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玉蟬
我叫萬小七，2008年，我十八歲。
那一年，我經歷了兩件大事：第一，汶川地震；第二，高考落榜。
爺爺作為嘉州城的大商賈，也是一個大慈善家，地震發生后的那兩月，出錢出物資，帶著人到處賑災。
爺爺外出賑災的時候，我便負責守店。
其實對於高考落榜這件事情，我並不是很在意，我知道爺爺一直想讓我繼承他的衣缽，沒有考上大學，不過是提前繼承衣缽而已。
所以，高考落榜之後，爺爺並沒有斥責我，而是慢慢把靈寶齋放手給我打理。
靈寶齋坐落在嘉州城的古玩一條街，其實在以前，嘉州城沒有古玩街，自從爺爺在這裡開辦靈寶齋以後，這條街的古玩店才漸漸多了起來，形成現在百家爭鳴的規模。
不過，古玩店雖多，卻絲毫不影響靈寶齋江湖老大的地位。
我每天的日子其實挺清閑，喝茶，守店，等到日落黃昏的時候，店門一關，外出擼串，泡吧，好不愜意。
然而，這樣的好日子，卻在收了一隻玉蟬之後被打破了。
那隻玉蟬是我穿開襠褲的小夥伴，古胖子賣給我的。
古胖子從小痴迷於搖滾，個頭不高，體型微胖，老愛穿著一件掉皮的皮夾克，外加一條油膩發亮的牛仔褲。
高考過後，古胖子燙了一頭捲髮，抱著吉他，跑去酒吧駐唱。
那天他來找到我的時候，天色都還沒有亮，我硬是被他給拉了起來。
只見古胖子跑到門口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後關上大門，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我問他是不是睡了別人的女朋友，古胖子沒有說話，抖了抖袖子，小心翼翼掏出一件物事讓我看。
我接過那件物事，捧在掌心看了看，那是一塊拇指大小的玉石，通體呈碧綠色。
而這塊玉石的造型，竟是一隻雕刻精美的玉蟬。
玉蟬栩栩如生，蟬翼就跟真的蟬翼一樣，半透明的，連上面的紋路都雕刻的清清楚楚，不得不驚嘆古代匠人的手藝。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我從小在靈寶齋長大，多少還是有點眼力勁的，一看這隻玉蟬，我就知道是個好東西。
我問古胖子這東西是從哪裡弄來的，古胖子說，收東西的規矩，不問東西的出處。
我眉頭一皺：「古胖子，你要跟我擺譜是不是？」
古胖子咧嘴一笑：「開個玩笑！實不相瞞，這是我們古家祖傳的寶貝，你給看看，值多少錢？」
我問古胖子：「既然是你們家祖傳的寶貝，你為什麼不留著呢？」
古胖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這不是手頭緊嗎？琢磨著用這玩意兒換點錢！」
我上下打量著古胖子：「你小子是有多缺錢？」
古胖子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你這種富家少爺，哪裡懂我們窮人的心酸？」
我勸了古胖子兩句，但是古胖子執意要賣，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我答應一萬塊收下這隻玉蟬。
古胖子軟磨硬泡，死皮賴臉又讓我加了兩千塊，抱著一萬二的現金，高高興興走掉了。
古胖子走後，我舉著玉蟬，在晨曦下端詳半天，越看越是喜歡，一萬二收了這麼個好東西，千值萬值，爺爺回來一定會誇讚我的。
回到店鋪裡面，我找出一隻精美的木頭盒子，將玉蟬放了進去，然後回到卧室睡了個回籠覺才爬起來。
按照慣例，每天打開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掃衛生，拿著一根雞毛撣子，在那些古玩意兒上面掃來掃去。
突然，我發現櫃檯上好像有什麼東西，湊近一看，竟是一隻壁虎的乾屍，灰撲撲的，看上去有些噁心。
我感覺很奇怪，櫃檯上怎麼會有一隻死壁虎，而且還是一具沒有養分的乾屍？
在我的印象中，櫃檯上一直都是乾乾淨淨的，這隻死壁虎是從哪裡來的？
不過，我也沒有多想，把死壁虎丟進垃圾桶，也就忘記了這茬子事情。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來打掃衛生的時候，我又在牆角發現了一具乾屍，這次不是死壁虎，而是一隻死耗子。
跟昨天那隻壁虎的死狀一模一樣，這隻耗子也像是被什麼東西抽幹了養分，就像一件標本。
我的心裡隱隱有些發毛，如果說昨天那隻壁虎的乾屍是個意外，今天這隻耗子的乾屍又該如何解釋？
整整一天，我的心裡都是忐忑不安，那隻死耗子的影子總是在我的眼前揮之不去。
等到第三天早上，更邪乎的事情發生了，一隻黑貓的乾屍出現在後院裡面。
這隻黑貓我認識，是古玩街上的流浪貓，吃百家飯長大，長得還算壯實，經常來我家院子玩耍，每次我都會喂它東西，昨晚我還聽見它的叫聲，沒想到一覺起來，它竟然變成這副模樣。
我的心有些發抖，悲憤的同時，又帶著一絲恐懼。
這隻身材強壯的黑貓，此時就像是泄氣的皮球，只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眼珠子深陷下去，露出兩個空洞洞的眼窟窿，死狀令人毛骨悚然。
六月的天，我站在晨曦下面，竟然渾身發冷。
壁虎、耗子、黑貓，它們的死狀如出一轍，是什麼東西吸幹了它們的養分？
難道是有人故意惡作劇？
如果是人為，想要把它們變成乾屍，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說，在這古玩街，在這嘉州城，還沒有人敢跟靈寶齋作對。
那麼，如果不是人為，那是什麼東西所為呢？
這三具動物的乾屍，全都出現在靈寶齋，難道靈寶齋裡面，有什麼邪乎物件嗎？
我的心裡很不舒服，一整天都沒有開門，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發獃。
傍晚的時候，古胖子給我打電話，讓我晚上去他駐唱的酒吧玩，他請客。
我謝絕了他的好意，因為我實在是沒有心情。
古胖子在電話那頭說：「給你介紹一個女朋友，不來不要後悔！」
「馬上來！」掛斷電話，我立刻換上一身乾淨衣服，頭髮梳得光亮，對著鏡子照了照，一米八的身高看上去還是很帥氣的。
乾淨的白t恤，胸口顯得有點空，我想起古胖子賣給我的玉蟬，於是我把玉蟬取出來，穿了根紅繩掛在脖子上，頓時顯得貴氣了不少。
我摸了摸玉蟬，突然發現，玉蟬的蟬翼上面，竟然出現了一些細密的血絲。