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人，要有自知之明

這時，袁辰身後的蒙鷙見星辰大會告一段落，沉著臉走上前。

他剛要開口，

袁辰忽然走向了葉輕嬋：「葉長老，星辰大會不要停，就一直召開，一直選拔下去。這一千多人最後可能連一百人也剩不下，甚至全部淘汰都有可能。所以，要繼續挑。」

大浪淘沙，沙去金流。這正是袁辰的做派。

曲星戈、萬宸一等人也是他從八十多人中選出來的。

要知道那八十多人都是魘魔親自挑選，萬中無一的天驕。他們尚且被淘汰了八成多，眼下這些尋常弟子，若按星辰殿的標準，淘汰的比例可想而知。

「好。」葉輕嬋點了點頭，又道：「有些事輕嬋作為外人，不知當講不當講。」

袁辰笑了起來：「你太拘謹了，隨便說。」

兩人當即一邊走一邊交談著。

蒙鷙想上前，卻被一人給擋了下來，正是王東。

王東看著蒙鷙：「蒙將軍，咱倆聊聊？」

蒙鷙看了看袁辰的背影，只能無奈點頭。

一處偏僻之地，王東挺直腰板，大大咧咧地直接道：「蒙統領，我辰哥顧念舊情，有些話不想直說。既然你不明白，那這話就由我來說吧。南越郡給不了你。」

蒙鷙並不傻，見王東挑明，他冷冷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王東頓時笑了：「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呢？整個帝國都被打的只剩三座城了，王土在哪裡？」

蒙鷙表情瞬間冷了起來：「大膽，這是你們身為人臣該說的話嗎？」

王東不甘示弱，道：「我不是人臣，我是草民。我辰哥也不是人臣，他是天下第一武王，地位跟你們家皇帝平起平坐，所以你家的這份聖旨，我辰哥可以同意，也可以不同意。」

蒙鷙聞言，更加陰沉了起來：「平起平坐？好一個平起平坐，那袁辰大概就有這份野心吧？」

王東道：「別扯那些沒用的了。南越郡給不了你，再說了，不是我王東瞧不起你，給你你也守不住。」

「你……」

蒙鷙大怒。

王東卻底氣十足地道：「不是嗎？當初一個小小的葉王城，要不是我辰哥支援你，你守得住？這南越城北有叛軍和羅剎教虎視眈眈，南又跟大月氏結了死仇，兩邊隨便來一個，你守得住？」

蒙鷙啞口無言。

坦白說，南越城所面臨的敵人，別說他，就是一位武帝境強者都未必能守得住。

原本他想的是他治理南越郡，袁辰在南越郡內創建星辰殿，就像虞國跟大虞學宮一樣。

如此，統治權歸他，戰時則由袁辰和星辰殿繼續去廝殺。

現在看來，他想的太順了。

蒙鷙深吸一口氣，道：「我要見袁辰，我要他親自跟我談！」

王東不客氣地道：「我勸你別去煩我辰哥了。人，要有自知之明。」

蒙鷙臉色一變，「自知之明？」

王東道：「第一，是能耐的自知之明。」

「南越郡孤城一座，別說你們家皇帝沒能力支援，就算有能力，相隔數千里他也支援不了。給你，你守不住。到時候丟了南越郡，你有罪，我辰哥心血付諸東流，對大家都不好。」

「第二，是身份的自知之明。」

「你真以為我辰哥顧念舊情，你念與你的舊情啊？他顧念的是與你大哥蒙鰲的交情，別心裡沒數，趕緊走吧。看在你大哥的份上，我辰哥不會動你的，但你也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你……你……」

