可不想為區區烏合之眾的叛亂鬧得不開心。
這天晚上,昭帝再次設宴。除了婧皇后、德貴妃和寂雪,其餘妃子都簇擁在昭帝左右,又是斟酒又是捶背,大獻殷勤。
大臣們坐在各自的席位上,有的輕聲說著話喝著酒,有的向昭帝溜須拍馬屁。
一群舞姬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長袖翻飛間似有淡香撲鼻。
寂雪獨自坐在席間,默默的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桌上的菜根本沒動過。立侍於一側的致琴看得有些擔憂,這樣喝下去不一會兒就會醉的,而且又傷身體,該如何是好?可惜大巫不在,否則他一定有辦法。
對面席上坐著信王万俟景紹和敏汐。此刻,敏汐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寂雪,她不明白寂雪為什麼看上去比以前更加憔悴苦悶,竟到了借酒消愁的地步。
同時盯著寂雪的還有夏澤遠,冰冷的眼中有一絲復仇的快感。
「喂,」敏汐碰了万俟景紹一下,說:「你說楊寂雪是怎麼了?可惜我不會讀心術,否則一定要弄個明白不
「你要明白這個做什麼?」景紹停下倒酒的手,不高興的問道。
敏汐白了景紹一眼。說:「我高興!我就是想知道姓楊地小賤人在醞釀什麼壞水。」
万俟景紹搖搖頭,說:「你呀。還是安分點吧!千萬別再鬧出什麼丟人現眼的事來!」
「哼。」敏汐不以為然。說。「我不是很安分嗎?」
「這可不一定。很難說!別忘了後宮那幾個妃子地下場!」景紹喝下杯中地美酒。說:「現在父皇可是不管什麼人。只要是惹了楊寂雪都是死路一條!特別你前幾天做了那件蠢事。父皇已經饒你一次了。就絕對不會有第二次了!我可是警告你。出了什麼事別指望我會救你!」
「這麼說你不愛我嘍?世態真是炎涼呢!」敏汐譏笑。
景紹軟了下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惹禍上身!」
敏汐不去理會丈夫。繼續盯著寂雪。
當下。除了楊寂雪委身於昭帝外也沒有什麼會讓她憂煩成那樣地事情。而且照幾次見面來地情形看。她似乎坦然接受了這樣地安排。
難道是無憂遺民起義地事情?
敏汐一愣,眯起眼睛。
以前帝都里流傳楊寂雪買下奴隸不過是為了供她自己玩樂而已,視他們的性命猶如螻蟻草芥,不高興了帶著奴隸上郊外統統殺掉。心懷不軌的大臣借這件事情不知道引起了多少公論,父皇收到了多少彈劾的奏摺。
起義一事。不知道有多少遺民喪命戰場,莫非她是可惜今後沒有可供玩樂的奴隸看。」万俟景紹看到妻子仍然注意著對面的女子,不快地拉著她的手臂。
敏汐回頭瞪他一眼,小聲的叫道:「我和她姐妹間的事情要你管?」
一壇酒下肚。寂雪才感到頭暈,同時也覺得空氣變得燥熱。她環顧四周,看見昭帝正吃著秦昭容夾的菜。又現敏汐盯著自己,她的目光在瞬間充滿了凌厲的殺氣。越過寬闊地殿堂,掃在敏汐臉
敏汐被寂雪的目光這麼一掃,心頭一驚,狠狠的回瞪一眼后望向別處。
寂雪又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腹部,眼神變得痛苦、迷茫。她每天都在偷偷地喝著葯,以確保不會懷上昭帝的孩子,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她還是有了仇人地孩子,這是怎樣的一種奇恥大辱啊!
——西嵐,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寂雪抓起桌上地酒壺,直接將酒灌入嘴裡。
看到她這一舉動的人,無不露出驚愕之色。
宸妃是怎麼了?
