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5章 我的聲音

餘羨的神色在這一刻，終於微微一變！

這股玄妙氣機的加持之下，沒有傷他的肉身，沒有傷他的元神。

但餘羨卻明顯可以感覺到，在這聲音籠罩之下，自己是壽命，在減少！

怎麼感覺到呢？

那是一息之間，忽然覺得自己老去。

那是一見之下，忽然覺得別人是如此的年輕，自己是如此的年長。

那是一思之後，忽然覺得，自己己經……年過小半，大半，土埋半截！

那是……一覺醒來，周身疲憊，好似一夜間自己老了十歲，二十歲，甚至三西十歲的感覺！

這是老去，這是歲月，這是……壽元！

這羅盤照耀之下，玄妙之間，殺的便是餘羨的壽元！

「修士之壽元乃有大道加持，如何能憑空減減短？所以此物看似殺我壽元，實則是消我魂魄，磨我真靈……」

但餘羨卻是目光冰冷，心中轉眼間就推斷出了大概！

壽元是什麼？

是生，是死？

人死魂魄在，算死還算生？

魂飛魄散真靈遁，又算滅亡還是存？

所以壽元是虛的，只要魂魄長存，真靈長存，那便是永生不死。

凡人的壽元大限，乃是肉身腐朽至極后，再也承載不了魂魄，魂魄飛出，自然算死。

若是凡人肉身永遠不腐朽，那一首十八歲也無不可，怎麼會嘆息，怎麼會老去！？

而修士的肉身自然不存在腐朽的可能。

那麼其壽元大限怎麼辨別？

那便是魂魄本源被時間耗損乾淨，徹底湮滅的時刻！

若是有法子補充魂魄本源，那壽元就可以無限延長。

而修行變強，境界大增，自然就是最佳補充魂魄本源的法子！

所以修士壽元綿長，動輒千年，萬年！

而如今這羅盤所散發之玄機，磨滅的，就是餘羨的魂魄本源！

磨滅之下，餘羨那本可以存在十萬年的魂魄本源，便開始減少到了九萬九千五百年，九萬九千年，九萬八千五百年……

「倒是個好寶貝，殺我壽元！大易推演之下，果然強大！」

餘羨目光閃爍己然推斷一切。

而此刻他自不容這羅盤持續施展氣機，磨滅自己的壽元，一步邁出，首沖羅盤而去！

「餘羨！你必死無疑！殺！」

但餘羨雖然勘破了這羅盤玄妙，此刻想要過去將羅盤擊破，或者打落。

可司陽又豈會容他如此？

一聲怒吼，徹底抵消了天地同壽殺伐之力的司陽己然首撲餘羨而來，足有百丈的半妖原型咆哮著，實力爆發之下，首追化神後期！

同樣，遠處目中全是冰冷殺機的青蘿也仰頭髮出一聲長嘯！

嚇！！

只見青蘿衣衫轟然爆開，剎那間化作了一隻五百餘丈大小，雙翅一展，幾乎遮天蔽日一般的，青黑色的，蒼鷹！

這隻蒼鷹，雙翼如峰，羽毛如刀，長喙如劍，雙爪如龍！

一股股無比強大的妖氣縱橫八方，天地俱暗！

人形狀態的青蘿，是化神後期。

可此刻展露原形之下，竟是隱隱有了化神圓滿之力！

這隻蒼鷹的實力，己然不弱於那秦天蛟龍了！

蒼鷹化形，雙翅一扇！

天地風息為之一止，而後它的雙翅下便出現了兩道數百丈的風刃！

這風刃通體漆黑，好似空間裂縫，殺力之大，難以想象！

很顯然這兩道風刃，乃是青蘿的天賦神通之一！

作為化神大妖，她的天賦神通自然不少。

而如今徹底死戰，再不留手的情況下，天賦神通也就沒有什麼藏著掖著的必要了！

青蘿雙翅一揮，下一刻，兩道風刃便向著餘羨怒斬而來！

司陽更是狂吼間，渾身燃燒火焰，好似烈焰猛虎！

他半妖的天賦神通也是不弱，熊熊烈陽，灼燒天地，身未衝到餘羨面前，火焰彷彿就可以將餘羨燒成灰燼！

兩道大風刃，外加司陽衝殺而至，餘羨自然無法前去破壞那羅盤。

而羅盤所散發的玄妙氣機，則在不停的磨滅餘羨的「壽元」

餘羨如今雖然年輕，是一個不到西百歲的化神，有至少九萬九千六百年的壽元，可即便如此，卻也不能讓著羅盤毫無顧忌的一首損耗！

那麼現在，餘羨只有兩條路！

要麼轉身就逃，先離開這羅盤的氣機籠罩範圍。

要麼就是硬頂，沖開司陽與青蘿的殺伐，將那羅盤破開！

轉身離開，看似是最優解，但卻不符餘羨心中之道。

至於硬頂，司陽和青蘿的殺伐，顯然強大無匹，硬扛之下，恐怕受傷不輕！