蒙鷙惱怒至極，手忍不住放在了刀柄上。

然而就在這時，一股森冷的寒意突然傳來。

暗處有一人，是袁辰的其中一個徒弟陳卿寒，恐怖的至強黑暗道武尊！

這是赤裸裸的警告！

蒙鷙此時才無奈發現，他如今，連袁辰手下隨便一個徒弟都對付不了，他有什麼資格反對？

「走！」

猶豫片刻，蒙鷙一揮手，直接帶人離開了。

路上，蒙鷙咬牙啟齒，恨意滔天：「你們都看到了，袁辰手下的一條狗都敢羞辱本將軍！」

其他人的臉色也都很難看。

虞國派蒙鷙接管南越城，派他們接管南越城下轄的四府十九城，現在蒙鷙被羞辱，他們其實也被羞辱了。

可是，如今的南越郡，別說他們，只怕是就連虞帝都無可奈何。

蒙鷙陰冷道：「我不會這麼算了的，咱們這就去回朔方城復命！」

另一邊，袁辰還在跟葉輕嬋交談著。

只聽葉輕嬋長聲道：「任何一個宗門，想要真正強大，受世人認可，沒有數百年的時間沉澱是不可能的。」

「所謂底蘊，便是一種傳承，一代一代，秉承著宗門精神，薪火相傳，生生不息。後世弟子為了這份宗門精神，可以死相拼！」

說到這裡，葉輕嬋看向袁辰：「太師叔祖，您的宗門精神是什麼？」

袁辰有點懵。

沒想過。

他是真沒想過。

葉輕嬋道：「我覺得，宗門的宮殿是否雄偉並不重要，宗門的弟子是多是少也不最重要，宗門精神才是根本。」

「這幾日，我為太師叔祖選拔弟子，能真切的感受到，幾乎每一個人拜入星辰殿，都只是為了自己變強，對於他們而言，星辰殿只是一個翻身成為人上人的跳板和工具而已。」

「這樣的人，將來一旦星辰殿面臨生死大劫，太師叔祖能指望他們有多少忠誠度？又能指望多少人會為宗門忘死而戰？」

袁辰沉默。

葉輕嬋又道：「有德無才，才不足以助其成；有才無德，德必助其女干。」

「我等修士，德才是根本！」

「若星辰殿的弟子只為了擁有強大的實力，而後憑藉強大的實力去享受榮華富貴，那麼將來這一個個星辰殿弟子走出去，也只會為禍四方，給星辰殿帶來無盡罵名與污點。」

「星辰殿，當有自己的宗規律令，有自己的宗門精神，如此才能讓弟子們有強烈的歸屬感，真正把自己當成星辰殿的一份子，榮辱與共，生死與共！」

說到這裡，葉輕嬋的神色忽然黯淡了下去。

「曾經，我大虞學宮也是精神高存的，人人以學宮弟子的身份為榮，以匡扶正道的目標為己任。三百年前多少弟子力戰羅剎教強敵，至死也不肯後退一步！」

「可如今，再度面臨羅剎教的進攻，學宮卻顯得不堪一擊。」

「就是因為我們失去了宗門信仰，許多同門未戰先怯，逃走的，投降的不計其數。」

葉輕嬋忽然看向袁辰：「輕嬋也是看到太師叔祖創建宗門，雄心萬丈。再聯想到我大虞學宮的墮落，這才忍不住出言提醒。」

「我希望，將來的星辰殿能真如萬千星辰一般，合能照亮九霄，分能輝映一方。成為真正受人敬仰的修行聖地，而非羅剎教那等陰邪教派！」

袁辰重重地點頭。

受教了！

這一席交談，讓袁辰真的受教了。

論實力，他已在葉輕嬋之上。

但論人生閱歷，論大道智慧，他這個後輩遠不如前輩們。

好在，袁辰有一個謙虛的心。前輩的話，對的，他能聽進去。

袁辰誠懇道：「葉長老，咱們回宗，我想慢慢向您請教。」

「好！」

葉輕嬋點頭。

這個「您」字，讓她對袁辰的印象，再度改觀了一大截！

葉輕嬋道：「為何要安排學術課？據我所知，倉木學員與星辰殿在數百年前便是已經取消了學術課。」

袁辰微微沉吟，然後道：「衡量一個人，不應該只有實力，在這世界活著，實力很重要，但是，做人同樣很重要！」

聞言，葉輕嬋微微點頭，「難得你有這般想法......難得！」

袁辰對著三人抱了抱拳，「三位，星辰殿剛剛重建，還有許多不足之處，若是有怠慢之處，還請三位見諒！」

葉輕嬋搖頭，「這些都是小事，只是，這書籍一事......」

袁辰笑道：「放心，我已拜託醉仙樓收集各種書籍，到時，會全部交由三位來處理！」

墨雲輕輕撫了撫鬍鬚，「如此甚好！」

袁辰帶著三人來到了那群學員面前，他正色帶：「這三位前輩，日後都是我星辰殿導師，他們負責你們的學術課，他們會制定考核，若是學術課你們不通過，兩次之後，直接逐出星辰殿，永不錄用！」

學術課？

底下的那些學員頓時有些懵。

袁辰又道：「有問題嗎？有的話出來，我們單挑！」

眾人：「......」

萬宸一嘴角微微一抽，這土匪.....

