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假惺惺

壽宴定在了兩天後，答珠看了看院子里的例銀，又將自己攢下來的錢都拿了出來。

「怎麼才這麼點兒……」

她捧著匣子，扭頭看向一臉愜意看書的蘇清沅。

「姑娘怎麼這樣沉得住氣，過幾日就是舒太妃的壽宴，您到現在還沒置辦一件像樣的衣物呢。」

「衣物？」

蘇清沅放下書，也反應過來。

這時候禮數看得比什麼都重，她雖然不在乎這些外在之物，可既然出去了，那就是代表著蘇家的臉面。

答珠嘆氣道：「這些錢連給您做身衣服都不夠，更不必說金銀首飾了。」

一想到自家大姑娘這幾日素衣木簪的，答珠鼻子就酸溜溜的。

老爺也太偏心了，二小姐和三小姐都是錦衣玉食，她家大姑娘就過的如此寒磣。

「拿去作身衣服吧，用不著太好。」

答珠點點頭，捧著匣子正要出去時，外頭傳來腳步。

遠遠地，蘇琳卉尖細的聲音的就傳進來——

「大姐姐這偏院真是清閑，住著一定輕鬆自在。」

一進門，蘇琳卉頭上戴著的寶釵差點兒沒反光把蘇清沅的眼睛閃瞎了。

再瞧她身上的衣物，用的是雲錦做的藕絲緞裙。

嘖嘖，和自己這一身還真是形成了鮮明對比啊。

「妹妹若是喜歡，不如我們換一換？」

蘇清沅連起身的打算都沒有，隨手將書放在桌上，嘴角帶著幾分嗤笑。

沒料到蘇清沅這樣說，蘇琳卉有些尷尬。

「大姐姐的好住處，琳卉怎麼會搶呢。」

她自顧自的坐下，見桌上的茶水是空的，目光涼颼颼的落在答珠身上。

「你這婢子，怎麼這點兒眼力見都沒有，連茶水都懶得備了，平日里你就是這麼伺候大姐姐的！」

答珠身子一僵，習慣性的因為害怕臉色變白。

「二小姐，茶水已經……」

「竟還狡辯！」

蘇琳卉厲聲說著，繼而扭過頭看著蘇清沅。

「大姐姐，你剛從外回來，想來是這府上的丫頭婢女怠慢了，我娘親不是送過來兩個丫頭嗎，您怎麼不叫著到跟前伺候？」

蘇清沅靠在床榻上，軟綿綿的笑了笑。

雖是素凈的打扮，可這模樣就是格外的誘人。

「你是說春花和秋月？」

「沒錯。」

「一個在後院挑水，一個在倒夜香泔水呢。」

聽著這話，蘇琳卉表情一僵。

她娘親送過來的人，居然被安排做這些粗陋活。

這不是故意在打她娘的臉嗎。

怒氣竄上心頭，蘇琳卉狠狠的咬著牙。

末了，她深呼吸一口氣，想起來這偏院的目的。

「翠喜，拿過來。」

「是，二小姐。」

門外翠喜進門，手裡捧著一個檀木匣子。

比答珠手裡捧著的大了一圈。

蘇琳卉起身，笑眯眯的說道：「大姐姐，你原先在家裡的那些首飾已經不在了，如今還沒領例銀，想來你這兒缺首飾，我就給你送了一些過來。」

送首飾來？

蘇清沅抬頭，古怪的看了一眼。

這女人安的什麼心。

她原先的那些首飾去了哪兒，她難道真的心裡不清楚？

「如此，那就多謝二妹妹了。」

「大姐姐哪裡的話，上次密林書院的事兒……大姐姐心裡不記恨妹妹不懂事兒，妹妹已經很感動了。」

蘇琳卉說著福了福身子。

「那琳卉就不打擾姐姐了。」

人一走，蘇清沅就抬手讓答珠打開匣子瞧瞧。

答珠打開的時候還欣喜的說道：「太好了姑娘，這剛剛還說沒首飾呢，轉眼就送上門來了。」

喜滋滋的話還沒說完，答珠的小臉兒就垮下來了。

「這，這什麼東西啊！」

蘇清沅也好奇，起身看了過去。

瞧著匣子里裝著的東西，她差點兒沒笑出聲來。

好傢夥。

這一盒子的殘花敗柳，蘇琳卉竟真能拿出手？

「這底下還有脂粉。」

答珠從底下翻出幾個盒子，一打開差點兒沒被口水嗆死。

這花花綠綠的顏色，便是戲檯子上唱戲的都用不著。

答珠看著差點兒沒把手裡的東西扔了。

「姑娘，這二小姐也太欺負人了！」

蘇清沅沒說話，拿起一支有些發黑的銀簪子笑起來。

「是啊，確實欺負人。」

不過這也說明，二姨娘那房，沉不住氣了。

自己這次回來，直接斷送了二姨娘提平妻的好事兒，她估計氣恨的幾晚都睡不著吧。

答珠直跺腳，眼睛都紅了，「姑娘您怎麼還笑啊，這口氣連奴婢都咽不下去。」

「自然不咽下去。」

手裡的簪子往和盒子里一扔，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

蘇清沅眯起眼冷聲道：「不僅不咽下去，還得狠狠的吐出來！」

——

今兒是府上的規矩，每逢初一是要陪老太太吃飯的。

原先蘇清沅性子跋扈，從來都是看心情去壽安堂那邊。

後來不願聽老太太的教誨，更是連去都不願。

大抵也正是因為如此，老太太對她愈發的不喜。

可如今不同了。

蘇清沅對著銅鏡里的自己笑了笑，往後這飯啊，她一頓不落的都得去吃。

「答珠，再把這個簪花給我插上。」

「啊？還插啊……」

答珠在身後懸著手，一是躊躇。

見蘇清沅頷首，她只能是嘆了口氣，在蘇清沅的頭上好不容易找一個空位插上簪花。

她家姑娘現在的模樣……還真是不忍直視……

這會兒的壽安堂內，柳芊芊和何淑雲都帶著子女前去了。

蘇家人丁興旺，蘇國安這三個妻妾都生了一男一女。

二少爺蘇文斌、小說蘇文宏，一個十九歲，一個只有八歲。

一家人齊齊坐著，老太太看著心裡也舒坦。

只是……

「祖母，大姐姐這是又沒來？」

蘇文斌故意挑事兒，說話的時候臉上都是幸災樂禍。

除了莊子里的蘇長生，他是家中最大的男丁，自然地位深重。

他大小時候起就和妹妹蘇琳卉比別人金貴些，好些家族的嫡女嫡子都沒有他們兄妹過得好。

這會兒挑釁的話一出，老太太的臉色就垮下來。

「好端端，提她做什麼。」

冷哼一聲，老太太只當是沒有這個大孫女。

正要開口吃飯，外頭傳來蘇清沅脆生生的聲音。

「孫女來遲，還望祖母莫怪。」

眾人皆是一驚，這蘇清沅今日怎麼知道來用飯了？

齊刷刷扭頭看過去，在瞧著蘇清沅是何模樣時，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