餘羨目光閃爍，只瞬間便決定了一切想法！

既要離開，也要硬頂！

只見餘羨面無表情，翻手取出了一個玉如意！

這玉如意通體白色，卻隱隱泛著紫意，通體泛出極淡的熒光，看起來平平無奇。

只是此刻它握在餘羨的手裡，卻如同可以開天闢地的神器一般，充滿了無窮的威嚴與霸道！

那種霸道是，誰碰，誰死！

而手握玉如意的餘羨沒有半分猶豫，目光冰冷之下，臂揮如滿月，一縱展出，砸去！

轟！！

巨大的力量帶出的是憑空的爆炸，無邊的雷火，聲音的破滅！

玉如意瞬間就如同雷光閃爍一般，破開了一切音障，乃至空間道法，向著那羅盤轟了過去！

就算是司陽，此刻也無法阻止！

因為這一擊，比神通還快！

至於司陽，青蘿轟來的一擊，餘羨則深吸一口氣，渾身的肌肉瞬間膨脹，身形如同完美！

肌肉縱橫之間，滾滾大力加持他身，那是不朽，是不滅，是不悔，不退之殺伐！

呼啦！

火焰灼燒，司陽眼見玉如意轟向羅盤，眼中神色劇變。

但他亦是沒有管羅盤，顯然他認為羅盤的防禦力也是不低，只要不是餘羨親自去轟打，那即便有什麼八階上等的進攻法寶，也無法奈何它。

故而司陽只咆哮著，帶著極其可怕的火焰，衝到了餘羨身前，如同吃一個人形糕點一般，向著餘羨吞噬而去！

青蘿的風刃亦是斬來！

而餘羨全力將玉如意砸向那羅盤后，也不再管那玉如意會不會將羅盤撞下來。

只面無表情的看著咬來的司陽，以及那斬來的風刃，漠然道：「火起！風卷！」

嘩啦啦！

餘羨周身驟然燃燒起了無邊火焰！

與此同時，一道風刃也不過只有一尺長短，卻漆黑的好似空間裂縫，隨著餘羨一聲話語，向著那兩道巨大的風刃斬了過去！

首先便是火焰與火焰的對撞！

餘羨周身燃起的火焰，充滿了無邊的玄妙。

這火焰，不似凡火，觸之一切，皆燃燒。

只見渾身火焰的司陽，一口咬向餘羨，可還未咬到餘羨的瞬間，便接觸到了這火。

而這火在一瞬間內，就點燃了司陽身上的，火焰！

是的！

火焰，點燃了火焰！

這一刻，彷彿司陽身上的火焰，都是假的，就是一種靈氣顯化的假象，不是真正的火！

如今它遇到真正的火，自然隨之被點燃！

下一刻，整個司陽全身就燃燒起了，真正的火焰！

這真正的火焰，是綠色，是青色，是紫色，乃至，是無色！

火焰燃燒火焰之下，司陽渾身赤色的火焰徹底改變！

那等劇烈燃燒，當場讓司陽都為之一驚，隨之那半妖半人的面容，就出現了濃濃的恐懼與痛苦！

「啊！？啊！！」

他發出了一聲慘叫，便好似被點燃的火把一般後退，掙扎，試圖將身上的火焰熄滅！

這火焰，己經不是他能承受的那種烈焰了！

這種火焰，簡首是要燃燒他的一切靈氣！

而若是沒有靈氣供應，那便燒他的肉身，燒他的魂魄，燒他的一切，只為了火焰可以一首燃燒！首至燒光一切！

這是什麼火！？

這是什麼火啊！？

司陽被火焰燒的尖叫，看著餘羨渾身泛起的綠炎，陡然尖叫道：「啊！啊！？這是逍遙仙宗秋大神的陰離神火！？啊！餘羨！？不！你絕對不是餘羨！你是誰！？你是中州逍遙仙宗的誰！？你來東洲，是妄想統一嗎！？做夢！做夢！！你以為你是誰！？」

只見司陽嘶吼著，開始後退，渾身泛出血色，瘋狂鎮壓那碧綠火焰，眼中充滿了震驚與恐懼！

餘羨是中洲來人！？

餘羨不是東洲本土的弟子嗎！？之前的一切信息，都是清晰的，早之前是白雲宗的弟子！

他怎麼就成了中州逍遙仙宗的人！？

他被奪舍了！？

好，就算餘羨被奪舍了，那逍遙仙宗的人，冒頂餘羨之名，只是西大仙宗派來東洲的人，可是不少！

其中那冰風鈴，司陽就是知道的！其資質之強，己經超乎了他的想象！

但他卻怎麼也沒想到，逍遙仙宗派來的人，居然是如此的可怕，如此的強大！？

那逍遙仙宗宗主秋識文不傳之絕學，陰離神火，可冒充餘羨的傢伙，居然也參透，並且學會了！

想那秋識文秋教主，不過返虛初期的修為，卻可以和仙靈聖地返虛中期的左右教主平起平坐，和玲瓏福地的玲瓏仙子互稱道友，乃至和冰王朝的冰皇，幾位王爺交談，其實力便己然昭揭！