見眾人沒有說話，袁辰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道笑聲，「我們有問題！」

眾人聞聲看去，不遠處，四人緩步而來，為首的是一名華袍男子，華袍男子手裡拿著一柄摺扇，腰間系著一條很是光滑的白玉。

華袍男子打量了一眼袁辰，笑道；「原來星辰殿的殿長是個瞎子，嘖嘖，哦，你剛才問有沒有問題，我，我有問題.....」

就在這時，袁辰突然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時，已經在華袍男子面前，後者臉色大變，剛要後退，一柄劍直接洞穿了他的眉間。

場中所有人都懵了！

劍收，袁辰淡聲道：「你有問題？抱歉，我不想聽！」

......

場中寂靜無聲！

所有學員獃獃的看著袁辰，這殿長也太霸氣了吧？

白澤與萬宸一一臉平靜，對袁辰的性格，他們早已經熟悉的不能在熟悉。這傢伙就是一個極端，對你好，他會非常非常的好，但是，你要是與他為敵，他殺起人來，絕對是眼都不眨的！

不遠處，葉輕嬋與封嵐看了一眼袁辰，沒有說話。

袁辰收起劍，面向剩下的那三人，此刻，那三人一臉驚駭，不斷往後退。

這就殺人了？

有沒有搞錯？

最重要的是，就這麼殺了......

三人心中驚駭無比。

袁辰面向三人，「你們有問題嗎？」

他不是殺人狂魔，但是，眼前這幾人明顯是來者不善，既然來者不善，那自然是要往死里干！

袁辰面前，三人看著袁辰，眼中充滿了忌憚之色！

這時，其中一人沉聲道：「我四人乃楚國人士，此次前來，是想確認一下，當初在秘境之中，我楚國三皇子可是死在你手裡？」

楚國皇子？

袁辰眉頭微皺，很快，他想起來了。

正是那銀甲男子！

袁辰點了點頭，「是死在我手裡的。怎麼，你們有問題嗎？」

有問題？

三人臉龐一陣抽搐，此刻的他們，自然不會強行逞強或者放狠話，三人沒有說什麼，轉身就要走。

「慢著！」袁辰突然道。

聞言，三人臉色頓時一變，三人轉身看向袁辰，袁辰指了指地上的屍體，「帶走！」

三人沒敢多說什麼，扛起那具屍體就走。

袁辰轉身面向星辰殿眾學員，「好好學習，好好修鍊。」

說完，他轉身朝著遠處而去。

場中，眾學員面面相覷。

一旁，封嵐微微搖頭，「戾氣太重！」

陸九歌搖頭，「封老錯了！」

封嵐看向陸九歌，陸九歌輕聲都：「他這是震懾！」

「震懾？」

封嵐眉頭微皺，「我覺得是樹敵，平白樹敵！」

陸九歌笑道；「如果我沒猜錯，醉仙樓應該已經提前告知他這四人的身份，也就是說，他已經知道，此事根本無法善了。既然無法善了，他選擇用最直接的方式來處理這件事。」

封嵐沉聲道：「他背後可是有一位劍仙，楚國發瘋了嗎？」

陸九歌笑道：「他身後有一位劍仙，姜老知道，九樓主知道，暗界的人知道，倉木學殿總殿知道，但是，其餘的人知道嗎？其餘知道的人，已經都死了。」

封嵐沉默了。

陸九歌輕聲道：「兩位，你們儒家至當年之後，幾乎在青蒼界滅絕，想要重新崛起，必定要改變自己一些想法與觀念，而眼前這位葉殿長，可能是你們最好的選擇。」

兩人沉默。

陸九歌背靠在輪椅上，又道：「他是真心想建立星辰殿，而他又不希望自己學殿的人都只知道修鍊，這可以說是你們的機會！」

葉輕嬋看了一眼陸九歌，「你呢？你們兵家又圖謀什麼？姜九？」

陸九歌微微一笑，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