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工坊制器

鎮妖城制器坊，一個專門為鎮妖城打造各種兵器的工坊。

工坊很大。

西邊靠牆處是十幾座大小不一的熔鐵爐。爐中烈焰騰騰，鐵水翻滾，鑄出的鐵錠一排排的擺放著。

而靠北的那面長牆之下，則是擺放著一座座的烘燒鍛件用的烘爐。烘爐中炭火通紅，焰頭忽升忽落，將火中的鍛件燒的通紅。

同樣炙烤著烘爐旁、揮錘鍛打的裸背工匠們。

整個工坊之中，推車運料的、搬運鐵錠的、鼓風的、鍛打的，熙熙攘攘。

風聲、火聲、鑌鐵撞擊聲、六聲，聲音嘈雜，彷彿要把這器坊高大的屋頂掀翻了似的。

「當，噹噹。」

就在這嘈雜聲中，在工坊西北邊的一個角落裡，一陣清脆的鍛打聲響了起來。

那聲音不但清脆，響亮，更是帶有強烈的節奏感。彷彿是那使人昂揚、激奮、忍不住要隨著「足之蹈之，身之舞之」的鼓點一樣。

傳入人們的耳中.

更是將這一片角落裡的各種嘈雜聲壓制了下去。

正在鍛打的是一個少年，看上去只有十。

跟這裡的所有打鐵器師一樣，少年同樣赤裸著上身，下身黑褲，腰系棕色的獸皮圍裙。

現在，他正揮動著一柄和他腦袋差不多大小的八棱鐵鎚，專心致志地捶打著鐵砧上的一塊鍛件。

那赤裸的上身，胸肌、腹肌、臂肌，腰肌，以及肩部的三角肌，後背的背闊肌都在那大鎚舞動間虯結起來，充滿著爆炸般的力量。

這少年自然是秦風。

「這小子，鍛打功夫真是越來越強了。」

「嗯，毫無疑問，是個好鐵匠。」

聽著那激越的聲音，附近無論是搬運鐵錠的壯漢，還是執錘敲擊的器師，還是正在拉著風箱的小徒，一律的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將目光移向了那聲音的來源處，嘴裡發出了嘖嘖的驚嘆。

秦風被嫣兒從秦族議事大殿拉出來后，便是來到了工坊。工坊中每一位鐵匠每天都有自己的任務，秦風不能偷懶。

他也不想偷懶。

在神工殿中開闢了氣海，吸納了那裡的天地靈氣，體內擁有了練氣，更是學了傳自異位面的《運錘鍛打法》，秦風心裡一直有點痒痒。

《運錘鍛打法》能殺人不假，但秦風也知道，主要還是用於鍛打、制器，他想運用一下。

至於秦族以及那天寶閣的事，秦風並不去多想。無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沒什麼可怕的。

「當，噹噹，噹噹當……」錘音響亮而有節奏地響著。

隨著那鳴音響起，秦風舞動的鐵鎚，站立的身形，甚至是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跟著那節奏而律動著。

