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授籙-玄門六品
整整一夜,我做著一個彷彿不斷的噩夢。
夢中的我在冰天雪地、大雪紛飛的雪國行進著,飽受著無數的苦楚。
我想要逃離。
但前無止境。
在某一時刻,我甚至有種想要放棄的衝動,決定不再前進,就留在原地等死吧?
但對於死亡的本能恐懼,卻讓我沒有辦法停住前進的步伐。
對我而言,這真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考驗。
在我此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之中,從未有遇到過如此讓我為之崩潰的場景。
而我,也不斷地在堅持與放棄之間,反覆不斷地來回橫跳著,就在我以為這讓人為之絕望的漫漫長路,就要遙遙無期之時,突然間前方卻是金光大亮,頭頂上空卻有經文念誦,周遭又有檀香無數。
四面八方,也有與之應和誦經之聲浮起。
隨後前方正當空,有三尊人影浮現,居高臨下望著我。
我不知為何,突然跪倒在地,口中朗聲念誦,曰:「巴中許家,五代奉行,今有九世孫許秀,得道家許大有指引,得以奉天,位居北斗天樞,生逢盛世,誠心向道,皈依玄門,奏受法職,用以弘道宣化,濟物利人,祈求天師代為奏遷職名,予以收籙……」
這套說辭,彷彿隱藏在我內心的最深處。
此刻一下子就迸發出來。
頭頂上空,居中一人開口說道:「然!授《太上三五都功經籙》,玄門六品。」
隨後旁邊兩人,一左一右,卻是朗聲念念,從「太上正一三五都功版卷職秘錄」,到「太上老君宣告都功冶祭酒真經」,又到紅黑貢氣……總共三十三項,最後到「二十四總獄總帖」,一一述來。
我全程拜倒在地,一會兒腦子清楚,一會兒腦子糊塗。
不知道過了多久,卻聽到頭頂正中那人一聲清喝,曰:「……爾務必勤於修鍊,積功累德,悉心為道;不得藉此法牒學習邪教、巫蠱厭魅,上干天亮、罪戾非輕。」
「接印……」
我下意識地抬頭,只感覺到一張蓋上金印之符籙,從半空之上飄飄洒洒,落到了我的額頭上來。
轟!
我只覺得渾身一震,原本冰冷的身軀一下子就通體暖和,忍不住一聲大叫:「啊……」
隨後我感覺身子墜落。
砰的一下,卻是滾落到了床下來。
而這時的我方才驚醒過來,抬頭望去,有陽光從窗帘縫隙漏出,灑落在了我的臉上來。
此刻已然是白天。
我躺在地板上,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後腦勺,回想起夢中的一幕幕,頗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
我這種感覺,想必很多做過夢的人都有經歷過——剛醒轉的時候,似乎還記得大量的信息與內容,但眨眼幾秒過後,那記憶就如同潮水一般散去。
剩下的,可能就只有幾個要點了……
但這些,其實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記得一點。
授籙。
授《太上三五都功經籙》,玄門六品。
這是什麼概念?
我一骨碌爬了起來,打量了一眼床上,發現昨天半夜出現的紫僵小影已然不見,那床單濕漉漉的,就彷彿過了一遍水似的,而我也渾身都是汗,跟水裡撈出來的差不多。
而我卻並不在意這些,而是自己的身體。
檢查過神秘盒子,瞧見小影在裡面安然沉眠后,我撥開了窗帘,迎著早晨的陽光,深吸了一口氣。
自從患病之後,我從未有一分一秒,如此刻那般輕鬆自在。
我甚至感覺自己的身體,比起得病之前還要輕鬆。
我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感覺似乎有一股力量,在肌肉之中來回遊盪著。
而此刻,應該就是真正的授籙完成了吧?
我心裡想著,卻沒有了再去醫院檢查的想法了……
一來我不想給那位盡職盡責的胡醫生造成太多的困擾,二來我也是完全相信了爺爺遺言中所說的話。
那便是「但行好事,渡人渡己」。
這一刻的我,已然感覺前路一片坦途,充滿了陽光。
和希望!