昭帝注意到寂雪異常舉動,連忙推開秦昭容,關心地說:「愛妃,酒喝多了傷身眼中只有深不可測的決絕,她搖晃著身體起來,致琴連忙扶住她。
「皇上,」寂雪高聲說道,她的聲音依舊沙啞,卻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好聽,蓋過了絲竹之聲,「這美酒佳釀難得一見,所以臣妾一時貪杯,讓皇上擔憂了。臣妾覺得悶得慌,可以出去走走,散散心
眾人全都愣住,絲竹聲也戛然而止
他們第一次聽見楊寂雪居然會用「臣妾」來稱呼自己。
昭帝見心愛的女人終於肯搭理他了,連忙推開身邊的妃子們,快步走到寂雪面前,眼中包含著欣喜與激動。
「想透透氣?好,」昭帝開心的說,「朕陪著你吧?」
「謝皇上好意,臣妾帶著致琴就夠了,不敢掃了皇上的雅興。」寂雪淡淡的婉拒。
昭帝有些不情願,但還是點頭答應。
寂雪施了一禮,在眾目睽睽中,步出大殿,致琴遠遠地跟在後面。
皎潔的月兒當空而掛,風兒輕柔吹過,偶爾有一隻鳥掠過天際,江面被龍船的燈火照亮,泛著金色的光芒。
寂雪步履蹣跚,緩緩地走向僻靜的船尾,這兒沒什麼燈光,兩三個士兵像雕像一般站在欄杆邊。
「都退下去吧!」寂雪命令道。
對於聖上寵妃的話,士兵們不敢多問也不趕怠慢。低著頭退走。
寂雪看見一個士兵背著一個箭筒,裡面有四五支箭。於是順手拿了一支。
「娘娘……」那名士兵神色驚張,「小心,箭上有毒!」
「本宮自會小心,退下
士兵們一聽宸妃這樣說了,只能乖乖地走開。
寂雪仔細地看著手中的箭。像是在欣賞一件絕世珍寶,箭桿上刻著「滄海」二字,箭頭鋒利無比,泛著綠光,看來是塗了巨毒。
寂雪嘆了口氣,望著江水呆。
大江東去。波濤滾滾,留下什麼,又帶走了什麼……
奔騰萬里地九江流過神荒大地,然後回歸大海。它為處於內陸的中州、西州和北州等地送來了清涼與滋潤。可惜,它曾見證過三千年的國家已如入海的江水,一去不復返。
守護江水的神靈啊,為何不一次威。報復踐踏繁苕國土地侵略,將萬里山河變成無垠海的一部分呢?
如果註定要毀滅,那麼就連同萬物,包括原本不屬於這裡的東西一起湮滅於世吧!或許千萬年後。陸地會再次升上海平面,一切會從鴻蒙之處重新開始……
「呵……」寂雪莫名的苦笑著。忽然她舉起手中的箭,彷彿帶著深仇大恨毫不遲疑的狠狠扎進了自己地腹部——這是她對自己的懲罰。要讓自己記住這個教訓,以後絕對不可以再生同樣的事情!
長箭刺穿了她的身體。鮮血淅淅瀝瀝地落在甲板上。
寂雪伸出右手,緊緊地抓住欄杆,似乎巨大的疼痛使得她要將欄杆生生折斷。
巨痛迅速蔓延全身,寂雪感到徹骨的寒冷,她沒有支撐太久,「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嘿嘿……」寂雪開始怪笑起來,帶著無限的悲涼——讓這個孽種去死吧,絕對不可以來到世上!
船尾光線昏暗,致琴努力辨認了許久才驚駭地現主子跌跪在地上,看到她淺色的衣裙染上一大片詭異的深色液體,強行將快要脫口而出的驚呼壓下去,匆忙地奔過來,扶住寂雪。
「娘娘,娘娘!」
「我沒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帶我去大巫地房間。」寂雪忍住巨痛站起身,一手捂著傷口一手揪住致琴的手,主僕二人踉踉蹌蹌地向大巫地房間走去。
秋落正在房間里沉思,房門「嘭」的一聲被撞開並沒有嚇到他,只是在看到寂雪身上地鮮血后,這位平素處驚不變的大巫大驚失色。
「寂……宸妃?」
秋落看到那支貫穿腹部地長箭后,一切都明白了,他迅速地將她扶到軟榻上躺下並關好門。
「你這是何必?自己折磨自己,痛得只有你自己和愛你的人!「秋落一邊勉強用平淡的語氣說一邊用法術處理寂雪的傷口。
寂雪的臉色蒼白的可怕,雙眼緊閉,滿頭大汗,她艱難的開口說道:「我喜歡讓自己痛苦不行嗎?」
「為什麼要除掉這個孩子呢?他或許能幫助你謀得蒼海國的政權……」
寂雪打斷落秋的話,冷冷的說:「我寧願繞彎路,也不想要這個蒼海人的孽種!」
落秋無奈的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法力高強的他很快就將寂雪的傷口癒合了,完好如初,只是有些隱隱作痛。
「孩子沒有了嗎?」寂雪虛弱的問。
「是的,如你所願!這幾天你最好多卧床休息,不要喝酒,情緒不能太激動,否則對身體的傷害很大。致琴,記得為娘娘燉些必要的補
「是,奴婢知道了。」致琴應道。
「那就好。」寂雪坐起身,臉上看不見有一絲表情,彷彿剛才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落秋咬著嘴唇,半天後才擠出一句話:「我剛才已經試圖解開你身上一小部分的力量封印。」
「謝謝,我該走了。」她的語氣冷淡,猶如在與一個陌生人說話。
「你就把我當作一個陌生的大夫看待嗎?」落秋痛苦的說:「我們起碼也算是朋友了,不是嗎?」
寂雪在房門口停下腳步,沒有感情的說:「我早已把你當作朋友,永遠的朋友了,神通廣大的大巫不會沒有察覺到吧?」說完,她由致琴扶著徑直離去。
落秋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注視著那道背影。
朋友?永遠的朋友?
原來,有時不知道比知道好啊……(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com,章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