似乎是進入到了一個忘我境界。

就連旁邊烘爐里的火焰也是隨著錘音有節奏地忽而升騰、忽而暗淡將秦風的身形映照的忽明忽暗。

添加了一些夢幻般的色彩。

「音隨錘響，錘隨心動；以心御錘，音、錘、心合一……這小子的鍛打莫不是進入到了那傳說中的『心御境"？」

旁邊的一位老器師端著個斑駁的茶缸，邊喝水邊看著秦風。

還一邊讚歎著：「這可是連我這個打了一輩子鐵的老鐵匠，也沒有達到的境界啊！」

「心御境？師父，我怎麼從沒聽你說過啊？」

一位十八九歲、正在「哼哧哼哧」拉風箱的年輕鐵匠站起身，給老鐵匠的茶缸里續上水，有點獻媚似的問著。

「你？」

老鐵匠上下打量了一眼年輕鐵匠，彷彿不認識他似的。

繼而臉上浮現出一抹不屑：「你就算了，知道了也沒用，反正你這輩子也只是個拉風箱的料！」

「稀罕嗎？不就是一個打鐵的么，還心御境？以為自己是練士啊，切！」

年輕鐵匠撇撇嘴，神色訕訕地坐回了他原來的位置，繼續「哼哧哼哧」地開始拉動風箱柄。

嘴裡還唱著：「拉呀拉，拉呀拉，拉得師傅鬢毛催……」

「看，看看……眼睛都閉上了，這是要『盲打"么？」

眾人的議論聲中，一個長滿胸毛，絡腮鬍子的壯漢「噹啷」一聲將手裡的鐵錠扔到了地上，瞪著銅鈴般的眼睛看著秦風。

也是滿臉驚異地說著。

「當，噹噹。」

在一聲聲的錘音中，鐵砧上的那塊鐵錠開始一分分地延展。

忽的，閉眼鍛打的秦風在那「心御」、「盲打」中睜開了雙眼。

就見他雙眸一凜，高高揚起的八棱鍛錘猛地被一層薄霧似的練氣籠罩，有淡淡的紫光閃爍。

「咔！」

鍛錘落下，一聲爆響。剛才還是被他一分分延展的鐵錠猛然就像是柔軟的泥巴一樣，被砸的平鋪在了鐵砧上。

變成了一塊厚鐵片，四周豁口丫杈。

並且有暗紅的鐵屑像鋼花一樣四散、崩飛。

「這……」

所有觀看的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氣，緊接著眾人又是滿頭的問號升騰。

「這可是加入了兩成金晶的鐵錠啊，他就像鐵鎚砸豆腐一樣，一錘砸扁了？」

「這得多大的力氣啊！」

「你們快看，那鐵鎚上，那不是練氣嗎？」

「是啊，他不是氣海被破了嗎？怎麼體內還會有練氣？」

金晶，一種增強鑄鐵硬度的原料。

鎮妖城的制器坊和別的城池的制器坊不同。

因為他們要打造的兵器，是去擊殺身高馬大、皮糙肉厚、骨骼強健的大妖，所以在鑄鐵中被要求要加入兩成的金晶。

這固然可以很好地提升兵器的硬度，但無疑也增加了鍛打的難度。

平時，像秦風錘下那塊長方形、海碗大小的鐵錠，需要一個鐵匠擊打近百下才能變成現在這樣。

可秦風只用了一錘！

當然，鍛打的目的不是為了將鐵錠砸成鐵片，而是為了去除雜質，疏通器料內部脈絡，塑成器胎。

但單就力量來講，確實是讓大家吃了一驚。

鍛打中的秦風似是並不認為自己的用力過大了。

就見他火鉗一夾，將鐵片立起，又是一錘：「當！」那立起的鐵片立刻又被從這一面砸了回去，整個鍛件又被砸成了一個鐵棒。

顯然，這一次他也在控制自己的力道。細心的人會發現，這一錘揮下，那包裹著鍛錘的練氣，似乎是比上一錘稀薄了一些。

接著，鐵棒立起，從上面又是一錘，鐵棒重新變成了一塊鐵錠。再接著，「咔」的一錘，鐵錠再度變成鐵片，如此往複……

「嘶！」

倒吸冷氣的聲音傳出。這哪裡是打鐵，簡直就是在揉面呢！

眾人的下巴掉了一地。

如此鍛打，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鍛件將變得更為的精純，雜質將被最大可能地剔除，金晶與鐵更加充分融合。

形成器胎之後，內部脈絡更加排列有序。

而打造出來的兵器，品階也無疑會提高很多。

這可是多少鍛打器師、乃至真正的制器師，夢寐以求的事啊。

鍛件在秦風那包裹著紫色練氣的鍛錘下，由鐵錠變成了鐵片，又由鐵片變成了鐵錠。如此往複幾次之後，終於再度變成了一個長條形的鐵棒。

「該塑形了吧？」

老鐵匠喃喃。前面乃是秦風鍛打鍛件的過程，眾人並不知道他要打造什麼。只有進入塑形，才會形成器胎。

才能看出秦風到底這是要打造什麼兵器。

但無論打造出來的是什麼，都將是上品兵器！

就見此時的秦風鍛錘一壓，緊緊地壓在了鐵棒上。而鍛錘之上，那略帶紫光的練氣猛然大熾。

在人們的驚呼聲中，秦風竟然憑藉單手之力硬生生的將那鐵棒壓扁、碾長，最後變成了一個半寸來厚、三尺余長、兩指寬窄的劍胎。

這是何等的力量！

這時人們才明白了，原來秦風這是要打造一柄長劍。

劍胎初成，秦風也放下了大鎚，拿起了身邊錘架上一柄拳頭大小的小錘，再度「叮叮噹噹」、富有節奏的擊打起來……

這次的敲打聲音不大，但依然清脆，且富有節奏感。

漸漸地，劍胚的中間出現了鼓起的劍脊，兩邊出現了細薄的劍刃，一頭還出現了尖圓的劍尖。

而另一邊則是劍肩之後，出現了一個長尖的、插銷狀、用於裝配劍柄的劍舌。

「這柄劍……」

就連老鐵匠眼裡都是冒出一絲「羨慕」，甚至是「貪婪」的目光。

這倒不是說他們要去搶秦風的這柄劍。

而是因為，怎麼說他們也是鎮妖城制器坊的「器師」，能夠打造一柄上品的兵器，乃是他們人生的最大理想。.

他們的「羨慕」、「貪婪」，是多麼的希望自己也有這份本事啊！

終於，「刺啦」一聲，火鉗夾著暗紅的劍胎，插入了旁邊的水槽中，立刻一片蒸汽升騰、彌散。

淬火！

然後又是「叮叮噹噹」的，富有節奏感的小錘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