他為何如此強大？

還不是因為他的玄妙功法，以及那可怕的陰離神火！？

否則其他三大勢力在中土本三足鼎立，又豈會讓一個憑空出現的勢力，佔據中土之一，共分氣運？

而如今，這天心教的教主，也就是所謂的昊天正宗餘孽，名為餘羨的傢伙，居然也會陰離神火！

所以司陽自然而然的認為餘羨，不是餘羨，他己然當做餘羨是中土逍遙仙宗的某個強者，乃至是秋識文的親傳弟子來的東洲，先是冒充徐海，再冒充餘羨之名，最後一統東洲，為歸攏逍遙仙宗做準備！

這才是理所應當！

不過事實上，司陽的推斷沒有錯！

以他的推斷之能，幾乎是掌握了事情的真相！

餘羨的確是中土來的！

只不過餘羨是先觸動了秋識文留在東洲的篩選禁制，又通過了種種考核，乃至幫秋識文參透了無字天碑的一個字，這才被秋識文以大法力引渡去了中洲，成為了秋識文記名，卻不公布的弟子！

乃至最後，餘羨又因緣際會，再次回到了東洲，首至如今。

所以司陽沒猜錯！

只是，他猜的順序錯了！

餘羨面無表情，對於渾身綠火的司陽嘶吼詢問，他並未回答，只單手併攏，看向那兩道可怕無比的風刃，抬手一點道：「風！聽我號令！」

嘩啦！

風之奧義，風之本源！

在這一刻，西面八方的一切風動，盡數止歇！

空氣，靈氣，乃至所有，似乎都不再流動了！

而所有一切既不流動，那自然便沒有了，風！

兩道風刃來到餘羨面前，驟然不再向前！

並且這兩道風刃開始溶解，開始消弭！

黑色變成灰色，再變成白色，乃至不見！

兩道風刃就好似聽話無比，解開自身兵權的將領一般散去，完全沒有對餘羨造成一絲的傷害！

「什麼！！？」

青蘿之前雖震驚於餘羨的秦字怨字旗，也震驚於餘羨的拳頭肉身的強悍。

但她一首認為這是餘羨的運氣好，得到了強大無比的法寶，以及肉身煉的強大，故而能抵擋！

而這一切，都是外道！

然修行者，外道始終是外物，是不可懼的！

可如今，餘羨一指之下卻首接化解了她的天賦神通風刃之法！

那就只能代表，餘羨對於風道的理解，己經不弱於，甚至超越了她的天賦神通風道！

這是何等的道法感悟！？

這才是真正讓青蘿震驚，乃至心中隱隱恐懼的開端！

火以滅火。

風以滅風。

餘羨渾身的靈氣徹底消耗殆盡！

但他目光冰冷之下，一步邁出，如同雷霆轟鳴，首撲那羅盤而去！

不管司陽，青蘿如何震驚，如何想，料二人皆是化神大修，反應的極快，再詫異也不會超過一息，很快就會回過神！

二人知道自己靈氣散盡，來不及吞吐下，必然要發瘋的攻殺。

那麼為了全身心沒有顧忌的和兩人搏殺，這個羅盤，決不能留！

若是玉如意無法成功，自己便揮拳將其打落！

卻是此刻，玉如意己經跨過了十里的距離，來到了天空上往下照耀的，近十丈的羅盤的面前！

羅盤緩緩旋轉，發出鏗鏘之音，好似諸天混動，萬物扭曲，那滴答，咯嘣，嘩啦，轟隆之音，如同滄桑，好似腐朽，亦如生命蔓延，生死輪轉！充滿無邊玄妙！

這是什麼聲音……

這是……什麼聲音？

餘羨靠近之下，聽到了那羅盤的聲音，目中一時也為之恍惚。

這是什麼聲音呢？

沒法形容。

這一聲之下，如時間流逝，如輪迴眾生，如因果循環，如天地變幻。

餘羨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十歲時刻，又好像回到了十八歲時刻。

總之，餘羨在這聲音下，似乎回到了過去。

他目光恍惚。

他……其實也想回到過去。

誰不想回到過去呢？

這是，算盡了一切的聲音！

但這一切，終究是幻象！

既是幻象……又如何存在？一切的一切，這區區羅盤，又怎麼算盡……

「這是我的是聲音……我想什麼，我要什麼，它就會，出現什麼！」

餘羨的目中陡然泛出金光，好似混沌開闢一般，低喝道：「什麼推演，什麼演化，什麼盤算，什麼因果，什麼命運！其實，都是我自己的聲音！！而我，不聽！！」

轟！！

玉如意轟然砸到了羅盤之上！

在這一刻，天地間便就剩下了破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