……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我一直都在適應著授籙之後的狀態。
此刻的我,已然誕生了「炁」感。
也就是授籙時的「紅黑貢氣」。
這裡的「炁」,是中國古代的哲學概念,指產生和構成天地萬物的原始物質。
所謂「高卧九重雲,蒲團了道真。天地玄黃外,吾當掌教尊。盤古生太極,兩儀四象循。一道傳三友,二教闡截分。玄門都領袖,一炁化鴻鈞」,這裡的「一炁」,講的一種形而上的神秘能量。
它是一種意識流,也是「場」的一種狀態。
雖然中醫、風水著作中常寫作「氣」,但實際上應是「炁」。
養生概念中,「炁」是一種療愈能量,存在於宇宙萬物間一股生生不息的能量流。
武俠、玄幻小說中,所講的「真氣」、「勁力」和「內功」,講的也是它。
總之它就是這樣一種概念,大家對此或許都有了解。
而我所作的,便是感受其存在,並且將其注入身體之中,然後使其在經脈之中,將其推動,使其流通。
相關方法,我其實自小就學過。
但當時的我,並無炁感,所以更多的時候,只不過是站樁扎馬步,頂多也就鍛煉下身體而已。
而此刻運轉,卻有了具象化的感受。
不但如此,我還能夠結合風水氣象,觀山望水,與之前所學種種結合一處。
這種感覺,就彷彿在一瞬間打通了任督二脈,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當然,這麼說還是有一點兒誇張。
事實上,我要學的,還有很多、很多……
正所謂「朝聞道夕可死矣」,我這一朝聞道,恨不得將所有的時間都沉浸其中,儘可能地將其融會貫通。
然後想辦法實操……
但彷彿有人不願意讓我太過於舒適,在第三天傍晚,阿忠的電話還是打了過來。
他告訴我二店的店長丹尼斯離職了。
臨走時還帶走了二店的所有dm(主持人)……
他聽到此事,立刻趕往了二店,將丹尼斯和那幾個離職的dm堵住了,但丹尼斯鐵了心要走,根本就攔不住。
說完這些,電話那頭的阿忠很是沮喪地說道:「秀哥,對不起,我本不應該這個時候打擾你的,但問題是目前丹尼斯誰也攔不住……」
我聽完電話,點了點頭,說:「好,我知道了,我很快到。」
之前我一心一意地求活,其它的事情都暫時放下。
所以即便聽到了阿忠的警告,我也置之不理。
現如今我有了求活的希望,也完成了授籙,也算是有空閑,來處理之前留下的各種麻煩了。
我所在的吉豐小區,離二店並不算遠,打個的十分鐘不到,就到了地方。
來到二店,門口這兒圍著一群人,裡面還傳來爭吵的聲音。
我推門進了店裡,瞧見阿忠正怒氣沖沖地指著一頭黃髮的丹尼斯罵道:「……姓黃的,敢情你還記得秀哥的好啊?當初你就是一個臭保安,要不是秀哥把你招進來,手把手地帶你,費心培訓,你覺得你能夠有現在的水平和地位嗎?還記得秀哥把你提成二店店長的時候,你說了什麼嗎?」
「你喝多了酒,哭著說你一定好好乾,一定不辜負秀哥的信任……」
黃毛丹尼斯卻是一臉不屑,氣沖沖地罵道:「少他媽在這裡跟我翻舊賬——是,他許秀是帶著我入了行,也教了我不少東西,甚至還對我委以重任……但那又怎樣?許秀得了絕症,馬上就要死了,所有恩怨情仇,也都全部報銷了……」
雙方劍拔弩張,彷彿馬上就要打起來的樣子。
我瞧見,搖了搖頭,越眾而出,開口說道:「誰說我得了絕症,就要死了?」
聽到我的聲音,原本一觸即發的兩人,卻都停了下來,隨後驚愕地看向了我。
阿忠趕忙迎了上來,開口說道:「你來了啊?」
而丹尼斯則待在遠處,滿臉冷笑地打量著我。
原本對我畢恭畢敬的他,此刻卻是一臉不屑,看著我彷彿看著一死人似的。
我毫不在意,臉上掛著淡淡笑容,說:「丹尼斯,啊不,黃二球,我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要在別人面前造我的謠,還咒我早死?」
既然撕破了臉,丹尼斯對我也再無敬意,只是冷笑著說:「秀哥,你昏倒在店裡,然後被人送去醫院,確診癌症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怎麼叫做我造謠呢?」
我平靜地回答:「那是醫院誤診了,不算數的。」
什麼?
我這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一臉愕然。
即便是阿忠,也是難以置信的樣子。
而丹尼斯直當我嘴硬,嘿嘿笑著說道:「秀哥你真愛開玩笑,醫院裡白紙黑字的診斷書,你都說是假的……」
我也沒有多說,只是平靜地問道:「所以,你要離職,對吧?」
丹尼斯點頭,說對。
我又看向了丹尼斯身後的幾個dm,問:「你們也要離職?」
他們幾個都是我親手培訓出來的,對我還算敬畏,全部都下意識地低下了頭去,不敢說話。
不過還是有一個平日里跟丹尼斯走得很近的男生開口,說:「嗯……」
我又看向另外兩個女生,瞧見她們都盯著自己的腳尖不說話。
我沒有再問,而是說道:「行,阿忠,讓丹尼斯和威廉去總店結工資。」
聽到我的話,兩人都很驚訝地看著我,顯然是沒想到事情會這麼的順利。
不過我這時又補充了一句:「黃二球,馬東,你們入職培訓的時候,是簽署過競業協議的——一年之內,你們不能從事與劇本殺相關的行業,包括且不限於主持人等職務,否則會被索賠六十萬到九十萬不等的培訓費……」
說到這裡,我盯著兩人,一字一句地說道:「兩位,請一定要謹記這個條款,否則到時候大家對薄公堂,就真不好看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